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墨的那个脸,都不用桑乔拿出什么警察敏锐度,就只是用肉眼看,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虚。
桑乔原本是着急想要赶快去警局把案情在捋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被关墨做了手脚。如今听关墨冲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桑乔反而不着急了。她伸手扯过一条浴巾裹住自己,眼睛微微一眯,声音轻缓地问:“福宝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桑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关墨卡住了。
原本关墨以为桑乔会问他关于案情的事情,或者问他隐瞒了她什么。这些问题,关墨不说十拿九稳,总归是不怕桑乔问的。他有的是理由借口对着桑乔解释,却没想到桑乔的关注点不在其他,反而在福宝身上。
提起儿子,关墨就不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了。
他干笑着呵呵道:“福宝还能是怎么来的?可不就是你生的。”
当初桑乔生孩子难产,差点要掉关墨半条命去,回忆过去,关墨是实在不想再让桑乔生孩子。要不是顾及着她的身体,难产之后伤了元气,不宜在近年有孕,关墨还真敢再算计出一个孩子出来。只求桑乔能不要掺合进元家的风波里。
桑乔煞有其事的点头,“是我生的,只是当初........你明明答应过暂时不要孩子的。”
有些事情真的不敢去回想。桑乔其实内心深处很天真,她在感情上的经历实在不多,面对关墨,她基本是无力抵抗。
但是.......总有底线。
求婚的时候,关墨信誓旦旦的答应桑乔,如果她喜欢工作,可以暂时不要孩子,只要她开心就好。可想而知那时桑乔的感动心情,她之前跟邢封谈恋爱,处处受制,觉得对方不支持自己的工作。好容易遇上关墨,桑乔真是抛出了一片心。
嫁给关墨,桑乔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她是那么的幸福。
感激也感恩于关墨给她的一切幸福。
婚后很快就有了福宝,虽然让桑乔觉得措手不及,却也还是甘之如饴。为关墨生孩子,桑乔最多嘴上说说,其实心里是愿意的。
哪怕是后来难产,躺在手术台上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她也还是满心满眼都是关墨。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要留给他,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孩子能保住,就保孩子吧,总是盼着有个人能陪着他。
桑乔嘴上没说过什么,可是她实际上为关墨妥协放弃的事情要比当年邢封多得多。
尽心尽力的做个好儿媳,对关万长对温令茹,桑乔都绝对的乖巧,陪着温令茹逛街,跟上流圈子里的贵妇人们谈笑风生。天知道从前的桑乔,最烦的就是女人之间的婆妈。她喜欢训练、打靶,更爱声张正义。
但关墨不喜欢,桑乔在生完孩子后,关墨像是被吓坏了。不仅不让桑乔再回去警队工作,更不希望桑乔接触从前的任何人、任何事。有一度,连梁辛都找不到桑乔。只因为关墨不愿意,桑乔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他是为她好,尽管怀孕、生产过程中以及后来,关墨的种种干涉,使桑乔等于彻底放弃了警察的事业,桑乔也毫无怨言心甘情愿。
她爱他啊。
元彰死的那晚,桑乔为临海市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愤愤不平,又因为见了梁辛,听梁辛说了走私案的事情,更是心火在燃烧。对于多年刑警大队副队长的桑乔来说,脚下的这座城市是她守护多年的。现在这座城乱了套,她难辞其咎。
桑乔在很早之前就一直追查元彰的犯罪证据,元彰死后那样排场盛大的葬礼,看的他们警局的人,谁心里都不服气。
一个坏事做尽的人,死后竟然还能如此大摇大摆的闹的如此人尽皆知,比他们警局为国为民牺牲的烈士还要隆重下葬。整个临海市警局,人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不能放过这些嚣张跋扈的犯罪分子。
