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说。”
谢洛白牵着溪草往外走。
“别胡思乱想,先交给警备厅,等结果出来再想对策,一切有我!”
溪草微沉的心,在听到最后四个字时忽地平静下来。她没有吭声,只紧紧回握住了谢洛白的手。
夫妇二人回到督军府的时候,红绣正在张罗下人摆碗筷。
沈洛琛坐在餐桌旁,还记恨着早上被二哥二嫂摆了一道,一见到两人进来,当即就撅起嘴巴。
“二哥,如果你还让我白等,我就不干了!”
谢洛白曲指弹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没出息,身为沈家的少帅,满脑子就只想着吃吃吃。”
沈洛琛不服。
“我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下午先生还教我骑马,都没有吃东西,饿了一整天!”
谢洛白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既然饿一整天,那这顿如果吃了就不算了,素菊,把三少爷的碗筷撤了。”
见自家二哥说的一本正经,沈洛琛急了,连忙用手掩住碗。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谢洛白抬了抬下巴。
“我可没欺负你,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见素菊似乎要过来了,沈洛琛气的瞪圆了双眼,忽地拿起桌上的鸡腿塞到怀里,就要跳下桌躲回房间独享,被溪草一把捉住。
“你二哥和你开玩笑呢。”
溪草从他口袋中取出鸡腿,递给槐姐,又接过红绣送来的热毛巾细心地给沈洛琛净手。
“来和二嫂坐,我们自个儿吃饭,不理他。”
小洋楼谢洛白最大,可最终干什么都是他这位二嫂说了算!沈洛琛人小鬼大,早就深谙这个道理。有溪草撑腰,大大咧咧地挨着女主人坐了,末了,还对谢洛白做了个鬼脸。
见溪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谢洛白唇角的弧度不由扬起。
他抽起溪草身侧另一条椅子,坐在了自己小妻子的旁边,笑笑地和沈洛琛大眼对小眼。
沈洛琛愣了一秒,朝谢洛白露出了挑衅的笑,转头向溪草彬彬有礼开口。
“二嫂,我想吃香笋炒肉。”
溪草站起来正要给他夹菜,谢洛白已经长臂一捞,把菜端到沈洛琛面前。
“使唤起你二嫂来了?想吃什么自己来,若是够不着,叫二哥帮忙也是一样的!”
声音中虽带着笑意,可那陡然严厉的眉眼,让沈洛琛顿时收敛了所有小动作,老老实实开始蒙头吃饭。
目睹兄弟二人的互动,溪草睨了谢洛白一眼。
“你别吓唬小孩子!”
桌下的腿被勾起,溪草脸颊一红,偏生旁边那厮很是一本正经。
“谁让这小子皮痒了。”
沈洛琛抬起眼,可对上谢洛白无意瞟过来的视线,还敢再说什么。
谢洛白一边给溪草布菜,也没有冷落弟弟,溪草吃饭速度根本赶不上他投喂的速度,微弱抗议。
“我实在吃不下了……”
有了二嫂发话,沈洛琛也大着胆子抱怨。
“我根本不喜欢吃萝卜,二哥你不要再夹给我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用餐氛围很是愉快。
谢洛白和溪草感情好,小洋楼中仆人自是开怀,唯有红绣不言不语地坐在一旁,恍若一个最多余的人。
今日陪溪草在外玩了一天,很多正事来不及打理。吃过晚饭,谢洛白召集部下在小洋楼的书房中议事,而溪草洗完澡,就累得直不起腰,早早蜷进了被窝。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只听门锁哐当一转,溪草一下醒转过来,她旋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就看到谢洛白逆光走了进来。
“特意为我留的门?”
送走部下,他本来想在隔壁房间歇下了,然又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尝试着去开一下起居间的房门,没想到门竟没有反锁。
昏暗的光线下,谢洛白双目发亮,好似一头饥肠辘辘的野狼。
溪草瑟缩了一下,本来今夜打算一切照旧的,可想到两个人什么都发生了,这些举动未免显得矫情,于是就作罢了……
然甫一对上谢洛白的视线,溪草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生怕他又不知收敛,忙道。
“什么时辰了?”
