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很静,这个时间段,几乎不会有车辆进出来往。
今晚拍摄结束后,节目组安排了全体幕后工作人员聚餐,林知微觉得剩余工作不多,她一个人可以完成,而且接下来有两个同事需要连夜离开,带走她手里这些衣饰,总不能饿着肚子上飞机。
她干脆安排造型小分队的大家全去参加聚餐,独自留下善后,却没想到会拖到这么晚才出来。
林知微站在车库的坡道上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警惕地回过头,身后空空荡荡,并没有异常。
甚至还能隐约听到袁孟打电话的细碎声音。
她抱紧衣服,安全感增加些许,继续等了袁孟一会儿,他仍旧没过来,再看看手表,吃饭的同事很快要回来了,她们出发前,她必须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好,而包装袋和盒子,都落在车里。
林知微自我安慰片刻,摒除杂念,大着胆子快步走下去,车库里面空间巨大,为了照顾不同楼号的居民停车,类似商场一样按字母顺序分了很多区,互相之间用墙壁隔断,巨型迷宫一样。
视野之内车辆几乎停满,节次鳞比,她小跑着按车位编号寻找工作室的那辆越野车,转过几个角才找准位置,出了一头汗。
打开掀背式的后备箱,里面跟预想一样,干净而且用品齐全,林知微终于松了口气,开始铺开衣服,一样样叠好分装打包,逐渐进入工作状态。
怪声是在装起最后一件衣服时发出的。
像鞋底拖拉着磨蹭地面。
林知微起初以为是包装袋的声音,很快发现不对,那种皮肤发凉的感觉再次强烈袭来,她头皮倏地一麻,心里警铃大响,没有贸然回身,而是迅速把袋子封口,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
她心跳轰轰作响,余光向后扫,隐约看到一个靠近的高大人影,没时间搜寻更好的防身武器,直接提起离手边不远的小型灭火器,飞快拽下箱门,头也不回直接抢步上前,准备拉开后座车门,钻进去锁死。
这已经是她在紧急关头能想到的,最快最安全的方式。
但手刚搭上车门,后面的人影忽然加速,带着熏人酒气朝她直扑过来,林知微咬住牙关,再次确定肯定不是善类,她抬起灭火器猛一回身,直接朝来人狠狠一砸。
这人虽然醉,但动作敏捷,似乎早料到了似的,头一躲闪开,用手臂挡住,呵呵一笑,“林,林知微,几个月没见,你又漂亮了。”
林知微神经一炸,她还当是谁!搞半天是这个变态!
陈辞那个极品渣男的经纪人,几个月前的那次合作上,早在陈辞开始套路何晚之前,这经纪人就以她长得好看,要送她出道接戏做大明星这种俗烂诱饵,三番五次背地里骚扰暗示她。
她恶心得不行,干脆放弃那一单,执行了工作室的规定,宁愿扣掉大额奖金接受处罚,也强行中途退出。
她没对任何人细说,只委婉提醒过何晚,陈辞的团队不太好,最好少接触,以为这事就此了结了,本期节目里就算再碰上也可以当作没发生。
他竟敢尾随着来堵她!
在车库门口被人窥视的不适感,肯定是他没错!
林知微拼命抽回被他制住的灭火器,举高了专朝他脸上撞,撞出一点空隙,手忙脚乱摸到兜里的手机,急忙去解锁,但手上汗太多,指纹锁密码迟迟不能识别。
这经纪人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很壮,满身肌肉,被灭火器打中下巴,剧痛消耗掉最后的耐心,他大手扇过来,一巴掌扯掉灭火器,闷声坠地滚出老远,他上前抓林知微的肩膀,她大声呼喊希望有人注意。
他打着酒嗝哼笑,“喊什么喊,我刚才检查遍了,根本没人,上次我态度好,你不干,这次本来也没打算动你,谁叫陈辞出事了,”他越说越暴躁,整个人借着酒劲歇斯底里,“老子从下午一直折腾到现在,给他到处打点求情联系公关!屁用也没有!”
林知微终于解开手机锁,拇指颤抖着摸索到拨号,经纪人却在这时候一把拽住她,往相隔不远的楼梯间里拖,他力气太大,林知微手机一下子脱手,砰的掉在地上,停在拨号界面根本还没来得及按下数字。
“你给谁打电话?!”他怒目圆睁,凶相毕现,手劲更重,“老子想玩个女人这么困难?!这圈子哪个女的不是主动扒着想红想上位,你tm倒好!瞧不起老子是吧?!”
“老子带个陈辞,好不容易熬出头,钱还没赚几个,上个节目让全网黑,今晚上就想泄泄火怎么了?!我告诉你,他名声完了,你要是老实点,明天我就雪藏他,让你出道,让你当大明星!”
林知微掰开他向后跑,两三步就被制住,她嗓子喊哑,整个车库里只有回音。
她拼命挣扎,脸白得像纸,“我同事六七个人约好在这见面,他们马上就来!跟我一起下来的人就在门口打电话,随时会来找我!你现在放开!我当这事没发生!”
