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记是榕城最雅致的餐厅,苏染等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见江一寒来了,她站起来打招呼:“一寒,在这里。”
一寒走过去,看着她胳膊上缠着的纱布,忍不住问她:“胳膊怎么样了?好了没?件”
苏染笑着看着江一寒,不管如何,一寒始终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最关心的永远都是自己好不好。
“一寒,我没事了,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江一寒这才想起来她这次出来的目的,她将手中的一本杂志放到了苏染面前,示意她:“你看看吧。龊”
那是杂志的样刊,还没有发出去。
苏染拿起来,才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那行超大超醒目的题目:当红明星情迷容氏总裁情人,苏染靠怀孕争取上位。
里面的内容更加的劲爆,大意是,因为容铭远的失踪,苏染立刻攀上了高枝,转投了子牧的怀抱,而且她还有了子牧的孩子。
苏染放下了杂志,苦笑着看着一寒:“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容铭远失踪,她攀上了高枝还可以理解,毕竟她在医院帮助子牧的事情不少人都看到了,嗅觉灵敏的记者当然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新闻,但是,怀孕是怎么回事?
真是人生何处不怀孕啊...
她苦笑着,佩服大家的想象力,明明他们是在骨科门口遇见的,大众偏偏想象力非凡的给弄成了妇产科。
江一寒盯着她:“你真的没怀孕?”
“没有!”
苏染否认,别人瞎猜也就罢了,一寒怎么也瞎猜,苏染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江一寒才点了点头,她看着苏染,问她:“前几天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啊,找也找不到你。”
苏染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心事和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一寒听,包括,她决定一直留在容铭远身边,包括她和他之间的误会。
听完了苏染的话,江一寒若有所思的问她:“染染,你真的决定了吗?你跟容铭远之间,来来回回的,多少次了,如果他以后再伤害你,你怎么办?”
苏染苦笑着说:“可是一寒,当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了他之后,真的没有办法再勉强自己的心,我还爱他。”
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如顺其自然。
她选择留在他身边,也是因为,生死瞬间,容铭远愿意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如果这还不算爱,这还不足以说明容铭远对自己的心,那么,还有什么可以证明呢?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如果他不爱自己,又怎么会把生的机会让给自己?
如果说以前她对他没有安全感,现在,连心底里那一抹空缺,也都被他填满了。
江一寒忍不住感叹:“你们啊,就是孽缘,你说你要留在容铭远身边?这么说你找到他了?”
苏染这才想起来,在外人的眼中,容铭远还一直是失踪的,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失言,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一寒,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她忽然想起来,容铭远昨天晚上曾经说过,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江一寒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染染,这杂志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啊?”
江一寒虽然是杂志社的老板,她们这一家可以不发,但是不能保证其他杂志社也不发啊。
苏染释然的看着江一寒:“随他去吧,一寒,你不用顾及我,外人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只要我在乎的人,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就可以了。”
跟在子牧身边当了一段时间的助理,她也学会了对任何事情都淡然处之,毕竟人言可畏,如果每天都活在别人的口中,那是不是太累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又吃过了午饭,苏染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她急匆匆的告别:“一寒,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说。”
她先回了一次乔家,没有容氏的排挤,乔家的生意总算是维持在了正常的水平,乔镇远见她回来了,也只是问了一句伤势怎么样便回到了书房里面。
作为长辈,苏染承认,他已经做到所有长辈该做到的地步,甚至更好,他给了她和云深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哪怕乔家现在最需要云深,他也没有叫他回来。
曾经的荣光都随时光褪去,威风不再,其实,他也不过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苏染心中一动,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过分和残忍,因为心中的一个结,她在肆意的伤害他,折磨他。
这么想着,苏染走进了乔镇远的书房,努力了很久,才轻轻浅浅的从嘴里溢出一个字:“爸。”
乔镇远本来是面对着她的,这一声“爸”让他的眼睛里闪过错愕,接着是无法抑制的惊喜,他转过了身,面朝窗外,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有人知道,这声“爸”对乔镇远的意义,也没有人知道,这声“爸”在他心底掀起了多么大的狂澜。
他和小苏的爱情得到了肯定,他们的爱情有了结果,乔镇远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闪一闪的泪光。
苏染看着他有些颤抖的身体,轻轻的说了一声:“爸,没事我先出去了。”
“染染,谢谢你。”
乔镇远的声音里透着苍老,他的这句谢谢真诚而充满了真情。
苏染才惊觉,在过去的时光中,自己对这个老人太过残忍了,她强压下就快要溢出眼眶的泪珠,转身,出去,轻轻的关上了乔镇远的房门。
她这次回来是来找庄清的,容铭远的伤势明显比自己重,却还要出去晃荡,神出鬼没的。
“庄姨,骨折了做什么吃的会比较好的快啊?”
