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包裹着我,我试图着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着一片若有若无的光明。我要往那片光明之地去,可是那狭窄的通道让我的骨骼挤到了一块儿,我浑身疼得厉害。
不过,这股疼痛总是不如心上疼得厉害,我还记得父亲狰狞的面孔和如雷般的震怒。
因为赵姨娘的一句话,父亲的雷霆之怒便施加到我的身上,我真不明白,一向睿智得父亲怎么就会听信了那奸人的言辞。试问,我如何敢、又如何能给赵姨娘下药?再者说,即便我敢去做,我想去做,谁又会帮我拿到那堕胎用的花红呢?
自从母亲被关到后院之后,孟府里就再也没有人那我当小公子看了——当然,自从差点出了滴血认亲的闹剧后,这孟府的人看我的眼光都是怪怪的,甚至连父亲也是如此。
我想,父亲可能早就对我甚为不满了,不然不会理会那些人的诋毁之词,那鞭子也不会这么狠辣地打在我的身上。
我感到很疼,哭喊着向父亲求饶,可是那鞭子就不曾停过。我能看到自己的皮开肉绽,那鲜红的伤口像极了赵姨娘血红的双唇。
渐渐地,我没力气了,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呃,听着赵姨娘的怜悯之声。父亲夸赞赵姨娘善良,可是我不懂了,在我能看到死亡的时候才出口求情,那真的就是善良么?况且,赵姨娘是知道我不曾下药的,那碗药是赵姨娘让我陪着嬷嬷往厨房去端的。
身上太疼了,心里也太疼了,我迷迷糊糊地。竟然不知怎的到了现在这般处境。黑暗、暖流、还有疼得无法忍受的挤压之苦,我该被父亲责打才是,怎么会到了这里了呢?
我挣扎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开始推动着我,让我原本就挤压得疼痛的身体往更狭窄处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身轻松,而耳边传来的更是一阵欢喜的叫声。
“生了。生了。是位小少爷!”
这话让我不明所以,我是孟府的小少爷,我已经过了四周岁的生日了。怎么还会出生呢?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分明看到自己的胳膊腿儿都宛若婴孩般——这是母亲所说的投胎转世么?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喝到孟婆汤。为什么我还能记得以前的事情,为什么我还能认识屋子里的许多人!
眯着眼睛。我能看到进来的人中有父亲,还有祖母!
转动着小脑袋,我还能看到我的母亲,一个光头的老和尚正在给她施法——那就是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真一大师!
这是怎么回事?!
我四下里打量着。无意中竟瞥见屋子里另一抹身影,那镜子里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正笑看着我。那人我是没有见过的。可是我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感。
我伸出手去,想要开口询问。可是一张嘴竟然是一阵响亮的哭声!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在孟府再次出生了,还是由原来的母亲生养,还是原来的名字,只是带着原本的记忆。
这一世,父亲待母亲和我极好。父亲喜欢在桃树下看书,每次看书的时候,他都会将我抱在腿上,而母亲往往都是坐在一旁笑看着。春风乍起,一片片粉色的花瓣飘舞着,旋转着,将我们一家三口笼罩在无法言语的幸福之中。
我以为,这次出生当是与前世不一样,可是当我看到那篇奇闻异志,当我发现一件件事情再重复发生、乃至每一句话都在重复出现时,我知道,我不过是在重复曾经的路。
因为有原本的记忆,我比其他孩子懂事得早,启蒙得早。父亲在看书的时候,我便也在看。一次,父亲看到一本奇闻异志类的书时,我才知道,我是重生了!
前世的路是那么的悲凉与凄然,我绝不允许再来一次。
所以,这一世我很珍惜。我抓紧一切机会去充实自己,即便是才满一周岁,我已经在看历代古史,涉猎各类兵书,我所求不多,我只想可以保护母亲,保护自己。
就这样,我终于三岁了,若是加上前世的寿命,我已经将近八岁了。许是因为看多了世态炎凉,经历了生死,我觉得我比一个八岁的孩子还要成熟得多!但是,我也知道什么叫“韬光养晦”,即便我心智甚于一般孩子,也因为前世的经历远比一些大人更看得清人心,可是于人前我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我在暗中为我的母亲排解了多少暗算。
跟着母亲回姚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我这今世这短短的人生中最难以置信的事情,我遇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出生时候在镜子里看到的、冲我微笑的女人。她是我外祖父收的义女,我母亲的姨妹,也就是我的小姨。
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愣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我记忆中有她,而是我又在她眼中看到了那记忆中的眼神——激动、慈爱,宛若与孩子阔别已久的母亲所该有的眼神。
我一时慌神了,以至于母亲让我叫她时,反应慢了半拍。而也就在同时,我又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与隐忍,宛若被亲子不识的神色。
不知为什么,对这位小姨我有着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总觉得万分亲近。所以,在亭子里赏花时,我给母亲摘了一朵花,却也给她摘了一朵。但是,我还得做出孩子的怯生模样,在母亲的再三鼓励下才上前给她插上花。
插上花的小姨,双目含泪,宛若夜空中闪耀的星辰,真美!
再次遇到小姨会在皇宫,这是我早就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消息。所以我甚是期待,并连夜给小姨写了一封信。真如林辰所说,我虽然心里明白,但我终究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不便插手,而我唯一能求助的就是母亲的姚家——我觉得小姨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
至于林辰,这是个奇怪的人,他是祖母和父亲请进府里的,可暗地里却与祖父走得很近,对我也颇为亲近——我一直觉得祖父与祖母貌合神离;而祖母和父亲也并不待见我,至少在真一大师为我看面相之前是那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