谢洛白躺了下来。
“已经十二点了。”
溪草哦了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那不早了,早点睡吧。”
谢洛白嗯了一声,凑了上来。小妻子温软在怀,早就勾得他心猿意马,一双手轻车熟路的探了进来,在她身上游走,引得溪草阵阵战@栗。
一声羞人的呻@吟从口中吐出,溪草简直羞愤欲死,她咬紧嘴唇,同时压下谢洛白作乱的手。
“我今天已经很累了。”
说这句话时,她声音暗哑,白嫩的肌肤泛起一层诱人的粉红色,联系白日里溪草行走困难,谢洛白于是停了动作,一把把溪草抱入怀中。
他素了太久,昨日第一次开荤,孟@浪了些。
“今夜就放过你。”
感受到怀中人儿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谢洛白在溪草额边落下一个吻。同时抚上了她平坦的小腹。
“你什么时候和楼下那小子那般好了?”
听到这句话,溪草先是困惑,等后知后觉意识到楼下的小子说的是沈洛琛,瞬时困意一扫而空,有些感慨地和谢洛白讨论。
“洛琛竟然不怕你了,我记得我们刚住进督军府的时候,他见到你就像老鼠见了猫,哪像今天,居然和你有说有笑。”
想起晚饭时候的情景,谢洛白唇角的笑意更深。
“那么喜欢小孩子,咱们抓紧生一个。”
溪草心中一颤。
白天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曾提过一嘴孩子的话题,可都伴随插诨打科的拌嘴,就不了了之;现下谢洛白旧事重提,也让溪草多了一层思索。
谢洛白观察着她的神色,声音中带了一层循循善诱。
“若是男孩子,就让咱们父子保护你;若是女孩子,就多了一个世上最亲的亲人。这个买卖稳赚不赔,夫人觉得呢?”
闻言,溪草果然有些动容。
谢洛白早就发现,因为溪草曾经的颠沛流离,造就她对家人的异常渴望,对家庭生活的非常向往。一母同胞的妹妹润沁自不必说,而已然覆灭的忠顺王府,更是小妻子内心最执着的存在。
赌场中的刺客,谢洛白一眼就辨出他们的来路。等明天警备厅传来消息,溪草势必会决定什么,所以他趁早要用新的东西来牵制她。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无耻也罢,他是坚决不会让溪草只身前往漠城的。
溪草却完全不知道谢洛白的心思已经转到了别处。
自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溪草发现自己的心态也变了,她竟然开始顺着谢洛白的话思考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似乎也不糟糕……
“如果有了孩子,谢夫人会不会就原谅我们了?”
谢洛白轻笑出声。
“傻姑娘,还叫谢夫人,应该改口叫姆妈了。她就是别扭,其实心中早就没有气了,当然,你能为她生一个大胖孙子,她定然会笑着合不拢嘴。”
夫妇二人说了一夜的悄悄话,第二天大早谢洛白才起床,就接到了沈督军亲自打来的电话。
若非有急事,沈督军不会如此一反常态,谢洛白连忙过去接了,才听了一分钟,立即吩咐小四把车子开来。
书房中,沈督军一脸凝重,见儿子掩上了房门,忙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谢洛白。
“我们的老朋友,又开始给我们找麻烦了。”
那是一份登载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冠的是赫舍里家族族长的名义,找寻燕京忠顺王府四格格赫舍里?润龄。上面刊登了好几张照片,有溪草童年时代拍的,更多的还是已然成为婉珍公主的润沁的照片。
姐妹二人相貌相似,亲见过润沁的孙团长都差点错认,更别说旁人。加之照片上的润沁,有意掩下眉目间的轻浮,打扮穿戴都刻意良家,咋一眼还有些模仿溪草的嫌疑,如此显而易见的引导,几乎已经是公开了溪草的身份。
谢洛白放下报纸。
“这则启事是登载在了大宁日报上,莫非胡炎钊通过漠城小朝廷,开始和日本人有什么合作了?”
胡炎钊领导的东北军,从前一直和日本人打战。可他们并非抱着驱除鞑虏,复我中华的目的,实际上双方争的还是地盘矿山和资源。
这也是谢洛白在雍州皇后选美后,没了盘尼西林,改成维生素捐献的原因。
他可不想让宝贵的药品,落入发国难财人的口袋。
而作为被日本人支持建立的漠城小朝廷,一直做着调停东北军阀胡炎钊和日本人的中间人角色。且漠城被保皇党闭关封锁,要知道里面的消息,除非派探子;可现在他们却通过东北军的军方报纸,公开登载找寻溪草的寻人启事,让直觉敏锐的谢洛白,隐隐嗅出什么。
只听沈督军重重一叹。
“你猜对了,胡炎钊公然支持漠城小朝廷复辟!而这个节骨眼上曝光溪草的消息,显是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引淮城方面注意!漠城小朝廷这步棋走得着实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