苏染潜心求教。
庄清带着好奇的神色看着她:“前段时间不是连饭都不吃了吗?这会儿怎么了?怎么还研究起来吃什么会好得快了?”
她的语气里不乏慈爱的揶揄,苏染不擅撒谎,张口就结巴了:“那,那个,我觉得这么折磨自己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我想要快点好起来。”
“嗯,这就对了,染染,这个世界上,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懂吗?”
庄清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却并没有挑破,只是手写了几个菜的食谱,递给她:“染染,封先生病了,最近我分身乏术,这些菜做法也不难,一学就会的。”
苏染接过了庄清手中的单子,诧异的问:“封先生病了?他怎么了?”
在她心里,封先生永远占据着一个位置,是他拯救了自己,是他让自己重生。
“这几天天气太热,封先生热伤风,老钟托我回去照顾他一下,这几天乔家封家来回跑,也是有点累,呵呵。”
她淡然的说着,把那些辛苦都描写的云淡风轻。不管在什么时候,庄清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永远会让人觉得舒服,永远会把所有的事情和人都照顾周到。
回到容铭远家里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见苏染回来,他眼神放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她。
苏染顺着他的目光看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吧,怎么容铭远是一副恨不得要在她身上看个窟窿出来的神情呢?
他站起来,缓缓的走到她身边,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眸子:“不过才一天的时间,你就变成了子牧的女朋友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危险的气息,苏染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帮子牧的忙。”
她信誓旦旦的看着他,实在不愿意因为误会而造成他们之间的再一次纠葛。
容铭远看着紧张的苏染,却募得笑了,她的紧张解释,莫名的让他心情很好,看着她手上拎着的东西,皱眉:“你买这么多骨头做什么?”
苏染得意的举起来,笑着说:“庄姨说了,吃什么补什么,你不是骨折了么?我现在就熬一个骨头汤给你喝。”
容铭远仔细的看了一眼她手中拎着的袋子,不确定的:“猪骨头?”
“嗯。”
容铭远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转身坐回了客厅里面,天晓得,他还有很多工作都没做完,他忙的要死,却在休息的空当看到了苏染和子牧的头条,他不想理会,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关上了电脑,回来。
“容总,封景墨的服装品牌发布会在下个月初进行,您看,我们该怎么做?”
宋磊打来了电话,虽然容氏的服装品牌已经很有名气了,但封景墨打的毕竟是法国的名号,法国的浪漫是出了名的,巴黎更是世界的浪漫之都,如果不想在服装品牌的市场上让封景墨也分
一杯羹,就必须在前期就打压下去。
容铭远略一思索:“游乐园那边快要竣工了吧?我们的正式开业也定在下个月初,还有,谢明权那边怎么样了?”
三言两语之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容铭远一向如此,淡定的操纵着榕城的市场。
“最近,他好像很不安分,好像又在秘密的装修新的赌场。”
“嗯,我知道了。”
不论何时何地,以赌起家总是最快的能收揽资金的方式。当初,容铭远也正是靠谢明权输给自己的那五座酒店东山再起的。
谢明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惜,他没有机会在榕城这片土地上叱咤风云了。
郑志远难得的在家,他抱着自己的儿子,逗弄着他,笑的合不拢嘴,杨清歌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着闹着,郑佳人不在,她装作不经意的说:“老公,儿子都这么大了,我们母子俩还什么都没有呢。”
如果她注定了要一直在郑家生活下去,她就要争取自己的权益,当初,郑志远的遗嘱里面,只有百分之五的财产是留给她的,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许那些钱是够她一辈子了,可是,现在有了孩子,她必须要为孩子做好了打算。
郑志远逗弄着儿子,漫不经心的说:“怎么了?生活支出不够了?我不是给了你一张信用卡吗?”
他显然没有听出来杨清歌的真正意思。
杨清歌的表情委屈,从郑志远的怀中抱过儿子,不满的说:“老公,我不是说信用卡,郑家这么大的产业,你都没有想着给咱儿子留一份吗?”
她尽量说得明了一些,如果这样,他再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那么,她一点也不介意,更明了一点。
郑志远看着杨清歌,他虽然老了,但却一样的睿智精明,“这样吧,等哪天,佳佳回来了,我叫律师来,重新立一下遗嘱,你看怎么样?”
杨清歌怀中的孩子,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他不可能厚此薄彼。
杨清歌却变了脸色,如果郑佳人在场,那她还有好日子过吗?她怂恿郑佳人的老爸去分割原本是属于郑佳人的财产,她还能指望郑佳人为她守住秘密?