因为这个契机,桑乔再次归队,查案。
桑乔只不过是回到了从前的状态,结果却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先是关墨冷嘲热讽,说话怪里怪气的。桑乔做小伏低的也哄过,也曾摆事实讲道理,说元彰再怎么说也是关墨的朋友,她去追查凶手,也算是为了关墨出力。
结果关墨根本不领情,他态度一变,紧接着温令茹跟关万长就开始脸色不佳。
给了桑乔巨大的压力。
这才明白,从前关家人对她包容爱护是因为关墨,只要关墨露出厌烦的模样,一家子的态度也会转。关家人在什么时候都是团结一致的一家,关墨把桑乔当亲爱的老婆,那么温令茹跟关万长,也会包容桑乔良多。一旦关墨变脸,一家子就都转了态度。
明明婚前说的好好的,她可以继续工作,结果生了个孩子,什么都变了。
桑乔今天结案,虽然她心里也有疑惑,但是脚步还是一刻都没停地跑回了家。就为了能早点回来,让关墨高兴。
结果........就要面对这样的答案。
桑乔眼里都有了水光,一切她都能忍受,关墨婚前婚后的不同,婆家对她工作的不支持等等。可是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自己的老公,在结婚之初就算计她。连孩子.........都是他阴谋里的一部分。
桑乔觉得自己很蠢。
蠢不可及。
明明这一切不过是关墨的一场算计,她却身在其中,为其生,为其死,毫不知情。
关墨还等着桑乔问他具体的情况呢,没想到转眼就看桑乔一副要哭的模样。他家这位,从来都是铁娘子,除了怀孕的时候荷尔蒙变化,流过几次眼泪之外,其他的时候,那都是流血不流泪的主儿!就是生孩子难产,他都哭了,桑乔都没掉一滴泪。
现在,这是怎么了?
关墨面露惊恐,颠三倒四赶紧说:“谁让你那时候咬住元彰不放,元彰那人疯起来没人能治。他要是真的想收拾你,谁也拦不住。再说你越查越深,眼看着就要引火烧身,那些事情是你能碰的?别人杀人放火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要不是怀了福宝,你能放手?我也是不得已。”
桑乔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别人杀人放火.......跟我没关系?”
关墨是真服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桑乔在意的点都这么怪。
不是在说福宝吗?他这不是都解释清楚了,要不是怀了福宝,现在都说不准桑乔已经查到什么地步了呢。元家元彰元福都死了,元毅进了监狱,要是桑乔在警局,恐怕一系列的事情,都少不了她的参与。关墨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元家不好惹,元家身后的利益集团更是碰都不能碰。桑乔不知者无畏,傻大胆什么都敢干。
关墨解释的上了火,气焰嚣张起来,“你现在是关太太,懂不懂?!不是什么警察。外面哪怕天翻地覆,有我在,你安生过日子就成!”
桑乔已经不愿意说了。
关墨几乎是每句话都挑战桑乔的底线。
他说孩子是算计好的,让桑乔对她一直以来的感情产生了怀疑。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她幸福、美好、生产、死难、快乐,在感情里经历了一切,最终,都是一场阴谋。
桑乔接受不了这样的欺骗,她是那样直白真诚的人,当初那怕关墨直接告诉她,都比算计她怀孕重要。
再来就是关墨无视她的职业,一句‘你是关太太,不是警察’,就刺的桑乔痛彻心扉。她曾经一度认为关墨是跟邢封不一样的男人,他欣赏她,明白她内心的炙热,清楚她的理想与抱负。事实证明,并没有,他依旧是跟邢封一样的男人,甚至比邢封更恶劣。
关墨看不起她,他看不起她的职业,也不认为她有什么能力。
在关墨的心里,桑乔嫁给他,就该温温柔柔的当菟丝花,为关家而生,为关家而死,即便是被丈夫阴谋算计,也该笑着说,他是为她好。
最关键的是,关墨颠覆了桑乔对他的认知。
一个身穿军装的人,竟然能说出外面别人杀人放火,跟你有什么关系的话来。不仅跟桑乔没关系,关墨自始至终,也只是打算冷眼旁观。甚至,他说不准还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
不能说关墨不对,他有城府,有谋略,懂得审时度势。他这种人,就是能活得最长久的那一种。
可是桑乔不是!
