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新泽一瞬不瞬地盯着盛慕,唯独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但,可惜盛慕除了不可思议以外,真心没有什么欢喜。
她从未想过陆新泽会送她花,这是什么样的场面,她形容不出来,总之,感觉很别扭。
她和陆新泽似乎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吧?
盛慕捧着玫瑰花,左右不知该如何,她其实不想接受这花的,可若是把这花直接给还回去,依陆新泽这样的暴脾气,估摸着又得和她生气。
她没精力和他吵,可也着实接受不了他这突然而来的示好。
“怎么了,不喜欢?”
陆新泽开口,俊脸上,眉间微蹙,似乎闪过一丝紧张。
盛慕顿了几秒,摇头。
“不喜欢的话,直接扔了。”他说着就要将她手上的花拿过来,直接扔地上。
同时还在想着陈策,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没有讨好到人,也就算了,还让他这般丢脸。
“欸,别扔……”盛慕喊住他,许是因为不忍心。
“花还是挺漂亮的,放客厅摆着吧。”
盛慕说着,就捧过那花束,就要进里头,却不知这大把的花束里头,竟藏着蜜蜂,刚刚和陆新泽那么一拉扯,两三只蜜蜂不知是从花里头飞出来还是外头引过来,一直缠着盛慕。
盛慕小时候有被蜜蜂蛰过的经验,没差瞎懵。
她连连想要赶走,只是怀里的那束玫瑰花是罪魁祸首。哪怕陆新泽拿着衣服帮她盖住脸,可最终,她还是被蜇出两个大包。
盛慕疼的连连喊叫,不知何时,她已经跑到陆新泽的身上,双手双脚并用地抱着人。
她很愤懑,为什么蜜蜂光蛰她一个人,而陆新泽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难道因为他长得帅?
所以蜜蜂也挑人?
这不公平!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从他身上下来,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陆新泽着实冤枉,他哪知道花里藏着蜜蜂?
再说,这花,都不是他订的,在那之前,他可以下也没接触过花啊!
盛慕两手捂着脸,她两颊都有被咬,这会儿疼的发疼,蜜蜂蜇人这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她疼的没差泪流。
她跑进客厅里头,一点也不想理陆新泽。
兰姨瞧见匆忙进来的盛慕,自然也看到她脸上红通一片,吓了一跳,正要问她怎么了,陆新泽已经朝他道,“帮我准备消毒水,她被蜜蜂折了。”
额……
这好好的,怎么会有蜜蜂?
兰姨诧异,可也快速地去准备药物。
陆新泽端着消毒水进房的时候,盛慕已经坐在桌前照镜子了。
那几只蜜蜂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竟将她脸颊一边蛰一个,还十分地对称,这模样瞧起来,滑稽可笑。
盛慕对着镜子,捣鼓伤口,就怕里头残留蛰刺,可她这坐着的视线不好,而且镜子不是落地镜,她怎么照,都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对着这么两个红圈圈的伤口,更是心情烦躁。
陆新泽将她拉过来,直接坐在床上。
她没怎么好气地看他一眼,都怪他,没事送什么花,感觉他就是恶作剧。
而陆新泽看着她这对称的伤口,还笑了笑,“你这可真是破相了。”
“你满意了?”
“还不错,也没有很丑。”
“……”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两只蜜蜂是夫妻吧。死之前,也要找同一个人。”陆新泽又是说笑,主要是盛慕这脸上的伤口,想两个加浓的大腮红,若是再贴几笔,就成了花姑娘。
盛慕听着他的玩笑话,心头更是郁闷,拿过他手中的夹子,就要自己动手。
“蛰刺有些深,你挑不出来的。”陆新泽紧握着工具,固定住她的脸,“你再乱动,这根刺就拔不出来了,到时候,那可真叫毁容。”
“你是不是很高兴?”
“恩,”陆新泽竟然点头,可随后又道,“你毁容了,也不会随便去外头乱跑了。”
他不过是与她玩笑,盛慕却当了真。
“所以,你是故意在花里头藏了蜜蜂?”
“你觉得我有那种本事?”他又不是养蜂的!
“你的恶趣味那么大,谁知道你会不会这样做!”
“……”
陆新泽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是,他以前是喜欢欺负她,可也从真正地想将她怎么样,她怎么总是把他想成十恶不赦的坏人?
