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门打开!
乔默小跑着冲了出来,他们不知道慕锦年来的哪家医院,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里。
“锦年,乔乔怎么样?”
她被绊了一下,慕远风伸手去扶,一只修长的手却先他一步拉住乔默,占有欲十足的将她揽进怀里,“还在急诊室里,别担心,会没事的,乔乔很棒。髹”
“嗯,很棒。”
这一刻,她除了附和,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蠹。
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推开门,慕锦年起身迎上去,这大概是他此生做过的,唯一一次主动。
医生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血已经止住了,但小少爷的病情很严重,已经转成急性了,必须在短时间内移植骨髓。”
乔默茫然地抬头看向医生,却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起身,脚步不稳的走到医生面前。
慕远风怕她摔倒,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小心。”
乔默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推开他,大大的眼睛漆黑的没有一点神采,“您的意思是,乔乔会死吗?”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头发在刚才来的路上散了,乱糟糟的披散在肩上,脸色惨白,目光涣散。
活生生的像个女鬼。
她的手紧紧钳住医生的胳膊,耳朵轰轰的响声却越来越大,“会吗?”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小默,”慕锦年揽住她,喉结滚动,声线沙哑的不成调,“没事的。”
乔默机械的看向他,面容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她偏着头,像个好奇宝宝,“真的会没事吗?”
她整个人都颤抖得不成样子,偏偏表情还很平静,“慕锦年,你让我继续相信你吗?”
慕锦年心中剧痛,像是被一记闷棍砸中,胸腔里猛的腾起一阵腥涩的血腥味。
“抱歉,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在怪我自己,为什么要吃避孕药,为什么要......”
“不是你的错,”慕锦年紧紧拥着乔默,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嵌进骨血,惊慌失措的看入她的眼睛,“小默,你是体寒,不易受孕,和避孕药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
乔默愣愣的看着他。
乔乔被推出急诊室,他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血已经止住了,脸上的血渍也擦拭干净了,脸色苍白的吓人!
乔默看着慕锦年,理智渐渐回来了,眼眸深处藏着脆弱,“没事了,是吗?”
慕锦年重重的点头,“是,没事了。”
没事了。
所以,这次乔乔胜利了。
他活下来了。
那么下次呢,医生说,他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必须换骨髓,甚至等不及她怀孕!
加护病房,乔乔被换到病房的床上,了无生息的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乌青的眼睑上投下了淡淡的暗影。
乔默僵硬的站在病床旁边,右手被慕锦年紧紧握着,很使劲,在她的手背上勒出了几个鲜明的指节印,“小默。”
“滴——滴——”
心跳检测仪单调的声音在这一刻,是乔默听过的,最美好的声音。
她俯身,专注的看着乔乔沉睡的脸,“乔乔,不要睡了,起来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慕云峰眼眶微湿,转身出去了。
病床上的乔乔一动不动,乔默伸手轻轻的推了推他,“不准睡,你给我起来。”
“小默,你别这样,乔乔刚刚失血过多,他现在很困。”
慕锦年环着她,生怕她情绪激动伤了乔乔!
“哦。”
乔默果然不动了,乖乖的坐在一旁,“那我在这里等乔乔睡醒了,再带他回家。”
慕锦年没有再劝,而是走到路颜的身边,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母亲,小默情绪不好,我请你,别再说话刺激她,顺便,帮我看着她和乔乔。”
路颜虽然吃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更何况,她既然叫乔默参加慕家的家宴,就是准备接受她了。虽然和自己心目中的儿媳妇差距甚远,但锦年喜欢,做母亲的,总是最先退步的那一个。
“嗯,我会照顾好乔乔的,你别担心。”
“谢谢。”
慕锦年走到慕远风面前,挑眉,“聊聊?”
“好。”
......
医院的顶楼,这里平时没人上来,墙角里长满了青苔,很荒凉。夜里的风很大,发出‘呜呜’的响声,格外的渗人。
没有灯,只能通过天光勉强视物!
慕锦年打开烟盒,递到慕远风面前。
“我戒烟了。”
慕远风的声音懒懒的,漫不经心的态度,十分俊秀的脸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慕锦年兀自点了支烟,随意的往后一靠,也不在意矜贵的西装在水泥墙面上蹭的一身灰!手随意的环在胸前,自然放松。
烟圈散开,将他本来就模糊的俊脸拢得更模糊了。
“呵——”慕远风笑了笑,听不出意味的轻嘲,“哥,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从容不迫的样子。”
仿佛所有的事都对他构不成威胁,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俯瞰芸芸众生。
“从容不迫?”他咬着字重复:“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的是我的孩子,你当真以为我无动于衷吗?还有乔默,如果乔乔死了,她就活不了了。”
这个认知,像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他的心脏!
所以,他低下了一贯高贵的头颅,来祈求这个很有可能会见死不救的男人。
慕远风想起乔默失神的模样,心里一阵紧缩的疼痛,“......”
他毕生的愿望就是将慕锦年的骄傲撕碎了狠狠丢在地上踩踏,然而,终于有这个机会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女人失神绝望的脸。
乔默——
那个对他而言,实在平凡的不值一提的女人,什么时候在他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地位。
他居然会舍不得看到她伤心。
也许是因为,她和他一样,再苦再伤,眼泪也只会流在心里。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他没有的执拗和坚强。
他们同样是不受家族待见,但她却善良美好的让他不敢直视。
“是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求人是这样的态度。”慕远风唇瓣翕合,他在说话,耳朵却听不见自己都说了什么,“只可惜,儿子是你的,老婆也是你的,就算都死了,也与我无关。”
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呆下去,明明胜利的是他,明明只要他想,就可以看到慕锦年虔诚的跪在他面前,祈求他。
可是,心里却升起从未有过的悲凉。
不管他做什么,这个男人始终技高一筹,就像他这些年费尽心思在慕森安插的暗桩,在前几天,被他一举连根拔起,一点不剩!
“你早就知道,我在打慕森的主意?”
慕锦年吸了口烟,“嗯。”
慕远风悲凉的往后退了一步,“慕锦年,你现在这样,是料准了我会救乔乔,如果,我没爱上乔默呢?你还有什么筹码逼着我就范?”
慕锦年淡淡的扬起唇角,“远风,你不经商,所以不会了解,这世上,不是除了黑就是白,我不需要要挟你的筹码。记住一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黑暗,我不需要亲自出手。”
慕远风邪气的挑眉,“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不愿意,你也会强制性的将我绑上手术台?”
慕锦年将烟蒂丢在地上,捻灭,像长者一样拍了拍慕远风的肩,“你想多了。”
慕远风非常确定,他刚才话里话外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直白的挑明,慕锦年又像没这回事一般,仿佛还在讶异他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这让他堆积的情绪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偃旗息鼓,带着闷闷的冷郁。
***
深夜的墓地!
白色的墓碑像是一栋栋整齐的小房子,慕远风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长裤,完全被夜色笼罩。
“妈妈,”他看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妙龄女人,悲凉的垂下头,仿佛不能承受她眼里莹莹的笑意,“我知道你恨他们,不,你那么善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让那个男人难做,怎么会恨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