史风书回到家中后,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眠,好容易等到天亮,跑到徐秉承家,便突然问道:“徐老大,你好快活啊,可知道你家老二到哪里去了?”徐秉承常常与史风书喝酒赌钱,也非善良辈,年已四十开外,尚是光棍一条,听了这话,便叹道:“唉,别提了,这一年多来,我把周围一带差不多找遍了,也没有丝毫踪迹,谁知道他流落到哪儿去了?”史风书诡秘地说:“他去的地方实在太远了,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徐秉承连忙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史风书眨了眨耗子眼道:“实不相瞒,令弟因与花氏私通,已被刘祥和杀害,连尸体也被花氏喂了猪了。”徐秉承将信将疑地问:“史兄休开玩笑,人怎么可以喂猪呢?”史风书于是将昨天晚上偷听来的经过细述了一遍。徐秉承怒不可遏,且咬牙切齿道:“刘祥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欺到我徐家兄弟头上拉尿来了!花氏贱婢,如此凶残,我若放过你俩,势不为人!”回头又对史风书道:“史兄,你与我的兄弟素来交好,如今他遭此毒手,你能袖手旁观么?”史风书一脸愤然之色,说:“徐兄说哪里话,我若袖手旁观,怎么会急急赶来告诉你?”徐秉承也道:“那好,我这就请人代写状纸,你能不能替我做证人?”史风书慨然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史风书岂能做缩头乌龟!”
第二天上午,刘祥和在家劈柴,花凤英正在洗衣服,忽见五六个公差拿着拘牒,大呼小叫地闯进门来,见了祥和,便直着嗓子问道:“你就是刘祥和么?”祥和回答说:“俺便是,你们有何贵干?”两个公差如狼似虎地冲上来,拿起铁链子往他头上一套,说:“想请你陪我们往县衙走一趟,自有话说。”祥和一边挣扎,一边问:“俺犯了什么罪?”一个公差横眉怒目地说:“你自己作的孽,自己难道还不明白么?何必装模作样?”祥和登时吓得脸色苍白,答不出话来。凤英见状,便连忙笑容满面地招呼道:“陈班头、张班头,快坐下来歇一会儿,我这就给你们泡茶。”她去年进过县衙,认识为首的正是陈彪与张熊两位正副总管。陈彪也认识凤英,且答道:“我等公务在身,怎敢逗留。”口气已缓和了许多。凤英又道:“县城离这儿好几十里路,诸位大哥来一趟不容易,饭前反正赶不回去了,让我替你们准备一顿午餐,大家吃饱了以后再上路,不知两位班头与诸位大哥意下如何?”张熊点头道:“还是大嫂通情达理,这倒使得。”凤英便到村中借了一点钱,打了几斤红高粱酒,又整治了几样菜肴,让公差们坐着先吃喝,自己则一面在旁边慢慢地捏着水饺,一面与公差们闲聊。扯了几句,凤英就问陈彪:“陈大哥,这个案子是谁告发的?”陈彪答道:“除了你们村的徐秉承,还会有谁?”凤英故作惊讶地问:“我们与徐家素无往来,那徐秉承告我丈夫什么?”陈彪道:“告你丈夫谋害了他的兄弟徐二狗。”凤英道:“此话从何说起?我丈夫去年过了年就失了踪了,我曾到县衙报过案,你与张大哥是知道的,而徐二狗去年四月才失踪。我就是在李老爷手上报的案,他怎么忘了?”张熊道喝了一口酒道:“李彦南老爷已离任而去,新任县官是旗人扎颜拉芬,才二十多岁呢。”凤英又道:“徐秉承怎敢信口雌黄,一定有证人。”陈彪道:“拘票上有史风书的名字,大概他就是证人吧。”凤英心中一怔,知道是前天夜里的谈话被史风书偷听了,便不动声色地问道:“拘票上有没有俺的名字?”陈彪吃了几颗花生,又喝了大碗酒摇头道:“没有。”凤英主动说:“俺与诸位大哥一起往县里走一趟,行不行?”陈彪与张熊都非常高兴地说:“好极了。新县官糊里糊涂,这是他的漏笔。你能够一起去,就省得我们再跑一趟了。”吃完以后,凤英便与公差们直往县衙而去……
到了县城,已是黄昏时分。天空不时下着毛毛细雨,烟雨迷蒙。陈彪对张熊说:“兄弟,我去将刘祥和拘押于官署中,你可将花氏暂且安置于衙门东边那个收生婆家里,以便传唤。”张熊答应而去。陈彪押着刘祥和向扎颜拉芬交了差。扎颜拉芬是个急性子,当即吩咐:“堂上掌灯,待我开晚衙审讯犯人。”
不一会儿,扎颜拉芬高坐大堂,对着跪在堂下的刘祥和喝道:“呔!大胆刘祥和,你为何杀害徐二狗?”祥和磕头答道:“小人一向安分守己,不敢行凶杀人。再说徐二狗与小人前世无冤,今生无仇,杀他作甚?”扎颜拉芬一拍惊堂木,怒道:“大胆凶徒,公堂之上尚敢花言巧语,原告状纸上写得明明白白,不是你,还有谁?”祥和仰头问道:“小人敢问县太爷,那徐二狗是什么时候被杀的?”扎颜拉芬把徐秉承的状纸一看,便抬头说:“是去年四月初四。”祥和大声呼道:“冤枉!小人去年正月间就往阿什河去了,距家上千里,怎么可能在四月初回家杀人呢?”扎颜拉芬一时语塞,随即喝道:“一派胡言,哪个能证明你去了阿什河?你明明是狡言抵赖,不吃点苦头,怎么肯如实招供?左右,给我将这厮拖下去狠狠地打!”
祥和磕头哀求道:“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小人的妻子花氏如今也在堂下,大人可提来讯问,如有不实之词,再用重刑也不迟啊。”扎颜拉芬看了一眼拘牒,才发现漏了花氏的姓名,不禁爽然若失,便连忙问:“你的妻子也来了吗?”祥和答道:“来了。眼下寄居于衙门东边的收生婆家。”扎颜拉芬心中一宽,便吩咐公差道:“快将刘祥和押至别院看管,带花氏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