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说，周安自己弯腰一把将床底的探子掏出来，转身要走。
“哎哎！你这孩子！哪有你这样买东西的，你这不是明抢吗？五块不行！五块怎么能行呢？你先别走！别走！”
小癞痢见状，急了，赶紧起身拉住周安胳膊，不许他走。
周安早料到会这样，早知道小癞痢不可能五块钱被打发，他刚才是故意的。
“五块还不行？”
周安“不耐烦”地回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拍在小癞痢手里，“再加你两块！这总行了吧？你别得寸进尺啊！一个破烂你还想卖个天价？大不了我去别家买！你真以为村里你一家还有这个吗？”
“十块！十块这东西你拿走！十块行吧？”
小癞痢讪笑着，拉着周安是不放手，眼睛盯着周安的表情，估计是在判断周安的底线。
周安一抖手里的探子，用下巴示意了下被老鼠啃破的三四个洞，“叔！你自己看看！看看这几个洞！性感吗？十块？你把这几个洞给我补好，我给你十块！不？”
小癞痢眼睛在那几个洞一扫，脸皮有点发红，抓着周安手臂的手也松了些，讪讪道：“你这孩子！几个小洞你自己回家拿尼龙线补一下不行了嘛！要不这样，9块！9块总行了吧？”
一边说，还一边将一只手伸在周安面前。
周安没好气又掏出一个硬币拍在他手心，“8块！算你狠！快放手啊！要不我不买了！”
说着，周安一扯自己手臂，挣脱他的拉扯。
“不？”最后又问。
小癞痢看看手里的八块钱，又看看周安手里那只破了好几个洞的探子，摇摇头，咧嘴一笑，“行！你拿走吧！你这孩子，一块钱都要跟我计较！真没出息！拿走拿走吧！”
周安乜他一眼，不再废话，转身走。
他不是真的舍不得那一两块钱，而是小癞痢的性格他了解，属于那种贪得无厌的，他要是不这样给价，这个破探子，这家伙能要他二十块，甚至还不止。
问题是这玩意除了面一根小指粗的钢筋能值几毛钱，其它部件根本一不值，如果卖给收破烂的，估计五毛钱都够呛。
一个本来不值钱的东西，周安当然不愿意多花冤枉钱。
傍晚，天色将黑。
周安像昨晚一样，骑着半旧的自行车来到县城美食街，车子后面驮着一红一白两只塑料桶，红桶口蒙着一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烧好的螺蛳。
白桶桶口敞着，谁都能看见桶里的蚌壳。
今天天气依然闷热，骑车来的周安身汗衫差不多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的到来，引起一些人注意，但也多看他两眼而已，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只有一个人——昨晚被周安踢了蛋的大黑鱼徐绍勇。
大黑鱼的摊位早已经摆好，腰间围着一条风*的红围裙，手套着一次性手套，嘴里叼着半截女士香烟。
周安骑车的身影一出现在美食街的街口，大黑鱼一双阴翳的眼睛紧紧盯在周安脸，须臾不离。
年过五十的人了，自认为也是个混社会的狠角色，昨晚却被周安这个小赤佬踢了蛋，而且他那辆新买不久的电动车，还被那小子给推进路边的臭水沟里，从昨晚到现在，大黑鱼一直气愤难平，一口恶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出不去。
对他来说，这绝对是耻大辱！绝不能忍！
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不止一次撂过狠话——只要那小赤佬今天晚还敢来美食街卖螺蛳，他要那小子好看！
等了一天一夜，眼下终于等到周安现身，大黑鱼牙关暗咬，把嘴里的半截香烟咬的往下一弯，眼睛狠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周安，双手已经利索地摘下一次性手套。
像一条不叫的狗，大黑鱼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快步向周安冲去，周安有不少干架的经验，在社会混了半辈子的大黑鱼何尝不是？
昨天被周安踢蛋之后，他已经深刻反思过，每次都得出同样一个结论：自己昨晚太疏忽大意了！以为那小子不敢反抗。
所以今天大黑鱼早决定只要那小子一来，直接、直接干！干完再说。
此时，美食街两边的店家和摊主，还没人注意到这边，只有昨天买过周安一份螺蛳的麻辣烫店小女孩，手里拿着根棒棒糖坐在门前的小凳注意到气势汹汹、一言不发冲向周安的大黑鱼。
小女孩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好地看着，凑到嘴边的棒棒糖都忘了吃。
周安注意到了，大黑鱼今天一直在等他来，他何尝没有防备大黑鱼的报复？
看见大黑鱼这么一个人向自己冲来，周安眼睛眯了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也不出声，干净利落地停车，打好自行车的撑子，微微扭了扭脖子，双手张了张、又握了握，迈步前几步，远远地挡在自行车前面。
还是那个原则，自己可以受伤，自行车和车的螺蛳不能出事。
周安心里的原则很清楚：干架不是目的，目的是保护自己的小生意！谁阻止自己挣钱，干谁！
都是一副肩膀扛一颗脑袋，谁怕谁？
“小赤佬！你小子还敢来！看老子不送你命！！”
大黑鱼见周安已经看见他，且已经严阵以待，也不再一言不发，快步冲到周安近前，扬起一只拳头往周安脸砸来。
真是砂钵一般大的拳头！
膀大腰圆的大黑鱼从体格看，确实很有威慑力，此时因为他的怒喝，美食街两边那些摊主和店主，很多人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还有此时街不多的一些食客。
几个胆小的女孩已经惊叫出声。
相街那些人的骚动和惊诧，直面大黑鱼这一拳的周安却还没有动，他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冲来的大黑鱼，盯着大黑鱼的眼睛，至于大黑鱼砸过来的拳头，他并没有正视，只是用眼睛的余光将那只拳头砸来的轨迹收在眼。
说时迟、那时快，大黑鱼的拳头眼看要打周安的时候，周安忽然往前疾跨一步，身形一矮，大黑鱼一拳从他头顶掠过、打空的同时，周安猛然一拳打在大黑鱼肚子。
一声闷哼从大黑鱼嘴发出，一拳击的周安身形一长，站直身子的同时，右膝一提，狠狠撞在大黑鱼裆部。
大黑鱼嘴里的闷哼立时变成令人惊悚的惨叫，双手条件反射地捂裆，整个人立时缩成一团，在原地蹦蹦跳跳，却没有像蹦蹦跳跳的小白兔那般可爱。
只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笑。
“小赤佬！小赤佬你……你……”
大黑鱼一边蹦跳，一边惊怒交加地怒骂周安。
他是真没想到，今天自己已经很认真了，一直在防着这小子故技重施，再次踢蛋，却没料到这小子先动手，再动腿，这次不踢蛋，却改成撞蛋。
马勒戈壁的！这小赤佬太阴了，下手也太毒了，哪里不打，专门打蛋了！
“奶奶！黑鱼叔叔怎么了？”
麻辣烫店门前的小女孩不解地问刚刚出来看热闹，走到她旁边的奶奶。
小女孩的奶奶，经营这家麻辣烫店的大妈赶紧捂住小女孩的眼睛，斥道：“茜茜！听话！眼睛别乱看啊！会长鸡眼的！”
“为什么呀？奶奶？”
“茜茜！听话！”
大黑鱼双手捂着裤裆，咬牙切齿、面色发白、蹦蹦跳跳地来到街边，眼睛四处寻睃，很快寻睃到半截红砖，当即抓到手里，然后一手捂裆一手抓着砖头，一脸狠色地又往周安面前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