“什么人,哪有人?”他面目扭曲,“凭什么要我放开?我喝酒回来从车库外面经过,正好看见你自己下来,大半夜还穿裙子露小腿,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扯住林知微的手臂硬是往前带。
前面就是楼梯门。
整个车库,这样的门各个方向足有二十多个,有步梯有电梯,直接通往各个高层住宅的楼上,如果设施完善,应该到处有灯有监控。
但她所在的这片区域,通往的却是刚刚落成,尚未交工的二期新楼盘。
一期楼盘入住率高,社区里不能为了拍节目影响正常业主们生活,所以才把这片未经正式使用的区域专门划给节目组临时停车,没安监控,也正好保密了各位明星艺人的**。
楼梯门里黑漆漆一片,像能把人吞没的黑洞。
林知微用尽全力挣开一只手,再去够手机已经不可能,她不放弃地一直大喊,手在身上各个兜里胡乱摸索,希望能找到救命的东西,最后蹭过头发时,摸到脑后某个细长坚硬的物体,攥下来一看,是刚才讲题时,盘头发随手用的一根铅笔。
她害怕到最极限,生理性眼泪沁出,但手上半点不含糊,咬住牙,尽最大可能握紧笔,当刀一样往他身上狠狠捅。
这是给陆星寒画了重点的铅笔。
出来时她还信誓旦旦对他说没有危险,不需要送。
她囫囵吞下所有狂卷的恐惧怯弱,睁大眼睛,极其强硬地往后挣,拖延时间,眼前是模糊的,耳朵里也什么都听不见,到处爆炸一样乱响。
林知微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但总有某个意识在戳刺她,不断重复,让她坚持清醒,会有人来接她走的。
脚几乎要挨到楼梯门的门槛上,里面漆黑一片,她死死按住墙沿,男人拖拽的力气越发大,她手指泛白,无论如何不肯放开。
她快挺不住了。
所有极限即将挣断时,钳制她的力气陡然间一松。
林知微站立不稳,摇摇晃晃跌靠在背后的墙上,不敢置信地抬头。
男人被一只筋络暴起的手硬生生扼住了咽喉,眼球凸出,惊恐无措地张口,紧接着一件衣服劈头盖脸罩住他,衣袖绳索似的缠过脖子,在后面狠狠扎紧,他终于发出的呼声极其沉闷,慌忙在呼吸困难的脸上胡乱撕扯。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脚踹进黑黢黢的楼梯门,砰地摔进去。
林知微眼都不会眨,任蓄积的泪淌下去,终于看清楚了出现在面前的人。
“等着我。”
给她的,只有这一句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话。
楼梯门轻飘飘关上,不等她反应,让人毛骨悚然的殴打声顷刻传出,拳脚不顾一切重击在肉身上,男人恐惧的痛苦求饶尽数蒙在衣服里,直到气若游丝的声音也发不出,只剩下强势者单方面无休无止的索命。
林知微双腿打颤,恍惚的意识一缕缕回笼。
要出事……
已经没动静了,连呼吸都没有,再下去会出人命。
她惶然抓住门把,强撑着最后的气力推开,不需要光源去看,也能清楚感觉到最熟悉的温度在哪里。
两步的距离。
她几乎是跌撞过去,抓住陆星寒背上汗湿的衣服,嗓子里音调破碎,“够,够了……”
陆星寒早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没了理智,根本停不下极端嗜血的念头,一切都烧成灰烬,只想要这个人的命,碎尸万段,死几万次也不能换来他任何一点点平静。
被罩住头的男人几乎成了一堆死肉。
林知微喘息急促,拉不住他,比之前更大的恐惧压下来,她脑中空白,一把搂住陆星寒的腰,哭喊:“够了!停下!”
陆星寒最后一脚踹在他身上,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被腰间纤瘦的手臂操控,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漆黑空间里,一点点的哭泣也被无限放大。
轻微的,收敛的,忍耐的,却最有效地揉捻着他,让他碾成尘烧成灰,全数紧紧依附在她的身上。
“我让你停下!”
“你要打死他吗?!打死他,你去偿命吗?!”
“你的命……你的命不要了吗!”
陆星寒大口急喘,胸腔里稀里哗啦。
他灼热的手抬起,稍稍拉开她的手臂,回过身把她从头到脚用力箍进怀里,颤抖着汲取她的气息,嘴唇控制不住地落在头发上,沿着发丝一寸寸吻,喉咙深处翻滚着嘶暗的闷声,吞咽,张口,仍然说不出话。
只能一下下吻她。
林知微瘫在他怀里,再也使不上力气。
各种后怕混杂,仍在咬着牙问他,“你,你不要命了么……”
“要。”
陆星寒的唇蹭过头发,移到她满是冷汗的额头,终于挤出一丝声音。
“要的。”
他扣住她的头,吻着额头眼帘,战栗着落到眉心。
“我的命有用,要守着你。”
“从今以后,寸步不离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