她警校毕业,那么多年,社会正义是桑乔心底里最不容置疑的价值观。为抵御犯罪,桑乔甚至随时都做好了要为国牺牲的准备。
如果每个警察都如关墨这样,那这个社会,也就完了。
桑乔冷眼相对,淡漠中含着鄙视的说:“你配不上你这身衣服。”
桑乔的父亲就是军人,要不是军人家庭长大,她也不会一个女孩子去上警校。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比如对世间正义信念的笃信。
桑乔走出洗浴室。
里面乒乒乓乓一顿响,关墨把手边能砸的,都砸了。
跟桑乔结婚后,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贯运筹帷幄的人,第一次发现他的算计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桑乔就算知道他的用心,他的苦衷,也还是不能苟同。
她就跟傻驴似得,根本不想要、也不需要所谓的‘安全舒适’,就是要哪儿危险,往哪冲。
等关墨一个人站在一地狼藉的洗浴室里静默了好一阵之后,才沉着脸走出来。他觉得他必须要给桑乔正正家法,是不是他一直对桑乔宠爱太多,所以她才会这样的不听话。还敢羞辱他!
关墨从记事起,军装就从没有在他的生活里离开,他们关家世代从军,孩子都是当新兵蛋子在养的。就关墨考上军校进部队,这也有十几年了,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说,他配不上这身军装。
操!
关墨凶神恶煞地走出来,却根本找不到桑乔的身影。卧室里乱七八糟的,看得出桑乔不仅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还打包了一些衣物。关墨原本的凶悍表情瞬间垮了,心道:不好。转头就往外跑,见佣人就问福宝呢?
佣人一脸无辜的说福宝被桑乔带出去了。
关墨腿都软了。
她离开还不算,还把孩子抱走了。
关墨解开风纪扣,他觉得有些堵。一路往楼下走,手里拿着手机就给桑乔打电话,结果当然是打不通。然后关墨就开始往桑乔的娘家打,桑乔没什么能去的地方,现在又抱着孩子,最有可能的就是回娘家了。
桑乔的父母那边说桑乔没回去,关墨也不敢漏底,就直说桑乔念叨想家,最近他们一家三口打算回去住几天。
桑乔的父母当然是满口答应,欢喜的不行。
他们就桑乔一个女儿,女儿嫁出去之后,家里难免会显得有些冷清。现在又有福宝,桑乔的父母见到外孙,那真是嘴角能咧到耳边去。
关墨脸色不佳的下楼,正赶上关万长跟温令茹回来,温令茹进门就找孩子。最近桑乔忙,福宝都是跟着温令茹还有关万长一起睡的。这天天带着孩子,觉得累,也会烦。但这一分开,又满心牵肠挂肚。温令茹跟关万长两个,今晚连庆功晚宴都没参加,看完演出就赶忙回家,都惦记着福宝。
听佣人说福宝被桑乔抱出门去了。温令茹立刻不愿意,“这都天黑了,怎么还把孩子往外抱?别惊着了。”
关万长虽然不说话,但是表情也能看出不满意来。
关万长一辈子严肃,对待儿女极少露出笑脸,但是面对胖乎乎的福宝,那真是大孙子命根子,现在都不愿意住在办公宿舍了,有事没事就往家跑。温令茹还曾经笑话过,说她这一辈子,都没让关万长这么牵肠挂肚过,偏福宝做到了。
一说福宝有事,关万长比谁都上心。
关万长与温令茹一齐瞅着从楼上下来的关墨,见他脸色不好,少不得询问。
温令茹说:“你这是跟乔乔吵架了?”
