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耶律楚顿时气结。
“小王爷好好保重身体吧,毕竟,您的身子是皇上用来换城池和女人的,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整个大周朝都会感到惋惜的。”张迎之说着,然后吩咐狱卒,“招呼小王爷吃好喝好,不得有任何疏忽。”
“站住!”耶律楚见这犟驴子似的大臣拂袖而去,怒极,喝道。
但是,张迎之已经离开了牢房。
耶律楚紧紧抓着牢房门,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冷意!
但是,想着想着,他就泄气了。
腿脚一软,跪在地上,他如今成了阶下囚,回到契丹也抬不起头来,更莫说还有机会被皇祖母扶正为皇帝了。
这一战,他失去了所有,生不如死!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怪凤诀,凤云峥,最可恶的,是萧河那个该死的,居然把他骗的团团转!
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他还要将他凌迟一百遍。
耶律楚紧紧握着手,浑身颤抖着。
连似月听凤云峥说了耶律楚在牢房的事,眼底流露出一抹冷意,道,“派人潜入连家,欺骗三叔,掳走令月儿和焱儿,还想完好无损的回去?在我连似月的观念里,还没有这样的事。”
“王兄,姐姐,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契丹人背信弃义,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况且耶律楚身上,还背负着萧河的一条命,我怎么也不会就此放过他!只是,父皇和大臣们不会同意杀掉他的。而且,我估摸着,这几日内,那仁宜太后就会派人来京都赎人了,一旦耶律楚到了契丹人手里,就难得找机会了。”凤诀说道。
“我们当然不能主动杀他,但是,他要是自寻死路,也怨不到我们的头上来。”连似月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淡淡地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凤诀心头微微一紧。
凤云峥缓缓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
凤诀和凤云峥连似月二人说了些关于耶律楚的话之后便离开了。
走至一道回廊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往旁边的屋子里看过去:
只见那妙龄的姑娘趴在桌子上,手下放着一本书,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在旁边留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他最终转过身,抬脚走了进去。
“殿……”那伺候的丫鬟欢儿见了凤诀,正要跪拜,却被凤诀阻止了,便摇手示意她下去。
“是。”欢儿屈膝,小声道。
凤诀一直走到了桌子边上,站在她的对面,那缱绻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闭着眼睛,大约太累了,所以看书看得睡着了,清瘦的脸颊比先前稍微圆润了一点,这让他心里稍微安慰了一点。
听说,她现在十分用功,几步足不出户,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再不像以前那样做个混子了。
凤诀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那阳光洒落在两人的身上,四周静静的,偶有蝴蝶在窗户边的海棠树上停留,一会又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萦绕在两人的周围。
凤诀走了过去,缓缓地弯腰。
“唔……”梦中的令月儿感到脸颊一阵酥酥痒痒的,她呢喃着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摸了摸脸颊,目光迷茫的四处看了看,只见一只蝴蝶在她身旁飞来飞去。
“欢儿,有人来过了吗?”她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回小姐,没有。”欢儿回道,十一殿下说的,不想打扰小姐读书,若小姐问起,便这样回答。
“没有吗……”令月儿眼底出现片刻的失神,道,“那是我做梦了吧,又或者是,蝴蝶在我脸上停留过……”
那脸颊,有种被人亲吻过的感觉呢。
“糟了糟了,我怎么又睡着了,赶紧背赶紧背: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小姐,您这几天都在读这首诗,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欢儿好奇地问道,从没见过小姐读一首诗读这么多遍的。
令月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表情,道,“这意思是,瑟本来有二十五根弦,每一弦都表达着对美好年华的思念,一个叫做庄周的人,他知道自己只是向往那只自由自在的蝴蝶,而望帝呢,他希望自己的心灵和作为可以感动树上的杜鹃。大海里明月的影子是眼泪化成的珍珠,只有彼时彼地的蓝田,才能生成良玉。
那些美好的往事,只能留在回忆中了,因为当时的人和事看起来太过寻常,所以不知道珍惜。”
欢儿一脸迷茫,“可奴婢还是不懂。”
令月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等你懂了,你就老了。”
“可是,小姐不老啊,小姐怎么就懂了?”欢儿说道。
“因为……”令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逝,道,“因为经历地多了。”
“原来如此,小姐,您读书累了,奴婢去给您那点儿点心来。”欢儿走了出去。
令月的目光落在面前飞舞的蝴蝶上,嘴里喃喃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念着念着,自己也苦笑了一声。
*
“不好了!不好了!契丹小王爷打伤狱卒逃跑了!”半夜时分,突然,平静的牢房里一片混乱。
那负责守门的跑到牢房了一看,只见耶律楚牢房的那扇门打开了,铁锁掉在地上,耶律楚已经不见踪影,而有个狱卒则被打伤在地。
“快,去追!马上通知十一殿下!”负责的大声说道,并拔出腰间佩剑飞快地跑了出去。
夜色中,一个一身异域打扮的人,飞快地行走,一边走,一边慌张地回望。
后面远远的地方,传来阵阵喊声,火把由远而近。
*
“什么?耶律楚逃走了?”凤诀听到外头张檄的禀报,他立刻从床上下来,身上仅穿了身白色的,“更衣!拿剑来!”他厉声命令道。
“是!”四九和两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凤诀张开双手,由下人给自己穿衣裳,四九则双手捧着他的剑在一旁候着。凤诀一脸面无表情,显得十分严肃。
片刻后,凤诀一身蓝色锦袍出了房门,匆匆走到明安王府门口。
“殿下,耶律楚往北方的方向去了?”张檄将马匹牵了过来,说道。
“北边?呵,本王让他插翅也难逃!”凤诀长腿一跃,跨上白马,那袍子随便飘起,散发着漫天的气势,“把耶律楚杀了狱卒,打伤本王的心腹逃跑的消息传出去,有多广传多广!”
“是,殿下!卑职遵命!”张檄立刻转身去按照凤诀的吩咐办了。
凤诀手持长长的缰绳,深邃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暗沉的冷意。
片刻后,他扬起马鞭,用力地抽打在马背上,这马高高扬起前蹄,在暗夜中嘶叫一声,飞快地往北边的方向跑去了。
耶律楚半夜逃走的事也传到了恒亲王府,此时,凤云峥和连似月正在床上歇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