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博抱着龙元乐回到王婆家时,龙元乐的身体有些凉,像是死了。爱玩爱看就来
不幸中的大幸是他身上没什麽外伤,只有从屋顶上跌下来时擦出来的伤口,那些小猫小狗都没咬他。
他们几人皆不通医术,急都快急死了,幸好城外有名北辰派的前辈。那位前辈武功寻常,但医术甚好,找他来比找城内的普通大夫好些。
曲闻锋陪着下人将那位前辈快马加鞭地找来,找来後经过一番诊断,那位前辈却仍是摇头。
“这毒性很是霸道,若一般人沾了,定是当场暴毙。”他道,“然而这小兄弟体内的毒所剩不多,想必是以什麽奇特功法化去了。只是毒性太强,他功力不足,一时三刻醒不来。”
龙学靖听了,上前去探了探龙元乐的脉门,沉吟道:“小元还在运功,的确是不贤谷的一套内功。”
申屠博见识过不贤谷的武功,知道与寻常功夫不同。龙元乐每次练起内功都像是昏死过去似的,一开始他还被吓了跳,直到後来明白後,才知道那套武功的厉害。
然而尽管明白,他还是放心不下,着急地问道:“他什麽时候能醒来?那毒对他有影响麽?”
“他化去了大半毒性,此时仍不断地与毒性相抗,我看影响不会太大,只要喝些药身体便无影响。”那位前辈道,“只是他何时醒来……这我说不准。”
龙学靖则是道:“看小元的造化了。这功夫本便是以内力去化毒性,为了运功,他还有得睡。等毒都解了,他精神也好了,自然会醒来。”
申屠博听了松了一口气,可此时龙学靖又道:“不过若他内力不够,也许就这麽死了。”
他的心沉了下来,抓着龙元乐的手,说道:“他会好的,他一定会好的……他说过想和我白头偕老。”
为了协助龙元乐,接下来他们又是针灸又是放血排毒,能做的全都做上一轮。
申屠博一直陪在龙元乐的身边寸步不离,仍不断地将自己的内力输给龙元乐。
谭峰看不下去了,劝道:“教主,你别忘了自己还是北辰派大弟子,你这下耗损如此多功力,回去要怎麽交代?”
“交代?”申屠博头也不抬,“没有了肉元,我连申屠博都不是了,什麽北辰派,什麽魔教,又算什麽?”
看他这颓废的样子,谭峰还想说什麽,然而留在一旁的曲闻锋说道:“都是我的责任,回去我会向师父请罪,申屠不会有事的。”
申屠博微微抬头看了曲闻锋一眼,看曲闻锋一脸愧疚,想出言安慰,然而却没有半分心情,只是叹气道:“是我的错。”
是他无能,不能给龙元乐一个安乐平顺的生活,让龙元乐得陪着他行走江湖。
时间晚了,众人即使再挂念龙元乐,也只能各自去睡。
唯有申屠博点了盏灯,仍旧坐在守着龙元乐不敢睡,就怕夜里出了差错。
龙元乐看起来十分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使人忽略。然而就是这麽虚弱的状态,他仍坚强地活着,没有抛下大家。
申屠博怜爱地摸摸他的脸,低声和他说话:“还记得上次你被老虎挠吗,那时候你还知道要我给你师父买小猪小鸡……这次你什麽都没留给我,你叫我一个人怎麽办?”
申屠博上去亲了亲他,又道:“不过就算给我一百只小猪仔也没用,它们都抵不上你一个。”
那一夜申屠博没有睡,就这麽守了龙元乐一整晚。
白天,其他人醒了,也来探望龙元乐。
申屠博不再那麽紧张,但仍是不愿意离开龙元乐。
龙学靖看他那样子,使出长辈的架式,说道:“申屠,你去吃点东西,待会睡一觉。”
申屠博摇摇头,不肯离开,说道:“我不能离开。”
“为什麽不能?我们都在这,小元不会出事。”
“可是我离开了,他便隐形了……我看不见他,心里慌,难受。”
申屠博说这话时,睁着眼,瘪着嘴,看起来一副可怜相。龙学靖想起龙元乐小时候也是这样,常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疼。他拍拍申屠博的背,说道:“那我们把饭端来这里给你吃,你吃完换件衣服,躺他旁边睡下。”
申屠博点头,终於听话了。
申屠博寸步不离龙元乐一段时间,可不久,他发觉这不是办法。
原因不是他受不住了,而是他觉得自己得负责喂龙元乐吃饭,给龙元乐洗澡,把屎把尿也要。
“府里有下人,你不必凡事亲自来。”王婆看申屠博在给龙元乐洗衣服,觉得有辱教主身分。
可申屠博摇摇头,说道:“以後等他老了,我也要给他洗,因此还不如现在先练习,免得以後照顾不周。”
“你又不是请不起人,何须亲自动手?”