关墨不出声,就拿着手机上下滑。他在找该联系谁才能知道桑乔的去向,到现在也算是他自食恶果。桑乔自从嫁给他之后,等于被他牢牢绑住了两年。怀孕生孩子,除了家里,桑乔没跟任何人多接触,也没出去过。
这突然找不到人了,关墨自己也抓瞎。
温令茹当然清楚最近关墨因为桑乔开始查案的事情心情不顺,这事情要温令茹说,她也有些不满意。孩子才一岁多,当妈的成天在外面跑,这放着谁也不会看的顺眼。只不过,温令茹还算讲理,尤其是想到福宝,桑乔再怎么有缺点,也给关家生了福宝。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温令茹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从没有直面的说过桑乔,关墨从小就是少爷脾气,真火起来,温令茹也知道厉害。
生怕他跟桑乔闹的厉害了,伤了孩子。
温令茹急忙劝,“小夫妻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乔乔脾气是倔,但也不是说不通的糊涂孩子。你别呼呼喝喝的吓唬人,两口子,可不能耍威风,要不然情分都自己耗没了。”
关墨心说他倒是想跟桑乔耍耍威风来着,结果人家直接带着孩子离家出走,这会儿着急上火的还不是他。
“嗯,知道了,妈。”关墨嘴里答着,人往外走。
温令茹没办法不唠叨,继续说,“你找着人赶紧把孩子接回来,这马上就要睡觉了,福宝睡不安稳会哭。”
说起孩子,语气都不一样了。
关万长一般不插手儿子的夫妻事,但是牵扯到福宝,那就另当别论,最近福宝都是跟他们老两口睡的。孩子晚上洗完澡胖乎乎肉嘟嘟的往他怀里扑着叫爷爷,今晚要不是为了哄孩子睡觉,他们也不会回来的这么早。
关万长接茬,“你们要是还要闹,就让司机先把孩子送回来。”
关墨跟桑乔爱怎么闹怎么闹,别伤了他乖孙子才好。
“好好好。”
关墨人已经走出大厅的门了,随声附和着。
他也要找的到桑乔才行啊。
先开车去桑乔娘家绕梁一圈,没有看到桑乔的车。知道桑乔没回来,关墨就又开始围着城四处绕,往市警局也去了一趟,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间越来越晚,桑乔带着孩子,还能跑哪儿去?
关墨越想越着急。
所有能找的人都找一遍,聂焱在国外出差,关墨问梁柔呢,聂焱只说梁柔不在家,桑乔去了也没人。
聂焱现在还没跟任何人说起过梁柔怀孕的事情,对关墨也没交底,就只说梁柔有事,被聂焱送出去了,不在家。
关墨差点摔电话,“你好端端的给她挪的什么地方。”
聂焱人在国外,时差关系,正是工作最忙的时候,随口说:“我先开会,等会说。”
挂了电话,关墨彻底成了‘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老婆’。
他是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桑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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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墨派人地毯式搜索的时候,桑乔已经带着福宝到梁柔病房里了。
桑乔当然知道不能回娘家,这么大晚上的跑回去,父母担心不说,关墨绝对一找一个准。
给梁柔打了电话,知道梁柔在医院,桑乔自然要过来看看。
梁柔也没想到桑乔是抱着孩子来的,安安见了福宝,激动的不得了。一岁多的小男孩,养的好,白白胖胖看着就可爱,再者福宝跟关墨实在很不同,看起来傻乎乎的,一岁多会说的话却很少,也只是会叫人而已,盯着安安就傻笑着流口水。
桑乔抱怨说:“我真是生了个傻小子。”
怎么会傻呢。
梁柔喜欢还来不及,小孩子如安安当年那么灵巧聪明的,自然招人喜欢,可是福宝这样傻呵呵的孩子,也另有一种可爱在。
聂焱出差之后,六猴儿找人将医院病房布置了一遍,估计是怕梁柔又跟安安一起睡,聂焱也说要给安安置办自己的小床。所以梁柔的病房,完全是设施齐全的儿童乐园,安安带着福宝玩的开心的不得了。
福宝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他都是在大人之间玩的多,猛然见安安这样的小姐姐,一直笑着没停过。
还一直流口水,安安特别体贴,给福宝不断的擦。
桑乔看着儿子,心里就是有再多的怨气,也消了,嘟囔一句,“跟他爸一样,色鬼一个!”
