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大棚被打开而凶猛杀入的热气,倪申林的心都跟着崩了起来。这般冲动的闯了进来,一定是有大事临门,是不是大白带人来了。
倪申林握紧了手中的工具,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期待。
“一号。是一号回来了。”来报信的三十六号呼哧带喘的弯下腰,靠撑住了膝盖才控制住没有倒下去,可见他跑的有多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忘记把话说完。
“所有人,快集合。我们要去迎接一号。”他根本没接四十五号递过来的水,喘了两口粗气就站了起来,挥动着胳膊招呼着大家排队。像是完全忘记了自由会平和待人的态度,手上连推带搡的,促催着大家。
一号,倪申林低下头遮掩自己失望的神色。被这么一打岔,刚才那有熟悉感的男人自己也没找不到了。倪申林跟在队伍中,控制不住的左右观察着,数着号码核对着人脸。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最前面的六十号到自己身后的一百四十九,每一个人都规规矩矩的排成两列向前行着,没有一个人能让倪申林再浮现起那诡异的熟悉感。
倪申林按下心里的疑惑,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和隐隐的期待,想着马上就要见到这促成杏花村变化的元凶,自由会的创始人,也顾不上再去找那人,只亦步亦趋的跟在了队伍中。
热烈。疯狂。崇拜。
倪申林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冲昏了头,他站在狂热的人群中,不知所措的看着红楼前突然冒出来的高台。那高台上放着一张上好的黄花梨木椅子,看上去就顺滑的丝绸垫子铺在了上面,两侧各有一名青葱似的少女,一个打扇,一个端着茶盏。
那椅子上,赫然坐的是个女子。
压榨女子,洗去人性,促成杏花村一切的一号竟然是个女子,这简直太过意外了。
那女子许是刚喝完水,正拿着帕子擦着嘴角。倪申林半低着头,唯恐自己的格格不入被发现,只能很小心的观察着。阳光太强,他根本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二百多个男人在下午大大的日头下,被炽烈的阳光曝晒得头昏脑胀。可是没有一个人,主动说一句话,连大动作都不敢有。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高台上的女子,一号!
每次一号归来的时候,会点选一个最有贡献的男人,一起播种!
这是骄傲,更是荣耀!
女子休息够了,缓缓地站了起来。拿起怀中的团扇,扭动着腰肢走到了台子的前方。好一张诱惑的脸庞,黛眉红唇,勾人魂魄。
“我的儿郎们。”女子眉间的温柔笑意瞬间变作了凌厉的神色,话语中透出几分的强势。
“我回来了!”前一句明明还是直戳你心间的厉喝,下一句又变成柔声的耳语。直把这些男人的心撩拨得上来又下去,本来紧张的神情一下子又放松了下来,纷纷回应着一号。
可这恋人般的声音,在倪申林的耳边却好似炸雷一般。那女子姣好的容貌,在他看来也如厉鬼一般。
他死死的低下了头,甚至想要躲在身前正举着手欢呼的一三四号的身后。
那女子,是偷了吉祥玉佩后失踪的丽娘!
丽娘后面说了什么倪申林都听不进去了,他只记得三号说过要把自己好好的引荐给一号认识,大好的未来等着自己。作为原来来福客栈的一员,丽娘和倪申林当然是认识的。先不说后来自己进入同心当铺丽娘知不知道,只说自己知道她在彩旗镇的黑历史,估计就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怪不得自己问的时候,阿君说不知道一号的情况,丽娘来的时候阿君已经走了。那现在如果丽娘知道阿君和自己是朋友,会不会也殃及了他。
丽娘如往常一样恩威并施的说了几句就让人把队伍带了下去,擦拭着额头的薄汗,施施然的走进了红楼二层自己专属的房间。
三号恭敬的跟在她身后,等她落座,又指挥人端上了冰盆。才详细的汇报着最近两个月以来的情况。
“哦~。”丽娘手中的团扇轻轻挥动着。她并不热,这只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你说的那个一三五号背景可调查清楚了。”
“清楚了!”三号美滋滋的正想着发现人才的奖励,此刻急切的回答着,“那人叫倪申林,是彩旗镇….”
“你说什么!”丽娘手中的团扇吧嗒掉在了地上,只手柄还留在了手中,竟是被丽娘应声掐断的。倪申林,来福客栈的倪申林,同心当铺的倪申林。
“我我我…“三号被丽娘的打断吓了一跳,看着地上那断裂了的扇子,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好像是在看自己的下场一样。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在倪申林面前强硬逼着他抽烟的模样好像被鬼抽走了一样,正剩下瑟瑟的抖动。
“快带他来。”人要先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安全,上次同心当铺里的几个小崽子害得自己在阴沟里翻了船,这种错误,丽娘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一号!”三号还没出去抓人,四号就破开大门闯了进来。
这一天,似乎发生了好多事情。
同心当铺。
正有捕快在墙边涂抹着厚厚的浆糊。
宋玉壶连忙拿着茶壶迎了上去,“您辛苦了,可是赵老爷有什么消息。“赵老爷失踪的消息早就报到了官府,果然也如他们的猜想一样,县令大人没有给出半分回音。
“什么啊。”捕快接过茶杯,顺手在宋玉壶的手上摸了一把,“通缉令。”
说着,啪,的一声,一张通缉令就贴在倪申林的头像旁边。宋玉壶又提着茶壶,那滚烫的茶水就浇到了捕快刚才的那只咸猪手上,“您啊,再来一杯吧。”
看了一眼那通缉令,就匆匆的跑回了店里,留下原地跳着脚嗷嗷叫的捕快。
“吉祥吉祥,不好了。”宋玉壶跑进了吉祥的房间。
连日来的郁郁成疾,吉祥已经发了三天的烧了。头发被汗打的湿答答的贴在额头上,泛白着一张脸,嘴唇都烧的裂开了皮。强撑着才靠了起来,关切的看着宋玉壶。
她,真的,承受不起什么坏消息了。
“纪铁逃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