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山之地尽九成是处中原、胡国、燕国三界,东北向接鲜卑国地界仅一成而已。
七层楼作为天下第一的刺杀组织,其生意主要是在中原、胡、燕三国之中为主,鲜卑几近于无。
小雨之所以放心将两个老家伙送往莽原,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这般。送走两个老家伙之后,小雨依旧是用错骨易容功变得那般三十几岁的中年人模样,为了看上去更真实一些,这几日,他连胡须都没有打理过。
此时的他,活脱脱一个浪迹天涯的中年剑客。天色近暮,他途径慕云山东南处,在一个小镇落脚,奔忙了两日,他已经累得疲惫不堪,他需要休息。
他这般模样,应该不会再引起七层楼刺客的注意,他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住店。
他一人点了一桌好酒好菜。不怎么喜欢喝酒的他,竟然也端起酒杯多喝了几两。
醺醺然时,卧床睡。睡意酣然处,才无愁无忧。明日南行多风雨,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醉方休...而此时的慕云山中。慕云山分三峰十六脉,主山有三座擎天主峰成手掌抱握状,山腰之上,抱握的便是雄壮巍峨的楼宇,便是七层楼。
主楼七层,远观如七层繁塔,层层叠叠而上,副楼无数,穿廊、偏殿、楼阁、亭台...不胜枚举。
主楼背后侧翼,西殿,翠玉阁。屏风隔断的外间。一口棺材平铺在两张长凳之上,里面放着的正是司元元的尸首。
尸首身侧,寒玉摆放,防止尸首发臭发腐,棺材未盖,面前焚香三柱,蜡两支,丫鬟四人守灵。
至于义渠长平的尸首,被随意安排了一个棺材,放在主楼外侧的偏殿,由陆教大殿的弟子守着,等陆教的二殿司延空带人来取回。
屏风隔断的里间。一个雍雍华贵的中年妇人锁着眉头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她是七层楼主,司青。
身侧一个穿着一尘不染白纱素衣的绝色女子儒雅负手生前,端正站在一侧,形如谪仙。
七层楼一共八司,唯有她——大司命白云!文武双全,一人一司,司青之下,七司之上。
翠玉阁中,画廊、屏风、香炉、盆栽、文玩古物...应有尽有。司青和白云身后,几个丫鬟端茶风水,站得笔直,呼吸声内敛有序,显然也是内家高手。
一侧一个立式衣架子上,挂着一件刚刚缝制完成的青色凤袍,司青捂着嘴,泪眼婆娑的看着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的布料,前日才送上山来,赵明韵还说了,这是她儿子送她的端午礼物。
可今日午间,便送上来了爱子司元元和那义渠长平的尸首二具。司青如何不气?
但见司青右手掩面,左右死死捏着太师椅的扶手,青筋暴出,虎皮坐垫被她抓得吱吱作响。
她的面前跪着第三司司命赵明韵。赵明韵不敢抬头看司青,没有司青的命令之前,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司青才轻轻抹了一把眼泪,凛冽的眼神看着赵明韵,沉声道:“蓝沙这混账东西回来了吗?”赵明韵忙回道:“回楼主,在殿外。”
“还不叫进来!”司青骂道。
“是,楼主。”两个丫鬟闻言,忙转身出门传唤第六司司命蓝沙。片刻之后,蓝沙快步走了进来,直接跪在了司青面前,抱拳道:“属下失职,致小公子殒命,属下甘领罪责。”
“混账东西!”司青震怒,抓起手边装有茶水的紫砂杯子对着蓝沙头顶就砸了过去。
杯碎一地,头破血流。蓝沙吓得发抖,不敢多言。
“请楼主节哀!”一侧白云轻轻拍了拍司青肩膀,轻声宽慰道。司青这才叹了口气,沉声道:“让你陪着他读书,你倒好,陪着他上青楼去了!义渠长平这个狗东西也是,从大胡入境,不好好跟着邱林仆往方周山去,非要在我这里逗留,真是气死我了!赵明韵你也是!经络司在你手里,你就不知道调查一下我儿的情况吗?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哼!”
“属下失职,请楼主责罚!”赵明韵吓得急忙磕头请罪。
“呼...”司青猛的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沉声道:“行了,都出去吧,让我和元儿呆着,都给我滚出去。”司青说完,对着白云点了点头。
白云领着丫鬟在内的众人出了翠玉阁,几个丫鬟各回自己的司职之处。
翠云阁外的校场之上。白云站在台阶上,蓝沙和赵明韵站在底下,站着躬身抱拳低头对着白云,静候吩咐。
白云淡淡说道:“剑司蓝沙、经络司赵明韵听令。”
“蓝沙在!”
“赵明韵在!”两人应声回道。
“蓝沙自断三指,扣三年俸禄。明日,着第七司刀司紫翼协同剑司一起下山寻找和追杀季如歌;赵明韵扣一年俸禄,着经络司之全力追查季如歌下落,调查那莽族女子底细,宣发江湖追杀令,号天下杀手追杀此二人。其次,挂榜本楼第一,悬赏三十万两,七日之内,要季如歌人头给小公子陪葬!”白云微微一挥手,对着二人徐徐道来。
“是,谨遵大司命吩咐!”蓝沙、赵明韵二人同时回道。赵明韵率先拜退。
蓝沙说完,轻拍腰间剑鞘,内力震出剑来,伸出左手,剑起锋显,过手之后,蓝沙左手小指、无名指、中指,三指齐落,右手收剑,躬身拜退。
两人退下之后,翠玉阁里面传来司青的怒吼声:“云儿,若是七日之内没抓到季如歌,那就让和他有关系的人都给我儿陪葬!!!”
“是,楼主。”如此作为,有违江湖道义,极易引起江湖众怒,白云原想多说一句,可欲言又止,听司青的声音振聋发聩,她此时不敢多言,只得等日后再谏言。
...四月二十二。太色微暗,阴有小雨。小雨赶路南回,不敢坐船途径慕云山地界,只能走陆路绕开慕云山而行,蓑衣斗笠在身,一骑泥泞。
半日路程,过了慕云山南侧,到了中原朗州边界。两州边界处,城关在中原一统之后,荒芜人烟,周围又无镇子,小雨也是赶路几十里才寻得一处路边小酒馆。
正好在此处小酒馆打尖儿。立马瓦檐底下,小雨翻身下马,抖了抖身上雨水,迈步进了酒家。
小雨要了半斤牛肉,二两酒水,递了随身酒袋子让小二哥装满以备赶路用,自己顾自吃了起来。
就在他的一侧,有两桌胡人,穿得华贵,吃的也是酒馆最贵的酒菜,就在他们叽叽呱呱说个不停,似乎在议论什么。
见他们说的是胡语,小雨也听不懂,只皱了皱眉头,不经意间瞥了他们一眼,但见其领头五十几年纪,其身着一身锦袍,上面绣着老鹰,头上扎个几个鼓包发髻,一张瘦削的方脸,太阳穴胀鼓鼓的,印堂突出,言语之间中气十足,足见其内力已经是实打实的练到了极高的地步。
七层楼总不能有胡人高手来刺杀自己吧?小雨皱了皱眉头,继续安心吃饭,准备吃完继续赶路南回。
此时的小雨不认识他们,他们自然也不识得小雨。一面之缘,实属偶然。
殊不知此一路胡人,正是来中原支援方周山陆教的北广道王邱林仆一行,那瘦削方脸的,正是大胡国的国师,人称北广道王——邱林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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