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琬翻着杜清川初始过后的新聘人员名单,和杜清川商量天启店重新开业的事情。
这些日子公关团队没少做宣传,瑶台八珍的名气越来越大,旗舰店虽说占地三层,却已经应付不过来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天启店重新开业已经被提上日程。
“先等酒酿出来试试口味如何,再确定天启店开业的日子吧。”静琬合上文件夹,她当初只是见过司膳女官酿武陵桃源酒,至多帮忙处理过莲花,自己亲自动手酿这还是第一次,时间太过久远,有些步骤她都有点记模糊,对于自己能不能酿出武陵桃源酒来,她不怎么敢打包票。
杜清川点头:“这样也好,先等等,不必着急,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先隐晦的在网上放出消息,用‘御厨传人酿造两百多年前的宫廷御酒’这个噱头怎么样?”
“……”静琬无语半晌,“不怎么样。”
能不提这个莫名其妙按在自己身上的离奇身世么?!
“我觉得挺好的,”杜清川说道:“我待会儿去跟公关团队联系,先搞点神秘营销。”
“先不管这个,”静琬果断转移话题,“天启店那边把史银汉调过去做行政主厨,江言果、任小海和金月白也调过去,把二楼的楼面主管卢万学调过去做营业部经理,空缺的岗位新聘人员填充。”
杜清川拿笔记下来要调走的人员名字。
静琬说道:“天启店开业后,就得麻烦你多照看一下那边的情况。”
杜清川收起笔,笑道:“不用那么客气,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静琬正准备说话,办公室的门被“叩叩叩”敲响。
“进来。”杜清川扬声说了一句。
门被推开,店里的服务员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走进来,道:“静总,这是花店送来的。”
静琬眉头微蹙,这一个星期她就被送了七束玫瑰,上官律也已经阴阳怪气了七天。
送花的人是纪学广。
她收到第一束花的时候就打电话给他拒绝过了,不过有些人的脸皮是钛合金做的,她退了花,他又让人送过来,美其名曰“追求心上人”。
她已经是不胜其烦,偏还有上官律在一旁捣乱,这么,这人像是踩着点来餐厅。
“哟,又是这么一大束花,真够热情的。”上官律伪装成一个技术宅的样子,抄手倚着办公室的门框,眼神不善的盯着那束红玫瑰。
静琬有些无奈,指了指茶几,道:“新做好的点心,现在吃刚好。”
一听到有吃的,上官律也不再用看生死仇敌一样的眼神看玫瑰花,几步窜到沙发上坐好,从茶几上的篮子里拿起一块色泽微黄,形状不规则还凹凸有致的饼,一口咬进嘴里,香酥松美异常,淡淡的椒盐咸味中还有一股芝麻的醇香。
“阿琬,这是什么?”上官律一眨眼功夫就吭哧吭哧啃了五块饼。
“这种饼叫天然饼。”静琬解释道。
这天然饼是当初户部尚书张大人家做出来后传入宫中,取其自然随意之意,谓之天然饼,用料也十分简单,用上白飞面加一点点盐和脂油以及磨碎的芝麻末制成面酥团。形状大小随便捏,不拘方圆,厚二分许,将清洁的小鹅子石烘热,放在上面烘烤,随其高低不一自行凹凸,色半黄时起饼便可食用。
这种饼用糖也可以做。
为了做这种饼,静琬特意让人去订做了一个铁板炉,炉下面铺上烧红的炭,其上盖铁板,铁板上铺鹅卵石,现烤现吃最是美味。
点了天然饼的客人,厨师会端上铁板炉和一碟面酥团,客人可以自己动手享受乐趣,也可以让服务员代为烘烤。
昨天才刚上菜单,就被来尝鲜的人点单点到断货,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直说用料虽然简单,没有花里胡哨的调料也不拘泥精致的摆盘,每块饼形状不一样,根据烘烤的程度居然可以吃出不同口感的美味,是最纯正质朴的美味。
还有哲学学者说,一块小小的饼,就吃尽人生百态,最极致的人生只有四个字——返璞归真。
听到这位学者评价的服务员嘴角抽个不停,就一块饼还能吃出人生来?那其他菜还不得吃出来世?!