陆新泽顿时很郁闷,帮盛慕处理起伤口也没轻没重。
盛慕本来就疼得要命,再加上他这一点儿也算不上温柔的手法,更是蹙紧了眉头。
“你能不能轻点!”她伸手推了推人,陆新泽恢复理智,总算是将她有蛰刺那边的伤口给处理好,继而又拿着消毒水给她涂抹上。
只是这消毒水,不是医用的,而是兰姨刚刚专门特质。
一股儿脑儿的大蒜味儿。
盛慕受不住这味道,“没有碳酸氢钠水么?”
“兰姨说,这个土方法比较管用,而且没有副作用。”他一脸为她好的模样。
呵,他作为医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盛慕觉得陆新泽就是故意在整她,明知她不喜欢大蒜,明明家里有医用消毒水,可偏偏给她用这种难闻的大蒜汁。
这整的她一身都是蒜味儿,别说是别人了,就单是她自己都受不了。
当终于处理好伤口的时候,盛慕依然感觉脸上一片火辣辣,她拿手去摸,被他制止,“别乱碰,小心伤口感染。”
“感染了,不正得你意?”她白眼一横,可这动作搭配着她这红通通的脸,独有娇俏。
陆新泽想生气,却生气不起来,他长臂一揽,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你是我的玩物,我可不舍得。”
对,等她好了,他还得继续捉弄她呢!
盛慕心头这般想着,挤压在心头的怒气,也越来越大,可最终,没有爆发,也没有灭亡,只是一点一点地累计。总有一天,这会成为她发疯的导火线。
*
盛慕和陆新泽闹矛盾的事,连续了好些天,不知何时,就连曾雅静也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
这天,盛慕正坐在客厅里看书,陆新泽进来,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地对他,仿佛就将他当成空气似的。
他一气,脸色也沉下来,拿过杂志没好气地坐在她对面。
他气场本来就非同一般,这会儿又同她一样闹气脾气,曾雅静抱着玩偶就坐到盛慕身旁,扯着盛慕的衣角,“他好怕怕哦,你们吵架架了吗?”
“……”
陆新泽不是没听到母亲的话,神色一顿,正要缓和脸色,便听盛慕对她道,“别理他。”
“恩恩,小冶也不理他。”曾雅静点头,还吩咐盛慕。
对面的陆新泽气急,“盛慕,你教坏我母亲做什么!”
他生气起来,脸上五官更为立体,而且真能给人一种射杀的威严,他本是对盛慕不满,可曾雅静瞧着他这样,立马就躲进了盛慕的怀里,“小冶,他好凶凶哦。”
“妈,我没有!”
陆新泽百口莫辩,曾雅静又捏着盛慕的衣角说道,“小冶,他还叫我妈,他是不是要抢走你妈妈?”
盛慕一脸没好气,“他可能是神经病。”
“什么叫神经病。”
“就是脑子有问题。”她随口说,完全没将对面人的脸色看在眼里。呵,他要生气就生气去,嘴长在她身上,他管不着。
“什么叫脑子有问题?”曾雅静又问,仿佛如一个好奇宝宝。
盛慕想了几秒,便回,“就是不听话,不乖,让人讨厌!”
“恩,确实让人讨厌!”曾雅静看着陆新泽那拧在一起的眉头,非常认同盛慕说的话。
陆新泽又怒又急,大喊一声,“妈!”
他真希望曾雅静可以清醒一点,可他越是这样,曾雅静越是怕他,拉着盛慕的手,就要回房间,“他刚刚又喊我妈了!小冶,我好怕怕。”
“别怕。”
“小冶,我很听话的哦,我也很乖,你要保护妈妈,别让他抢走我。”
盛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就从沙发上起身,要送她回房。
陆新泽喊住人。
“有事?”盛慕面色不改地回眸,看着陆新泽这要怒不能怒的模样,心里还是挺爽的。
不过,她没有直接在面上表现出来,转而又装腔作势道,“没事的话,我要带她上去休息了。”
“或者你可以继续在这和我发神经。”
“!!!”
她利用曾雅静来拿捏他,果真,他没有再闹了。
哪怕知道她是故意,哪怕知道她利用了曾雅静,他还是放走了人。
归根究底,他不想把母亲牵扯到他们之间的战争中。
况且,他也没真想和盛慕闹下去。
昨天给她送花,着实出于真心,他不想在和她折腾,本意是和好,可谁知道老天见不得他好,非要来几只蜜蜂闹事,盛慕对他意见本来就很大,这么一闹,便执意以为他是故意,故意折腾她,故意捉弄他。
这简直就是比哑巴吃黄连还要让人说不出的苦!