才多大点孩子,就用这种词。
梁柔笑话桑乔乱用词。
桑乔问梁柔怎么在医院里,梁柔又不是聂焱,还要瞒着人,梁柔就直接说自己怀孕了。桑乔一下子就惊叫了一声,“这是好事啊,怎么一点消息我都没收到。”
就聂焱现在的身份,他有继承人了,不说闹的满城皆知,至少上流社会,他们这个圈子里,不该如此平静。
桑乔虽然厌恶一直以来身处的圈子,但是这两年的历练不是白来的。
要是有消息,她不可能不知道。
梁柔是真的坦然,她已经不在乎了,“聂焱不打算娶我,所以,这孩子,跟他关系不大。”
桑乔立刻横眉立目,“什么玩意儿?你这都怀了孩子了,他还不打算娶你进门?”
梁柔从沙发上站起身去给桑乔倒水,边走边说,“可能他从来就没真的打算娶过我吧,谁知道呢。”
这话也不是信口胡说。
梁柔怀孕后,聂焱不仅没打算结婚,甚至连她怀孕的消息都对外隐瞒。梁柔对此没什么恶意的揣测,但是很明显的,聂焱不愿意承认她,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打算承认。
倒了杯水回来递给桑乔,梁柔笑着说:“我这里只有白开水和牛奶,你将就一下。”
桑乔盯着梁柔,“你居然不生气?”这事儿要是出在桑乔头上,她非剁了关墨不可。
虽然关墨,也一样是个混蛋。但是总还是娶了桑乔的,现在桑乔走出去,谁不知道她是关墨的妻子,关家长孙的亲妈!身份这东西,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可是要是没有,那可就是寸步难行了。
在这个圈子里,多讲究身份血统地位,这事情桑乔已经彻头彻尾的感知到过。
梁柔要是不名正言顺,将来多的是人欺负她,就算生了孩子也一样,就连孩子恐怕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一辈子。
桑乔语重心长的跟梁柔说:“你别不当一回事,我跟你说,他们那个圈子,事儿最多。要是不明明白白的给你一个身份,将来有你的苦头吃。”
梁柔还是清清淡淡地,她感谢桑乔为她好,不过她自己也已经有了打算,“我已经把安安从琪安转学出来了,往后跟他们没什么瓜葛。”
最终决定给安安转学的时候,梁柔就已经想清楚。
聂焱那个圈子,在高端灿烂,登峰造极,跟她梁柔也没什么关系。从始至终,梁柔对聂焱他们那一群人,也没什么好观感。物质是非常丰富,能吃佣人做的最好的吃食,能住在海边最美好的别墅里。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让梁柔说,她最快乐那几年,还是当初挤在齐奶奶那个老旧的两房一厅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日子的时期。
人总要抉择。
有人喜欢物质,满足于虚荣心,甚至能在这种环境里得到巨大的快乐。但梁柔不是这种人,她觉得步步艰难。
她不愿意再去深入聂焱的圈子,她甚至希望离的越远越好。
桑乔呆住,过了会儿说:“你这又是何必,其实也没那么难,你看我不是适应的很好。”
梁柔直接说,“你有关墨给你撑着。”
这话说出来,桑乔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
原本桑乔也以为是自己人好,所以才得到了温令茹的喜欢,才会有那么多的名门太太对她另眼相看。可是最近,桑乔已经再清楚不过的感受到,其实一切都是关墨。关墨疼她,那么她就是万人捧在手心里的宠儿。
要是关墨露出那怕一丝厌恶她的情绪,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切的崩塌。
尽管桑乔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如此,就是如此冰冷残酷,嫁给如关墨聂焱这样的人,荣辱悲欢全部都系在他们身上,日子的好坏,只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态度,就能改变。
