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旋和富少歇的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还是佣人来敲门给叫醒的,说是有人拜访。
查旋还没睡够,不想起,可富少歇有伤,又需要她帮忙。
小人儿嘟嘟囔囔的瘪着整张小脸问谁这么不识相。
佣人回答是一位姓殷的长官。
佣人管穿军装的都叫做长官。
查旋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张清俊儒雅的英气面庞浮现在脑中,虽说回想起来是那般不经意的流畅,可心中却是惶惶不安的。
他的面容不具有攻击性,让查旋不安的原因是因为毕良野当日的那句话啊,眼下查旋出现在富公馆,这可怎么解释,最重要的是也没办法当着富少歇的面儿解释啊。
小人儿低头帮富少歇脱睡裤的时候说:“你自己下去吧,我又不认识,懒得应酬,我就不去了。”
“不行。”
富少歇拒绝的斩钉截铁。
查旋纳闷又震惊的抬头望着他:“为什么?”
富少歇一般不会勉强查旋需要应酬的呀,他知道她不喜欢的呀。
“人家是贵客,该有的礼貌都要有的,你是女主人,有些事情不该是你做的吗?”
查旋闷闷的不说话了。
是了,以前家里有黎西,安排茶水说些客套话走过场,都有黎西来完成。
来人访客,女子必须出现一遭。
若是换做普通人家,可能妇人都要藏起来,不能见客。
但换做大家族,尤其像是政要的家庭,女人是交际中的必要牌面。
查旋以前也要时常跟着富国渊出去应付,但富国渊惯着她,她爱干什么干什么,也没人会说她,富国渊的地位在那里。
如今查旋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了,有些客套话总不好让富少歇讲了身份尊卑的去迎合。
富少歇的地位再猖狂,和富国渊走到哪里受人尊敬追捧还不一样。
年龄的劣势,为人处世的口碑,他要注意的地方也很多。
查旋烦死了,她不想出去啊。
感觉那个殷总长特别不开眼,瞧瞧他那天被撞了一下叽叽歪歪的,外一说漏嘴了可怎么办啊。
富少歇见她噘嘴,安慰了她说:“还说要去南港做生意?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应付,以后怎么当老板娘啊?”
查旋在心里骂他放屁,鬼知道她在怕什么。
已经演出来了情绪,小人儿需要演到底。
“什么贵客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值得你举家重视啊?”
“京都来的官儿,以前认识,跟老头和我的关系都不错。”
殷总长全名叫殷甫辰,内阁财政部总长,掌握全国的财政大权。
内阁换总统如女人换衣裳一样,外界曾经流传内阁是流水的总统,其实还有下一句,便是:铁打的财政总长。
任凭内阁总统花落谁家,殷甫辰始终都是财政部总长,从未更改过!
且内阁的总统无论是谁上任,都没有对殷甫辰的地位提出质疑,也无法撼动。
说是殷甫辰在内阁是斗重山齐的地位一点不夸张,人称:内阁泰斗!
他凭借着自己高超的人格魅力和处事不惊的刚正不阿赢得了无数拥戴者,甚至遍布全国各地,乃至国际,这其中就包括毕淳海。
而这个拥戴的含义并不是代表着“仰望”,更多的是“认可。”
要知道如今乱世,能够获得认可两个字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不论是内阁人员亦或者是各方派系军阀,哪怕就算是富国渊,都是权利的拥有者。
他们同时都掌管着自己心中的天地,也有野心想要掌管着更多的广袤,可如今全国依然处于割据状态。
大家互不认可,谁也不愿意为了大家而舍弃掉自己认为已经拥有了的囊中之物。
这种牵制,并不会因为这些流水的总统而更改,因为这些总统也是不被认可的。
或许在大家看来他们的野心并不深沉,也可能是中了谁的圈套不得已而上位,但就如同湖面上的浮萍,没有扎根筑垒,稍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原本停驻的那一面安静也没有了。
与这些人相比,殷甫辰的稳定就格外明显。
资深的政客永远都是拨弄权利的阴谋家,他直面权利,唾手可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让他出任总统,但他都拒绝了。
他的深沉内敛是他立足内阁最坚硬的堡垒,刚正不阿是他的处事风格,或许看起来有些墨守成规,但他又对时下的政事有独到的见解。
所以才能赢得认可。
毕淳海与之交情很好,就像这次,如果内阁不是请求殷甫辰出面派送高之耀,毕淳海恐怕不会轻易的就让高之耀进了润城的大门。
毕淳海这完全就是给殷甫辰面子。
富少歇简单的叙述这些,查旋听楞了。
那这个殷总长很牛啊,能够让毕督军买账,可看他年纪并不大啊,也就是三十多岁,顶多比富少歇大个七八岁,怎么会有如此成就?
其实听完这些啊,查旋有些稍稍的放心了,也算是侥幸心理。
这个人这样牛,待会儿应该不会拆台的吧?