“他身强体壮时说要爱他一辈子,把他养得好好的,等真出事了,全都委以他人之手,这算什麽?”申屠博冷静道,“什麽守着病床寸步不离,看起来深情得很,可一点**都碰不得,这谁都做得到,又谈何喜欢?王婆,这事我自有分寸,您不必担心,等他醒来那天,我还是那个申屠博,跑不掉的。”
王婆虽是前辈,可同时是申屠博的下属。他都如此说了,她也不便多说什麽,只好叹口气走了。
之後,申屠博果真如自己所说的一般,凡事亲力亲为。
先前龙元乐是颗乾乾净净的肉元子,申屠博喜欢他;现在龙元乐动不了,醒不来,脏了臭了,申屠博还是喜欢他,努力让他乾净舒适,尽快醒来回复成一颗健康的肉元子。
然而龙元乐比想像中还要严重,半个月过去,他仍是没醒来过,只有脸色比先前好些,看起来不再那麽死气沉沉,似是再过不久便能醒来。
申屠博一开始心烦意乱,到了後来已能心平静气地守着龙元乐。
然而他虽是表面看起来沉着冷静,却是谁都明白他心底有难受,只希望龙元乐能够早一日康复。
原先他的一头黑发,此时已有了几缕白发。那健壮的身体也瘦了下去,短短时间老了不少。
他还掏了一堆钱给龙元乐买补药,什麽好买什麽,无论多高的价钱都不犹豫。
“教主,你再这样买下去,得和你师叔一样去搬砖了。”谭峰又去给龙元乐买药,买得都替申屠博肉痛了。
“没事,钱这种东西我最不缺。”申屠博摆摆手,一点也不在乎,“有什麽好的,路上看到就买,别省。”
“可是教主……不说这城里,附近城镇里的店都给我们买空了。”
申屠博愣了下,接着“哦”了声,说道:“那让曲闻锋回去,天城山上有很多宝贝,都让他拿来。”
要是在平日,曲闻锋定要说申屠博奢侈。然而此时曲闻锋什麽也没说,当下立即动身上路。
申屠博看着曲闻锋的背影,心里升起了点惭愧。
师弟其实是个好人,先前他老欺负师弟着实不应该……当然之後龙元乐好了,他还是会和龙元乐一起欺负师弟,不会手下留情。
曲闻锋走後的第二晚,毫无预兆地,龙元乐的情况直转而下。
他的脸色回到第一天那般苍白,直冒冷汗,气息弱得几乎像是断了气。
“小元,你撑住。”龙学靖接了申屠博的手,毫不节制地将自己的内力也传到龙元乐身体里,“师父把小猪还你,你赶紧醒来,别吓我……”
其他师兄弟也围在他身边,不断地喊他。
“小元,你醒来,师兄不再欺负你。”
“师兄以後有好吃的都给你,你加把劲,撑住。”
“小元哥,你要醒来,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别死!”
“别乌鸦嘴,四哥不会死,四哥一定能醒来。”
平日欺负龙元乐欺负得最多的谭峰站在门边,什麽话也说不出口,就怕一开口忍不住哭出来。
他看申屠博一脸憔悴地坐在床边,喊了申屠博,说道:“你们守着他……我,我去找曲闻锋,让他赶紧回来。”
申屠博有气无力地抬抬手,双眼通红,脸色没有比龙元乐好多少。
谭峰不忍再看,转身走了。
龙元乐的情况一再恶化,传入他体内的内力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助益也没有。
申屠博坐在他旁边,不知该如何是好,钱也花了,内力也给了,他已经没有其他东西能帮龙元乐了。
“肉元……你不要怕……”申屠博嘶哑着声音和龙元乐说话,“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你不要怕。”
昏睡不醒的龙元乐似是听见了,眼角滑下一滴泪。
申屠博知道他的肉元不行了。
龙学靖天生心软又爱哭,只是平常在徒弟面前想留点面子。
然而这一回他再怎麽也忍不住,抓着景南的手就留下眼泪,哽咽道:“那谁……去买点小元爱吃的……给他带着……”
他的小元命苦,出生後老饿着肚子,这回要走了,再怎麽样也不能继续饿着肚子,免得其他鬼欺负他。
众人哭成一片,都感觉到他们的兄弟要没了。
这时,门被一脚踹开。
谭峰粗喘着冲了进来,喊道:“回来了!”
他的背上还背着曲闻锋,曲闻锋一身狼狈,看来也是卖了命地赶路。
曲闻锋抖着手把背上的包袱卸下,急促地说着:“申屠,赤月果结果了!”
申屠博原本双眼无神,听到他这麽一说,顿时眼睛亮了,喊道:“快快快!赶紧拿来!”
他一边说着又一边挽起袖子,说道:“拿刀和碗来。”
众人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但只能赶紧去拿。
原来这赤月果是魔教极为珍贵的宝物,吃了不只能使人功力大增,还能解毒,正适合此时的龙元乐。
当初申屠博没想到要找赤月果来,是因赤月果生长不易,先前龙元乐一口气全吃掉了,赤月果一颗不剩。
然而谁也没想到才这段时间,竟又结了一颗。
这赤月果用魔教教主的血浇养而成,若想发挥十成十的功效,还需佐以魔教教主的鲜血服用。
申屠博此时只想保住龙元乐,也不顾自身虚弱,一刀便划开了手,将血盛在碗里。
“太好了,肉元有救了……”他满手血地端起碗,扶起龙元乐,便将血灌进龙元乐嘴里。
他喂了小半碗,接着才将赤月果捏烂,拌着血让龙元乐喝下。
“教主,你的手……”
“没事。”申屠博没管自己的手,只是死盯着龙元乐,等待龙元乐醒来。
只见龙元乐的气息绵长了许多,接着慢慢地,脸色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有了点血色。
他的脉搏也强了,原先在体内流转的内力再次缓缓运行,身体一点一点地暖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他的眼皮动了动,睁了开来。
他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申屠博。
申屠博的头发白了不少,一脸憔悴,红着眼朝他笑。
“教主……”许久未开口,龙元乐的声音沙哑极了,可尽管如此,他仍是看着申屠博说道,“我们……是不是一起老了?”
“是……你一直陪着我……谢谢……”申屠博终於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