桑乔联想到了自身,怪不得关墨什么都敢做,算计她算计的毫无压力。因为关墨知道,她反抗不了。就算反抗,关墨也有的是给她施加压力的办法。
桑乔盯着梁柔,幽幽地叹息,“原来你看的比我透。”
亏她还嫁给关墨了两年,身在其中,却没有梁柔看的通透。
梁柔笑笑,她也有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时候,甚至在跟聂焱说出结婚的瞬间,她还是那个心怀爱情梦想的小女人。
但无奈,聂焱不愿意为她制作一场梦幻。
桑乔满眼同情的盯着梁柔,尽管表面上看起来顽强如她,却在这个瞬间佩服梁柔,面对这样的处境,亏梁柔能笑得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桑乔问。
梁柔说:“还能怎么办?我能一个人养大安安,就能继续一个人养大我肚子里的这一个。”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走投无路的人,她还有工作,靠着这份工作,她也能带大两个孩子。说起未来,梁柔也难以抑制的心生感慨,“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最绝望的时候,人会认命。
梁柔就认了,当年安安如此,现在肚子里的这个,也是如此。
她好像始终都没有得到家庭幸福的权利,又或者,她克夫?
梁柔这般语气,桑乔听着简直想哭,跟梁柔比,她遇到的困难,简直不是个事。桑乔跟梁柔絮絮叨叨的说,她也没有个能倾诉的人。
梁柔听完摸了摸桑乔的脸颊,桑乔说关墨如何算计她的时候,脸颊气鼓鼓的,特别生动。
要不是心里还爱着,是不会这般生气的。
如梁柔,她此时就已经能很平静的谈论聂焱了。
梁柔说:“他至少还愿意骗你,给你制造一个假象,不是吗?”
关墨算计这么多,到现在桑乔才如梦初醒,而且还是在关墨说漏嘴的情况下。要不是如此,桑乔可能一生都会活在关墨的骗局中,“能被人骗一辈子,也很好啊。”
梁柔低下头,她想要找到一个愿意骗她一辈子的人,都不行。
桑乔说完了,也觉得自己的事在梁柔面前,不值一提。
桑乔伸手扯住梁柔的手,“你要想清楚,你肚子里这个要是儿子,恐怕..........聂焱不会放手。”
太知道这些豪门世家对长子长孙的看重,桑乔不由得为梁柔担心。
梁柔依旧平静,她分析的很有条理,“突然闹掰当然不行,激起他的占有欲,受伤的人会是我。不过我看现在的情况,也不需要多久,他也就彻底厌烦我了。他既然不愿意娶我,那心里绝对有更好的人选,我只要等等看,等他厌烦了我,又有新人出现,我就可以抽身了。”
每句话都对,可是桑乔还是觉得不可行。
“他放得开你吗?要是聂焱不放手呢?要是他就算结婚也不放开你呢?”桑乔一脸的担心,说完又很愤怒,“他要是敢这么混蛋,那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这话也就是说说,聂焱现在,谁能治得住?
梁柔低下头,盯着桑乔捏在自己的手上,她说的有些冷漠,“实在不行,我就把孩子给他。这总可以了吧,往后这个孩子,就当不是我生的。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要,还把孩子给了他,他总可以放过我了吧。”
桑乔手一紧,抓着梁柔一摇,就见梁柔的眼泪掉了下来。
原来也不是不伤心,只是被梁柔强行压住了。
桑乔另一只手轻拍了梁柔手臂一下,“你这都想什么呢!不要孩子,你舍得?我就不信你能舍得!再说,凭什么?你跟了他这么多年,白睡了不说,骗感情伤你,最终还能得个大礼包,这像话吗?我要是你,弄死他都不能这么窝囊的走!梁柔,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不然他能这么欺负你吗?!脾气硬一点啊!你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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