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蚀刻药水
溪民部落里并没有玻璃器皿，有的只是一些灰色的陶土杯。莫雷左手稳稳地抓着地根王，没有一丝晃动，乳白色的浆汁就这么一滴滴慢慢地滴入了杯中，本来莫雷还在为没有合适的器皿而遗憾，但药液一入杯，莫雷却惊觉这不起眼的陶土杯质量竟相当不错，在地根王汁液这么强的腐蚀性下竟然没有一点被腐蚀的征兆。
本来莫雷因为怕器皿撑不住，都做好了不惜品质速战速决的打算了，不过这么一来简直就是惊喜！
汁液滴下的速度越来越慢，但莫雷却依然保持着姿势，胳膊虽然早已酸涩，但莫雷的表情却仿佛那胳膊不是自己的一样，依然专注而平静。
“既然给我这么极品的药材作材料，那这次非得做到完美不可，要是浪费了这种材料可是要遭天谴的！”莫雷喃喃自语道，目光已是坚定无比，他也是第一次用这么优秀的材料制作蚀刻药水，虽然强行控制住了，但心中的激动其实却一点儿也不少！
直到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一滴汁液滴下来的时候，莫雷的神色这才突然一变，猛地一刀准确地将地根王的上半截切下！飞落的药头莫雷连看都没看，而是立刻将地根王翻转过来，头朝下对准了另一个陶土杯！更加浓稠，如蜂蜜般的乳白药汁顿时滴下，一点点汇集了足足半杯，这才不再有药液滴落。
看着这半杯药液，莫雷的眼中一片火热！
之前放下来的药液虽然也是难得的极品，但不过是地根王受伤而溢出的汁液而已，至于真正精华的部分它又怎么会轻易放出！而将那部分药液放掉以后，剩下这些保留在核心的才是地根王真正浓缩的精华！
如果不是莫雷花了足足大半个小时的工夫把普通汁液放空，绝对得不到如此浓缩的地根王汁液！要是换做不懂药剂学和药材学的人处理地根，多半都是直接把地根切开榨汁，得到的不过是精华和普通药液的混合而已，纯粹程度比这可得差远了！
地根王精华收集完毕，莫雷的手下由极静顿时化作极快，另外几颗辅助用的药材被他迅速地处理好，直接切片放在了精炼炉的榨取槽里，很快就得到了几份药剂材料。为了保证地根王精华最佳的药力，莫雷的动作已经达到了最快，连心跳都加速了起来。
地根汁液是为数不多不需要被精炼浓缩的材料，因为浓缩只会破坏它的药性，反而还需要辅料来稀释中和它霸道的腐蚀能力，如此才能让它的腐蚀达到一个最合理的强度。
上品白心草汁迅速地浓缩，这透明清澈的药水被莫雷迅速倒入地根王精华中，不过因为重视，莫雷也不纯粹目测，而是用手掂了掂才确定了分量。当药液倒入完成，加入的分量与莫雷的预想一分不差，这手法就是莫雷自信的根源！
白心草药水看起来和清水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也差不多，不过它除了不含影响药性的杂质，还有着一种独特的中和能力，如果是腐蚀性的药材与它融合，其腐蚀能力不仅不会消失，还能变得相对柔和，可以说这一流程也是调配蚀刻药水的重中之重！
又是三种辅料在莫雷的操作下迅速处理完毕，计算好分量随着莫雷的搅动，融合在了药液之中。药液从乳白变成了淡白色，渐渐地又变回了乳白，最终定格在了这里。这三种辅料有两种都不是必要的，但却是难得，拥有着能够增强蚀刻药水效果的药性。其实这两种药材虽好，但也不是很罕见，之所以说它不必要，只是因为如果加入它们，配置难度还会再次提高。
反正就算不加也不是配不出来，一旦失败可是血本无归，因此普通的药剂师为了求稳，并不会轻易尝试。
但莫雷的目光中却透着一丝狂热，他知道这次一旦成功，得到了蚀刻药水绝对能用极品来形容！他也也没想到在这种偏僻地方能盛产这种东西，不过在看到它们的那一刻，莫雷就已经决定要把它们加入到这一作品中，因为他对自己的水平有着足够的自信！
当药液已经完全融合完毕时，莫雷的表情愈加严肃起来。
现在终于到了配置蚀刻药水的成败关键时刻。
深黑色的砂砾，均匀地撒在了乳白的草药汁上。莫雷专注地看着黑色一点点地溶进药水，用玻璃棒轻轻搅动着。
莫雷的手很稳，像这样的工作他似乎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了，在药水里的黑色即将完全溶解的一瞬间，他迅速地扣死了杯盖，小心地摇了摇。
......只不过几秒钟过去了，杯子里一片平静，该有而不该有的，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咋回事？”莫雷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成功了吗？”
陶土杯是不透明的，莫雷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心中有些忐忑，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这么配置蚀刻药水，理论上按说应该没问题，但实际上还是第一次，之前也没见有人用这种等级的材料配置过，所以到底能不能成功莫雷心里也没谱。
不过就在这时！莫雷只感觉杯子里的药水似乎沸腾了起来，强大的力道几乎要让他按不住杯盖，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一般！莫雷脸色大变，不过却咬着牙死死地按住了杯盖！他知道不管成不成功，如果让药水崩出来，那是一定不成功的了！不过这杯中的反应也同样出乎了他的预料！
仿佛无数个小火球密密麻麻地从杯中炸裂一般！莫雷只感觉无数细密的沸腾力量，在狠狠地冲击着杯盖，饶是他已经把全身体重都压上了但依然有压不住的感觉。
“该死，这是怎么了？！”莫雷脸色大变。“这什么力道！？要知道把卡洛斯叫进来了！”
莫雷觉得手中的杯子仿佛要爆炸了，但他却依然倔强地坚持着，虽然他明知道这次配置很可能出差错了，但是......