陆新泽站原地扯了扯唇角,俊眉上透着无奈。
兰姨经过的时候,也随着叹了声气,刚刚客厅里发生的事,她是知道的。诶,这两个折腾的小主,真不知何时才能雨过天晴。
*
“老大,我给你出的那主意怎么样?盛慕有没有被感动啊?”
陆新泽才进公司,陈策便迫不及待地过来邀功,可这功没邀成,得来的却是陆新泽一个接一个的白眼。
“不会吧?这么浪漫的招数不可用?小言里的剧情可都是这样写的啊!”
“女主一收到男主的花,首先会露出惊讶,接着就是惊喜,在接着就是如花朵二般,羞涩的一笑,再再接着就是……”
“闭嘴!”陆新泽一口打断那些花里花哨的桥段。
那些情节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用,可放在他身上,立马就糊!
陆新泽低头看起文件,陈策怕引火上身,刚要退出办公室外,哪知陆新泽又从文件中抬头,沉着声音道,“你那花从哪订的?”
“海城最大的花店啊!”
“……”
看着陆新泽那隐隐做怒的模样,陈策顿时心里没底,“怎么了,哪儿有问题吗?”
“我想亲手把那花店给砸了!”
“额……不用这么狠吧,老大,就算你求爱不成,可这花店是无辜的啊!”
陈策相劝,虽然以老大现在的实力,买下一个花店,是没什么问题啦,可这波及无辜,就过分了。
“无辜?”哼!陆新泽十足地一声冷笑。
说到无辜,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老大,其实咱们这个方法不行,可以用下一个的嘛,我还有很多招数呢,以我多年看小言情的经验,保准你能抱得美人归。”
“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么?”他又是丢过去一个白眼,感觉陈策就是凑忙。没能让他缓解,还给他加重了情况。
现在,整的就连曾雅静也同盛慕一样,没给他好脸色了。
呵,他就想知道,以后等母亲恢复正常了,会不会后悔!
毕竟,他才是亲生的!
“我发誓,这次绝对行得通!”陈策举起手,一脸真诚。他也不希望老大为情所困啊,虽然他不喜欢盛慕那女人。可是既然老大喜欢,那么他也就只能爱屋及乌了。
“如果行不通呢?”
“那就证明盛慕不是女人!”
“她是不是女人,我还会不知道?”陆新泽没什么好奇,几乎在盛慕那儿受的气,全都发泄在陈策身上。
陈策委屈,“我说的女人,不是那个意思。”
“……”
“如果你都这般对她好了,她依然无动于衷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的心思一点儿也没放在你心上,老大,你就别白忙活了,世上好看的,好玩的,甚至对你无私奉献的女人那么多,你何苦吊在一棵树上?”
“其实,你只要放弃这么一颗树,你便能放眼整片森林,依老大的颜值和能力,到时候,肯定是森林之王啊。”
陈策这时候还不忘劝他回头是岸。他就怕自家老大受伤太深,毕竟一个没将你放在心上的女人,你是无论怎么示好,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陆新泽这次没有反驳陈策的话,其实陈策说的很有道理,一旦放弃盛慕,他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就算找不到更好的,也一定会找到对他好的。
和别人在一起,他起码不用每天被人冷言冷语,甚至被气的半死。
所以,盛慕又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一次又一次地放下身段?
陆新泽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不该在这样放任自己下去,可出口的话,却比脑子想的快一步,“别废话了,赶紧说你的第二个方法。”
额……陈策迷醉,好吧,就当他刚刚的劝说,全都是废话吧。
*
隔日下午十分,盛慕在花园里陪曾雅静插完花后,便回了房,正有些困顿,却见兰姨拿着行李箱,在她房间里收拾着什么。
她一怔,兰姨见她惊讶的表情,便道,“少爷吩咐我给您收拾行李,他说他要带你出门。”
盛慕看着兰姨收拾的都是些夏季的衣物,不禁奇怪,“去哪儿?”
她想一定是很远的地方,毕竟海城正处在寒冬腊月,只有去相反的方向,才是夏季。
“这个我也就不清楚了。”兰姨是听陆新泽说过的,只是那英文名,她脑子记不住,这会儿也说不上来。怕误导盛慕,索性说不清楚了。
“兰姨,你别收拾了,我不想去。”盛慕走上前,伸手拦住正在整理衣物的兰姨。
除了海城,她哪儿也不想走。被陆新泽囚禁在这别墅里,已经是实属无奈,若万一他带她出国,只是又为了捉弄她?