杨清歌放下了孩子,嘟起嘴:“你分明就不把我们母子看在眼里,当初,你立遗嘱的时候,只有佳佳在场,连我都不能在,怎么到了我们母子的时候就必须大家都在一起呢?如果你不想要儿子了,那我跟儿子就走。”
她的表情带着十足的不满和坚定,演员出生,这点戏码还是能演的好的。
她敢这么说,就不怕郑志远把他们撵出郑家,毕竟,老来得子,她怀中的这个孩子,是郑志远的心头之宝,她就不相信,郑志远会不在乎。
果然,郑志远靠了过来,搂过了杨清歌的肩膀,笑着安慰她:“好了,那改遗嘱的时候,不让佳佳在场行了吧?”
郑志远妥协。
杨清歌暗自松了口气,这才露出了微笑。
郑佳人最近可忙的很,容铭远不在,宋磊天天忙上忙下的,脚不沾地,郑佳人想要跟他呆一会儿都不行。
这也就算了,宋磊见她闲,还扔给她一堆工作,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郑佳人横着眉毛竖着眼的瞪着他:“喂,宋磊,我可不是你们容氏的员工!”
宋磊笑着拍着她的肩膀:“就当你帮我了,好不好?”
郑佳人没法儿,只得接下来,宋磊笑呵呵的,相处下来,他才发现,郑佳人是个多么好哄的姑娘,虽然她古灵精怪,但只要几句好话,几句甜言,一切都没有问题。
正坐在宋磊的办公桌前处理容氏的销售数据,郑佳人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漫不经心的接起来,听了几句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便挂了电话。
郑佳人放下了手中的数据,嘴角勾牵一抹微笑,算计她是吗?那就等着看好了。
饭香四溢,苏染刚想叫容铭远吃饭,却发现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笔电没有关,上面还显示着他和宋磊的邮件往来,苏染轻轻的关掉了笔电,想要叫他,却在看到他眉宇间深深的疲倦之后,又不忍叫醒他。
又多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他了?
苏染默默的想着,
他俊朗的五官在此刻柔和了下来,带着一种安静的力量,苏染忍不住伸手,触摸着他的眉骨,眼睛,鼻子,嘴唇...
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涩的胡茬,有些扎人,苏染的手在他的眼睛上留连,容铭远有着一双极其漂亮深邃的眼睛,从很久之前她就陷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苏染痴痴的看着他,想象着这双眼睛睁开是的华彩,忍不住轻笑出声。
容铭远眉头微皱,声音低沉的开口:“你摸够了没有?”
苏染吓了一跳,她急忙收回了手指,硬着头皮说:“那个饭菜做好了,我只是叫你吃饭。”
容铭远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所以,你就趁我睡着的时候占我便宜?”
“我哪有?”
苏染嘴硬。
容铭远更加凑近了她,声音里带着魅惑:“是吗?”
苏染呼吸不稳,她甚至都能感觉得到容铭远就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他眼睛发亮的看着她,笑着说:“等会儿,我要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苏染还没搞清楚他想要拿回什么,容铭远已经起身,走到了餐桌边坐下。
他左手的石膏已经拆除了,只要不拿重的东西,就没有问题,他却故意叫了一声:“苏染,我要吃饭。”
苏染认命的走过去,毕竟容铭远的胳膊会再次受伤,完全是因为自己,她任劳任怨的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了他的嘴边。
容铭远满意的看着苏染,这种甜蜜是在婚姻里都不曾拥有过的,却在此刻异常的温馨,他忽然意识到,在他不知道的岁月中,他到底失去了多少。
“染染,跟我去办手续吧。”
咽下了嘴里最后的一口菜,容铭远这么说。
苏染疑惑:“什么手续?”
“复婚手续。”
容铭远平静笃定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苏染却愣住了,良久,她才摇了摇头。
难道她真的想要嫁给那个叫子牧的明星么?
容铭远不禁皱紧了眉头:“你不想嫁给我?”
苏染再次摇头,她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虽然,容铭远在她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之间,不再有伤害出现,他对她每次的伤害都几欲让她万劫不复,下一次呢?下一次她还能不能这么幸运的留在他的身边?
她不知道,甚至她觉得,如果以后就这么相处下去也是挺好的。
容铭远不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他皱紧了眉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告诉我,为什么?”
苏染想要躲开他的视线却是不能,良久,才默默的将自己心底里所有的担忧全都说给他听。
容铭远沉默良久,最后才默默的开口:“染染,每次你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判我死刑,每次!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
有多恨,就有多爱。
如果曾经找到一个对的人,其他的人,在他眼中都成了沧海桑田,不值一提。
苏染默默的,最后,只能说了一句:“铭远,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