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次说:"欧老弟勇气可佳,仁次敬佩,今天天色已晚,仁次就此告别,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既然欧老弟已经胸有成竹,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欧虚子却摇摇头说:"仁次大哥慢走,我还有事情相求."
仁次站住了,抬头看着他,欧虚子眉心紧皱,拳头也攥的紧紧的,额头青筋冒起,仿佛下了极大地决心说:"明天请仁次大哥和我一起去一趟土司府,我要亲自会会这个巴拉土司."
仁次愣住了,不光是他,连颜华老先生都没有料到,更别说屋子里所有的人,萧旋寒不相信般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焦急的脸通红.
"你刚才说什么?"仁次问道.
"明天去土司府."欧虚子坚定地回答说.
颜华第一个出来反对:"不行,哪里是龙潭虎穴,你会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我们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欧虚子摇摇头:"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令其解脱,离苦得乐.这是大愿地藏王菩萨发下的弘誓大愿,这是大慈悲的境界.我不是佛,也没他的宏大志向,我只知道与其等死,不如死里求生,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我不做谁做呢."
仁次的眼睛里冒出光来,他赞许地点点头说:"地藏菩萨无量劫以来便发心,要在秽恶世界度众生.越秽恶的世界越要去,越苦恼的众生越要度.他的‘大孝’和‘大愿’的德业被佛教广为弘传.也是我们藏人崇拜的菩萨.欧老弟大仁大慈,施舍作福,我仁次愿意陪伴你走一趟,明天一早我牵马与你同行."
颜华老先生还想再说什么,欧虚子一摆手:"颜老先生,您是长辈,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您了,我万一有什么不测,你领着乡亲们马上离开这里,哪里黄土不埋人呢."
萧旋寒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被欧虚子瞪了回去.她一头扎到尼玛的身上抽泣起来.
夜深人静,劳累了一天的乡亲们都昏昏入睡,也有睡不着的,颜华老先生两眼迷茫地看着空旷的草原,枯草落叶满天飞扬,黄尘蒙蒙,混沌一片,简直分辨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地了.而寒风像一把锋利的刀在夜空里飞舞,吹打着树叶,发出尖厉的叫声,从破烂的土坯房窟窿中吹进来,颜老先生卷缩着身体,嘴里念叨着:"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明天,过了明天会怎么样呢?虚子不会壮士一去不复返,人不寐,身先死,只剩泪呀."
回答他的是欧虚子的话:"大丈夫活在人世当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方为上策.冒险的事情我不会去做,再说了,我都不怕,老先生你还怕什么呢?"
望着欧虚子和萧旋寒紧紧搂抱在一起的身影,颜华老先生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元七年,也就是公元1270年,从忽必烈命都元帅阿术,刘整率师攻襄樊到元十六年正月的厓山海战,元军全歼宋军,南宋亡.十年战乱,烽火连天.残暴的元军将投降者则掠之为奴,稍有抵抗,则全城屠尽.元十三年正月,元三路大军会师皋亭山(今杭州北).美丽的河山被铁蹄践踏,杭州城陷入,元军杀人如麻,欧虚子携带幼妻娇子和乡亲们逃离故乡,在路途上遇见同样流离失所的颜华老夫子,凶悍的元兵杀尽他的家人,还女眷,掠夺财物,一时间惨声四起.
元兵所用的锋利无比,斩人首如切西瓜一样,颜华的家人上去拼命,手中钢刀尽数被砍断,血流成河,眼看只剩下颜华一人,元兵还不善罢甘休,想赶尽杀绝,欧虚子怒火中烧,上前救人,不想元兵看见美貌的萧旋寒,淫笑着包围上来.
颜华心想完了,欧虚子手里只是一把刀,还没出鞘.原产地印度,是用乌兹钢锭制造,唐代慧琳载有镔铁产于今克什米尔一带,系"以诸铁和合,或极精得,铁中之上是也",它削铁如泥,势不可挡,恩人命将休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