可和学者同桌的其他人都深以为然的点头,还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嘴角快抽中风的服务员默默退散,城里人说话都不说华夏语,普通人表示听不懂。
上官律三两下就把篮子里的饼给吃完了,擦擦嘴尤自不满足,不过他也知道就算不满足也没有更多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杜清川——没事就出去,有事就赶紧说完赶紧出去。
杜清川忍笑,厚脸皮的就是不走,慢悠悠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放在静琬面前的茶几上,说道:“这是席家送来的请帖,席家老爷子六十大寿,请你赴宴,找不到你人,帖子送到我这里来了。”
“席家?”静琬问道。
“席家算是云中市餐饮行业的龙头,”上官律瞪了赖着不走的杜清川一眼,抢先解释道:“我开瑶台八珍之前还递帖子上门拜访过,俗称拜码头。”
“席家老爷子叫席广知,拿手菜是佛跳墙,”杜清川想到了什么,补充一句:“据说席家是御厨传人。”
静琬:“……”能不要再提御厨传人这个话题么?
上官律道:“我也收到了席老爷子的帖子,等那天我们一起去。”
静琬点头,将请帖收了起来。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杜清川被上官律瞪了十七八眼,终于“良心发现”,把资料收到公文包里,提着包走出办公室。
送走不和谐人员,上官律又想起被服务员随意放在角落里的玫瑰花,晦涩的看了一眼,“阿琬,你对学广是怎么个看法?”
静琬正在翻看财务报表,头也不抬的说道:“没什么看法。”
上官律提醒道:“他老送花给你。”
闻言,静琬也转头向放在角落里的红玫瑰看去,摇摇头,“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哪怕她的声音平淡,语气中却是带着几不可闻的嘲讽,平日里心大如黑洞的上官律,这会儿倒变得心细如发,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一丝嘲讽。
自己去外地拍戏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琬,他不适合你。”上官律说道。
先不说纪学广在女.色上的不靠谱,就他父母也不会认同静琬,纪家的环境比较复杂,纪父纪母更愿意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有助益的妻子。
在纪父纪母强势插手下,上官律并不相信纪学广能坚持不妥协。
“我知道,”静琬点头,“我也不适合他。”
上官律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静琬从来就是一个活得明白的人,她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背景,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做什么事情,可以得到些什么,又会失去些什么,她从来都明白。
把自己的位置摆正,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不会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这是刚入宫时,教规矩的教习嬷嬷说的话,她一直牢记在心。
在同一批入宫的女子中好些人得了皇帝的宠幸而成了贵人时,她老老实实的呆在尚食局伺候司膳女官。在被掖庭局调去伺候敏贵人时,她上表忠心,尽心尽力的伺候。之后从不入流的小宫女晋为正六品女官,她拿捏着身份为德妃处理那些不能明面上做的事情。
她一直都知道该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却在二十五岁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到她这样的身份位置上,本就不该还想着放归还家全身而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她还是有了这样的妄想,所以差点连命都丢了。
她一直都明白,无论是纪学广还是……心之所向之人,她都是不合适的。
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哪怕她已为之倾倒,可世间事事就是如此,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半点不由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静琬面瘫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嘴角轻轻的极细微的勾了勾,“我又不心悦于他,不必作出这等要安慰我的模样,我并不伤心。”
上官律狠狠搓了一把脸,把脸上架着用来伪装的平光镜一把搓到地毯上,“你不伤心就好。”
静琬说道:“谢谢。”
上官律摇摇头,从地毯上捡起平光镜,余光瞥到那束火红的玫瑰花,忍不住恶从心头起,“学广这人做朋友很好,不过做恋人就不行,他特别花心,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哼哼,给纪学广抹黑真是毫无压力。
“哦。”静琬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世间男子皆薄幸。”
“不对不对,”上官律挥手,“我是很专情的好男人,从一而终说的就是我。”
“我知道。”
你很善良,很热心,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很让人难以不去喜欢你。
那些千千万万喜欢你的人当中,也还有我呢,只是你不会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