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的心思微转,看来这一次,对方是非要将他们一家致于死地了?
能有了这样大的魄力的,除了皇上和那位梅侧妃之外,只怕是不做它想。
事情很明显,一旦自己出事,那么身为自己夫君的穆流年铁定也是跑不了的。而到时候被安上一个意欲谋反的罪名,只怕是还要牵连整个长平王府。
皇上将一切都算计地很清楚,此事一旦闹开,那么长平王必然是会四处奔走,为他们夫妻说话。如此一来,皇上不动声色地,就能将暗中与长平王府交好的世家派系,便都看个一清二楚,甚至是留做以后再收拾。
明面儿上可以借着这些人的嘴,饶过了长平王府,可是长平王要付出的代价,便是穆流年和她的性命,甚至于,立穆焕青为王府的世子。如此,才能完全地掌控穆家。
浅夏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鄙夷,对于皇上如此煞费苦心地来算计一个并无任何谋反之心的臣子,除了鄙夷,她还能有什么样儿的态度?
“小姐?”三七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浅夏睨她一眼,轻声道,“一会儿离开这里之后,定然是要小心些。这衣裳是由谁换的,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我担心的,并不是冤枉了谁,而是会放过了谁,明白吗?”
三七点点头,一旁的妖月闻言后,眸子里似乎是闪过了一抹光亮,极为璀璨。
主仆一行人快速地到了女席这边,正赶上了开席,浅夏亲手扶着长平王妃在主位落了座,这主席面上,也就只有两位长公主,和两位皇室的亲王妃了。
浅夏与云氏等人,自然是坐到了别处,与主席位上,也不过就是几步之隔。
浅夏面上始终都挂着笑,眼睛却是不时地打量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很快,浅夏就注意到了一道视线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浅夏没有抬头与其对视,就已经料定,是和宁长公主无疑!
浅夏从来不怕事,可是也不代表了她会选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与和宁长公主这样身分的人对上。她还没有那么蠢!
不过,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似乎是久久盘绕着自己,不肯离开,浅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后,猛地抬起头来,与其四目相对!
和宁长公主注意了云浅夏许久,一直是用着一种极为不屑的态度在看她的,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抬起头来,毫无畏惧地与她对视!
且从她的眼神里,和宁长公主甚至是还看到了一抹不屑和挑衅!
这让和宁长公主分外的恼火。
自己是皇室的嫡亲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妹妹,她云浅夏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是敢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这分明就是大逆不道,她是不想活了吧?
可是和宁长公主气归气,却不会蠢得就当场发作。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能说明什么?能说明她对自己不敬吗?更何况两人还不曾在同一桌的席位上,这样的说法,实在是有些牵强。
和宁长公主的脸色很是难看,好一会儿才借着几杯果酒,掩饰住了脸上的气闷。
和韵长公主正和长平王妃说话,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和宁这边的事。
等到菜上得差不多了,这酒宴,也算是进行了一多半儿了。
没有让浅夏等太久,她的一只袖子,果然就湿了大半儿!
而这一次,让浅夏十分意外地是,将她的袖子打湿的,竟然是梅侧妃。
她原以为梅侧妃是皇上安插在了长平王府的一枚极为重要的棋子,像是这等的小事,自然是不会吩咐她来做的。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今日想要将她逼上绝路的,真的就是梅侧妃!
浅夏看了一眼被她打湿的袖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面色平静、淡泊,就像是一潭没有任何风浪的死水,让被她盯住的梅侧妃,也忍不住就打了个激灵!
明明就只是一个小丫头,明明出身也算不得有多高贵的女子,在她面前,怎么会有这样平静,却又凌厉得宛若是弯刀一样的眼神?
梅侧妃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就在浅夏的衣袖被打湿的同时,和宁长公主的一双美眸则是死死的盯着她的衣服,显然,也是在期待着什么。
虽然她眼神里的那抹期待只是出现了短短一刹那,可是仍然被敏锐的浅夏捕捉到了。心底则是大概有了计较,看来,今日的这出戏,被搅进来的人,还真心不少。
“梅侧妃,您还打算要挡着我挡到什么时候?您弄脏了我的衣裳,总不会连换个衣裳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浅夏清清淡淡的话,将梅侧妃一下子就推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之中。
众位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里,也有些不太对劲了。
梅侧妃猛地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确是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呃,耽误了世子妃更衣了,是我的不是。世子请,请。”
浅夏的眉梢微动了一下,唇角挂着一缕极为浅淡的笑,却不急着离开了,眼睛顺着她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袖子上,“梅侧妃在看什么?不过就是一件儿再普通不过的衣裳,我实在是不知,对于梅侧妃来说,有什么可新奇的?”
梅侧妃募地就打了个冷战,总觉得这个云浅夏带给人的感觉太过诡异,太过惊悚了!
明明就是这样好听且清淡的声音,怎么听在了自己的耳中,反倒是有了一种极为冷厉的感觉呢?
“哦,我只是担心再伤了世子妃,既然世子妃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你们还不快扶世子妃下去换衣服?”