她语言不通,到时候他把她怎么捏扁搓圆还不知呢。
盛慕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充满了忐忑。
所以,她不会跟陆新泽出门的。
“可是,少爷把机票都买好了,他说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陆新泽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反悔,也不会给人机会反悔。
“他怎么能这样!”
盛慕生气,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就决定了一切?
她真是讨厌极了他的自以为是。
但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是他的玩物,就算他决定了一切,也不用过问她的意见。反正,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无可厚非的。
“盛小姐,或许少爷是想带你出去散散心呢?”兰姨猜测地说道,刚刚在电话,她听到少爷心情好像很好的模样。
她估计这会是一趟愉悦的旅行,多出去走走,两人也不会总在这屋子里吵来吵去,或者互相干瞪眼了。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盛慕一听兰姨的话,就觉得这是在说天方夜谭。
陆新泽带她出门散心?呵,拉她出去折磨还差不多!
“盛小姐,你对少爷好像存在误会。”
“误会?怎么可能会是误会。从我待在这里开始,他何时给我好脸色,何时没有折磨过我?”
兰姨放下手中的活,到盛慕身旁,面露难色,“盛小姐,你好像也没怎么给过少爷好脸色。”
“……”
兰姨的话一语道中,盛慕忽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确实,她也没给陆新泽什么好脸色,可这不是都被他给折磨的么?
他折磨了她,难不成她还要笑脸相迎?
呵,那样的话,是不是太过犯贱了?
她凭什么给那个恶魔好脸色啊!
盛慕不服,兰姨又叹着气,与她道,“其实啊,你们两个人都太倔了,只要有一方能稍微退让些,或者宽容些……盛小姐,我知道你对我,甚至对家里的佣人都很好,你很善良,也很大度,从不会对我们斤斤计较。”
“可是,你唯一会计较的人,就是少爷了。”
“我也知道少爷的脾气臭,但你若能待我或者待其他佣人那般去待少爷,我想他也不会对你太差的。也或许,少爷在你心中是比较特别的,所以,你才会那样对他……”
兰姨的话,盛慕误会了,连连摆手摇头,“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怎么可能把陆新泽当成心上那种特殊的人?
她只是,只是……怨恨他罢了。
“兰姨,我和他之间有着说不清的乱,我们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和平共处了。他恨我,我也同样恨他。”
他觉得是她毁了他的一生,她也同样觉得是他毁了她的一生。
所以,他们现在,谁也不放过谁。
“诶,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阿妈是不懂了的。但我走过来的路,比你们多,看的人,也比你们多。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一两眼,就能知道了。你和我家少爷都不是坏人,只是你们太过互相针对了,有时候,退一步,其实是能看到海阔天空的。”
兰姨尽量地劝说,可这些事,是主子们的事,她没有资格插手,只是少爷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过是希望少爷的情路别太坎坷了。
见盛慕沉默,兰姨又重新收拾起行李。
盛慕想阻止她,但一想到陆新泽,若是兰姨不能完成任务,陆新泽或许又会刁难人了。
算了,爱怎么怎么吧,反正腿长在她身上,她哪儿也不去,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盛慕不知,陆新泽偏偏就有那种让她往东她就得往东的本事。
这个男人,除了强迫,也没啥技术了。
*
待隔日,天还蒙蒙亮,盛慕就被兰姨叫醒了。
“少爷已经在外头等候了,盛小姐,你赶紧梳妆打扮一下,和少爷去赶飞机。”
盛慕还处在一脸迷糊中,想起昨天兰姨早就告诉过她的事,她已然忘记在了脑后。
她又重新滚回被窝,外头还在下雪呢,她真不想出门折腾。
兰姨再次进来的时候,见盛慕依然未起,不禁担忧道,“盛小姐,你再不起床,就会要错过飞机了。”
错过正好!反正她就是不想出门。
盛慕在心里偷着乐,却不知陆新泽带着一身雪花进门,他的那一身寒气感染到在被窝里的盛慕,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的长臂伸手直接裹着棉被将她从床上扛起来。
盛慕惊慌,连连喊着。
但陆新泽不曾停下,直接抱着她就坐进了车里。
“你又发什么神经!”待盛慕坐好,气喘吁吁地同他吼。
陆新泽眼皮底下有些许的青色,但依然精神抖擞,“带你去玩。”
他尽量拿温柔的语气对她,但盛慕并不领情,“我不想去!”
“为什么?”他为了抽出时间,这两天都待在公司里处理公务,可她一句不行去,简直打击他所有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