她这么想着富少歇催促她快点换衣服。
查旋想那日穿的比较端庄,今日索性来个反差大的,如果他想说什么,查旋就说:你认错人了。
她挑了件纯白色的蕾丝边太阳裙和水纱喇叭袖小洋衣。
脖子上还配了条卡在颈部的珍珠项链。
活像个刚留洋回来的学生派娇小姐,没半点那日端庄沉稳的影子。
一身纯白色加之款式新颖时髦,让查旋看起来俏皮又脱俗,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又添了点贵气。
小人儿很满意的在镜子前面照来照去的。
大抵女人都是如此,前一秒还担心楼下的那位殷总长会拆她台,后一秒打扮起来,她就开始美了。
富少歇等了她半晌也不见她出来,索性推门,恰巧看见她在那美呢。
气的他直接走过去在她的小肉臀上掐了一把,身子抵在她的后脊上:“臭美什么?见个人跟要你接客似的。”
他吃醋了!
每次吃醋都会口不择言,查旋现在都习惯了。
她朝着他扭了扭小肉臀顶他:“那你非要我去接待贵客,我不得好好打扮一下嘛,省得给你丢人。”
说的也挺有理的。
富少歇朝着她的小耳垂轻轻的咬了上去:“快点,赶走那个家伙,回来穿给我看。”
查旋大惊回头:“疯了你,还有伤呢。”
“这点伤算个屁,赶紧的,走。”
他就跟屁股上绑了个窜天猴一样,拉着查旋下了楼。
人家殷总长大概没想到两位祖宗这都接近中午了还没醒,活活在楼下等了大半天。
要不是跟富国渊和富少歇的关系好,肯定火大死了。
富少歇下楼的时候没有拉着查旋,查旋就静静的半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空旷华丽的客厅内,殷甫辰正坐沙发上,身姿笔挺坚毅,身后站着两命副官站姿也是笔直的。
这三人在一块儿,仿佛连同周围的家具摆设也都跟着变得正经了起来,一种庄严肃穆感让人不由生畏。
查旋远远的看着都能感受到这强烈的感觉。
就像毕良野也穿军装,但跟这个殷甫辰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
倒不是毕良野不让人畏惧,而是这位殷总长就是自带正气的人,这种正气在配上他的军装就格外令人生畏,有一种想从心底里面给他敬礼的感觉。
殷甫辰见到富少歇过来,微笑着起身跟他握手:“富少让我好等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纯正且柔和,像是高山流水知音,大有从容不迫的意境。
富少歇连忙寒暄:“失礼了,殷总长当体谅体谅我这个病号。”
查旋心中微怔,富少歇也开始撒娇了?
要知道富少歇的斡旋可跟正常人不一样,他是谁的毛病都不惯的主儿。
小人儿心中七上八下的,头低的更低了。
殷甫辰率先看见了查旋,笑着问富少歇:“这位是舍妹吗?”
查旋差点要吐血,殷甫辰以为她是富雅仪啊。
富雅仪在国外留学,富国渊去世的突然,富少歇便没告诉她。
查旋今儿这一身打扮叫这位殷总长误会了。
小人儿慢慢的抬起脑袋,冲着他淡淡一笑。
笑容清澈也有点尴尬,甚至眼中还带着一丝警告。
果然,查旋看见殷甫辰的清隽的眉目略微浮动,不过没有皱的太严重,片刻间便消散了。
富少歇介绍:“这位是查夫人。”
只能这么介绍,富少歇总不能说这位是查少夫人,还不到时候。
殷甫辰又不是不认识富国渊的。
他听富少歇这样说,很客气的说了句:“原来是查夫人,你好。”
查旋颔首:“你好。”
殷甫辰没有伸手,查旋也就不用跟他握手了。
只是怎么感觉殷甫辰对查旋印象不太好,从他知道查旋之后,他的面上就没有半点笑容,也没看查旋。
富少歇邀请殷甫辰回坐到沙发上,查旋也跟着坐在了富少歇身边。
她细细打量殷甫辰,也是有点好奇的。
殷甫辰虽说年纪不大,但这股子沉稳之气甚至可以和富国渊媲较。
他的长相很英气,和毕良野的那种英姿飒爽不同,殷甫辰的英气中还带着一抹文人雅兴的风采。
好似随时会拿着毛笔在西子河畔作诗的那种架势似的。
他和富少歇侃侃而谈,语调不疾不徐。
指节分明的蜜色手指匀称股隆,线条流畅,不似富少歇手指那般修长中透着圆润,也不似毕良野手指那般青筋性感。
综合两者,殷甫辰的手指是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
似乎可以想象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手指触碰到吹弹可破肌肤的那一瞬间,壮烈的花火是前所未有的惊换,可以惊换的岁月年华。
就是这样的手指连同拿起茶杯的时候都是一种正襟的范儿。
军装顺着他硬朗的手臂展开的举杯动作而出现了轻微的褶皱,给他正气凛然的气质中抹上了一抹幽默,好似有虫爬了上去,愣是给他弄皱了,就看不惯他这一丝不苟的认真样子。
查旋看的没由来的笑出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