梅侧妃心中狐疑,明明就是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那衣服上怎么会什么也没有?之前她曾看那个小丫头冲自己点点头,还笑了笑,分明就是已经得手了,可是却没有看到那应该浮现出来的图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被她识破了?
不一会儿,一位嬷嬷到了梅侧妃身侧,“回侧妃,世子妃原本准备的那件儿浅绿色的衣裳,的确是被咱们的人给毁了,这一点毌庸置疑。这说明那个丫头没有撒谎,现在世子妃身上穿的,的确就是咱们备好的那一件儿。”
“既然如此,为何衣袖却是没有任何的图案呢?”
“这,是不是时间太短了?”
梅侧妃摇摇头,“那水到了她的衣袖上,她并没有马上急着离开,甚至是还特意将袖子展开,显然是怕打湿了其它的地方。而我又特意与她拖延了一会儿,怎么可能会是时间上的问题?”
“那依侧妃的意思是?”
“回复宫里,就说计划有变,这个云浅夏,果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是,奴婢即刻去办。”
只是那嬷嬷的腿还没有迈开,就听得一声惊呼!
原来是和宁长公主身边的一位婢女,在帮着她倒酒的时候,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和宁长公主的身上。此举,立刻引起了和宁长公主的惊呼及斥责!
长平王妃没说话,和韵长公主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众人这才注意到,将和宁长公主的衣服弄湿的,是她自己所带来的贴身婢女,自然也都不好说什么了。
“慢着!”
突然,璃亲王妃站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和宁长公主的衣裳,话却是对着和韵长公主说的,“皇姐,您看皇妹的衣袖上,怎么会出现了龙纹?”
众人一惊,特别是和韵长公主更是心底一沉,转眼看了过去,只见和宁长公主的衣袖上,果然是隐约出现了一条龙的形象!
这下子,在座的众人全都惊得站起了身,有胆儿小的,甚至是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长平王妃脸色立马一沉,“来人,去将王爷和世子请来,另外,将几位王爷也都请过来。这里的所有东西,谁也不准动,严加看管。”
“是,王妃。”
和韵长公主有心阻拦,可是眼睛再一扫,和宁衣袖上突然出现了龙纹的事,有这么多的名门夫人小姐们看到了,想遮怕也是遮不住的。
和韵长公主对于今天皇上的计划,也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她并不赞同皇上如此贸然行动,可是出手的是梅侧妃,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旦失败了,大不了就将这个梅侧妃处置了也就是了。可若是一理事成,那么,云浅夏和穆流年二人,今日无论如何也是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的!
若是计划周全,那么长平王府这一次,定然就会元气大伤了。
只是和韵长公主没有想到的是,刚刚云浅夏那边却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反倒是现在和宁这里出了这么大的状况,看样子,和宁定然是被人给算计了。
可和宁今日来这里,本来也是临时决定的,并没有想过一定要来,毕竟在她的心里头,是瞧不上穆家的。那他们又是怎么算计的呢?
难道是出在了这些酒水上?
和韵长公主犀利的眼神,直接便落在了桌上的这些酒水器皿上。
等到王爷等人过来的时候,和韵长公主衣袖上的龙纹已是再清晰不过!而且,上面的龙头朝天,嘴巴微张,龙须舞动,龙角亦是十分清晰,整个龙头的形象,都是十分的威武霸气!
再看其龙身,亦是龙鳞闪闪,四只龙爪正腾空而起,姿势各异,不过,细看,却是很清楚地看到了一条五爪金龙!
和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自己的衣袖上怎么会出现了龙?
还是和韵长公主灵机一动,“和宁,快将这衣服脱下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酒水上做了手脚。”
如此明显的提醒,长平王妃等人则是有些不悦地看向了和韵长公主,这意思分明就是他们长平王府的人在刻意陷害和宁长公主了?
长平王的脸色一沉,“还请长公主慎言!此等大罪,我长平王府可担不起。”
璃亲王妃看了看自家的王爷,再看看长公主,连忙打着圆场道,“皇妹还是赶快先将这外袍脱下来,再着人撑着,如此,我们方能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就比和韵长公主说的好听了些。
长平王妃冷哼一声,“这酒水就在这儿摆着呢,纹丝未动。王爷,外面可有太医院的人过来赴宴的?不妨将人请来,仔细地验上一验。陷害长公主的罪名,妾身可是担不起的。”
如此明显地冷嘲热讽,让和韵长公主的脸上尴尬不已。可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背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吧?
若是和韵长公主身上出现的是凤纹,是几尾凤都没有关系,毕竟她是一介女流,又是长公主,身着凤袍也没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她是寡妇,夫君早死了多少年了,哪里会有什么威胁到了皇上的意思?
可是偏偏这上头出现的是龙!
而且还是五爪金龙!
这样一来,便是和韵长公主想要袒护她,也是无计可施了。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无形当中得罪了长平王府,和韵长公主便觉得有些划不来了。
毕竟这一次的事情,与原先的计划背道而驰,显然也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万一这酒水再没有问题?
和韵长公主突然就觉得后背发寒,看向了和宁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穆流年则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母妃,浅浅呢?怎么不见她?”