不甘心啊！
如果有其他魔刻师在场，见到莫雷的行为一定会骇然地大喊！
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药剂师、魔刻师、炼金术师、魔法师都是死于自己的实验，而事实上因为实验爆炸而死的人到现在也不在少数！药剂公会守则第一条，就是一旦出现事故，第一时间放弃配置，保护自己的安全，莫雷现在所做的简直就是在玩命！
但莫雷却依然不肯放弃，因为他知道，他测试的药性绝对不会出差错！如果说出现意外，那也只可能是药力太强，反应太过剧烈！
自信，是弱者毁灭的源泉，但也是强者成功的根本！不知为什么，莫雷脑中突然一个恍惚，竟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这可能是踹人导师曾经说过的，在莫雷脑中影响深刻的一句话，也可能是在别的地方听说。不过不管怎么说，莫雷紧紧地抿着嘴，眼中因为狂热和恐惧这两种情绪的挣扎，已经开始有了血丝！
“......丫的，劳资跟你拼了！”莫雷一咬牙，干脆狠狠地扑了上去，用身体压着那个杯盖不让它爆发出来！
幸运的是那剧烈的沸腾只持续了一分钟，杯中的力量很快减弱了，但莫雷却还是不敢松手。直到等了半小时也没有动静之后，这才终于放下了心，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唉......我刚才那是发什么疯，吓死我了。”莫雷浑身无力地擦着汗，理智思维终于占据了上风。一想到刚才的玩命举动，莫雷也是不禁再次擦了擦冷汗，心中一阵后怕。
这无力还不是因为身体疲惫，而是精神上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要知道搞不好可是要被炸成碎片的啊！魔刻师之所以要学习奥术魔法，主要是是为了魔法结界去的，要知道万一实验失误，有魔法结界的保护也好安全点。
但莫雷可还没有学过奥术魔法啊，这行为的确可以用玩命来形容了。
喘着粗气，莫雷足足躺了十分钟这才一脸疲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时之间什么火弹术，什么蚀刻药水全都被莫雷忘到九霄云外了，现在莫雷心里唯一在想的就是活着真好啊！在学会魔法盾或者法术结界之前，咱绝对再也不搞实验了。
不过对这次配置出的蚀刻药水，莫雷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疲惫。虽然浑身无力，但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来，打开了陶土杯的杯盖期待地向其中望去......
“这是......”莫雷的眼中多了几分呆滞，不会随即就被亮了起来。“......太神奇了。”
乳白色的药水已经被染成了墨色，但却不浑浊，极为深沉而又纯净。那色泽让人想到无尽的空旷神秘，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要不由自主地坠落进去一般，纯正的漆黑。很难相信黑色居然会让人联想到纯粹，但事实却是的确如此。那漆黑就像是孕育着一切可能的黑夜，包容着一切，又将一切都笼罩在掌控中。而更绝的是在那漆黑的药水中，却又若隐若现着银色的星光，时不时地在其中闪耀着，仿佛是细碎的宝石，又像是深夜里漫天的繁星。
莫雷熄灭了油灯，呆呆地看着那药水在黑暗中不时闪烁的灿烂银色星光。
虽然身在帐篷中，他却感觉自己仿佛躺在村子里，静静地欣赏溪民村的星空。
那瑰丽的景象是如此吸引人，莫雷这一看，很快就忘记了时间的流失。
然而莫雷毕竟已经忙了大半夜了，当熹微的晨光渐渐映在了帐篷上，周围慢慢明亮了起来，莫雷这才终于回过了神。看着那杯中的药水，莫雷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真不赖啊......叫什么名字好呢？”
莫雷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药剂瓶来。这是莫雷一直随身携带为数不多的药剂瓶了，很是珍惜，不过他也同样不愿让自己的作品屈居在陶土杯里。药水被倒入了药剂瓶中，透过这玻璃容器，那绚丽和神秘再次被拉到了极致，莫雷忍不住差点又失了神。
这是由地根王精华和黑腐石精心作为主体，再加上各种刚刚采摘，药性极佳的辅材，辅以顶尖的魔刻工具配制而成的蚀刻药水啊！地根和黑腐石本来就是对石质材料有绝佳的奇效，而这却是用地根和黑腐石中绝对的顶尖材料制成的，各种辅料也是上等！
这对所有石质材料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顶尖的蚀刻药水了！
莫雷神色变划了好一阵，似乎是想了很久才做出了决定。他往瓶上贴上了一个纸条，从上面龙飞凤舞地注下了这瓶药剂的名字。
‘夜’。
莫雷长出了一口气，在他脑中印象最深刻的，果然还是那摄人心魄的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