“哦,刚刚梅侧妃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将儿媳的衣袖给弄湿了,这会儿回去换衣裳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梅侧妃感觉到了如茫刺在背,浑身僵硬不已!
长平王妃的一句话,便让在场的这么多人,对这位梅侧妃又多了几分的不屑,自己身为侧妃,不能将正妃如何,便开始出手为难起人家的儿媳妇来了,丢不丢人?
当然,这些只是一些女子们的想法,可是在场的几位亲贵大人们一听,则是不约而同地动了一下眉心,显然,梅侧妃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可不仅仅只是为难云浅夏这样简单!
同样是衣袖被弄湿了,只是不是同一个人,出来的效果,亦是大不相同!
此时,和宁长公主的外袍已然褪下,她的婢女再拿了一件为其披上,动作娴熟麻利,可见是常常侍奉于她左右的人。和韵长公主的眼神,则是落在了和宁和其婢女的身上,来回地挪动着,似乎是想要看出几分的端倪。
太医院的两位院使大人刚巧都在,两人先后两次检查了酒水器皿之后,皆是摇头,表示这些都没有问题。
为了证明院使大人所言不虚,长平王妃还命身边的丫头站到了中间,再着人往其身上倒了一杯酒,等了足足有半刻钟,也不见那丫头背后的衣裳上显示出什么特殊的图案来。
如此,和韵长公的眼神就更为犀利了一些!
难道,是她错怪了长平王府?
这根本就不是长平王府的人在算计她?再联想到了之前,自己曾听闻这位妹妹在府邸里养了众多的面首,在她的府中,俨然就是一副女王的姿态,难不成?
和韵长公主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还是穆流年提议道,“父王,母妃。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我们不妨将长公主所着的这件儿衣袍全部浸入水中,再拿出来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穆世子这提议倒是不错。”一直没出声的璃亲王也开了口,“就依穆世子所言,快去取水来。”
和韵长公主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位璃亲王,可不是与他们一母同胞的,难不成,这次算计和宁的,会是这个璃亲王?
可是转念一想,又摇头否定了。
璃亲王多年来,几乎就是不问政事,连早朝也不上,整日所迷恋地就是溜鸟斗狗,府上的姬妾成群,怎么可能会起了算计和宁的心思?
和韵长公主没有阻止璃亲王,事实上,她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她便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因为和宁长公主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被人陷害了,脸色骤变,指着那件衣裳道,“对!再验!本宫身为当朝的嫡亲长公主,身分已然如此尊贵,何需再弄这些个莫须有的东西?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如此地算计本宫?”
这话说得虽然是严厉冷肃,可惜了,在场的几位亲贵们,却是压根儿就不理她!
一旦这件事情被证实,那么,只怕这世上,将再也不会有什么和宁长公主了吧?
很快,一盆干净的水打来,有人慢慢地将整件衣服打湿,很快,这件长长的外袍,便再没有了一处干燥的地方。
与此同时,浅夏也总算是换好了衣裳过来了,穆流年一看到她,立马就凑了上去,极为体贴地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与其对视,极其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眸底的一抹笑意,“我没事。到是这里,怎么了?”
穆流年简单地将这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浅夏这才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拖着长长的尾音,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听在了两位长公主的耳中,却是分外的刺耳!
特别是和宁长公主,一双眼睛就如同是淬了毒一般,丝毫不加掩饰地就瞪向了浅夏,那样子就像是要将浅夏整个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浅夏似乎是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就往穆流年的怀里靠,头快速地垂下,双肩微微抖动,“元初,我好怕!”
此时,大厅内已是安静至极,浅夏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足以让有心人都听入耳中。
众人在看向她之后,便快速地顺着穆流年的视线,再看向了和宁长公主。
大部分的人,都在和宁长公主来不及散去的那种阴毒中,给吓得醒了神儿!
如此阴狠冷戾的眼神,也难怪人家世子妃会害怕了。
长平王妃这下子,是连戏也懒得再做了,直接就不满道,“和宁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说是我这儿媳妇陷害的你吧?你别忘了,你的衣裳,是在她去换衣裳的时候才打湿的,你现在如此阴狠地瞪着我的儿媳妇,是何道理?”
撇开长平王妃这个身分不提,她也是堂堂淮阳许氏大家族的嫡小姐,这世家小姐的身分,可是丝毫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位名门的。
和宁长公主极为不甘地收回了视线,还不待她再说什么,便听得有人尖叫一声!
众人也都齐齐地看向了那件外袍,只见那外袍的整个后背、衣袖,甚至是连拖地的地方,也全都是出现了五爪金龙的图案!
几位亲贵围着那件外袍转了一圈儿之后,才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扫向了还处于震惊中的和宁。
就连与她最为亲近的和韵长公主在细细地看了一圈儿之后,似乎也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整个人都是处于了一种极度震惊之中,完全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再走回到了原位了!
璃亲王轻叹一声,摇摇头,“前、后、左、右,总共是九条五爪金龙,当是取九九归一之兆吧!”
和宁长公主一听完,立马就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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