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军动作很快,在战略部署完成后的第二天,蒙军元帅塔察尔除了留下五千军队驻守河北大营外,他亲自带着剩下的三万的精骑,再次迅速度过到了黄河南岸。
六月初一傍晚时分,经过六天长途跋涉的宋军前锋第一梯队一万三千人,和宁淮军正将率领的两百宋军终于同时抵达了洛阳。
洛阳居民听闻这个消息,全城闻讯而动,有上千人自发登上的城墙欢庆宋军收复西京。
次日,经过一晚上修整,宋军开始正式分批进入洛阳城。
六月初三,宋军前锋部队一万三千多人全部进入了洛阳城中。
洛阳这座在中原王朝历史上最耀眼的明珠之一,历经百年后,终于再次回到了汉人王朝的怀抱。
但宋军的将领们的并没有那么乐观。
因为就在入城当日,这支前锋从开封携带的七日军粮已经全部吃完,而且洛阳城残破还无法补给。
使得他们这支前锋大军再度陷入到了断粮的窘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别提打仗的军队了。
六月初四,杨义带着后续第二梯队宋军的一万五千人,经过六天的长途行军,也抵达洛阳城郊的龙门镇。
主将杨义望向遥遥在即的洛阳城,露出了微笑。
西京他来了。
杨义回头看向后方,自己上万名部下经过长途行军已经疲惫不堪,加上洛阳遥遥在即,于是杨义让传令兵对后方部队传达了就地修整的命令。
“将军有令!就地修整!将军有命!就地修整!”
随着传令兵飞在宋军各部间奔驰传递命令,这只上万人军队组成的长龙也缓缓停下。
士兵们终于可以纷纷长舒口气,火头兵也开始的准备埋锅造饭,因为大家这会不仅累了,还饿了。
等饭菜做好,香味儿钻进士兵鼻子后,火头兵面前一个个大锅前便迅速排满的长龙般的队伍。
士兵们看着热气腾腾的粥饼,闻着钻进肺里的饭香,一个个不禁开始咕咚咕咚咽着唾沫。
这会儿宋军士兵们,已经全部沉浸在粥饼中,放松了一切警惕。
殊不知危险已经悄悄到来。
若有望远镜他们便可以看到:这支宋军部队四周山头的阴影中,不时人头蹿动。
一匹匹战马被蒙军士兵们拉着缰绳安抚着。因为这些马的马蹄全被布料缠着,嘴巴全被嘴套兜着。若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蒙军这是一副准备突袭的样子。
张谷子和王二狗是淮南的同乡,这次他们一起跟随全子才将军北伐中原,本来两个小年轻还是十分高兴的。
并不是说这两个年轻人有什么北伐中原,收复三京的宏图大志。
对于他们这些刚刚入伍不久的小年轻来说,这些大道理离还是他们太遥远了。
他俩作为从山沟沟出来的孩子,张谷子和王二狗两人的想法异常纯粹:
多挣几斗稻米,多发几两银子,回去改善自家一贫如洗的生活。等年节时候让父母能吃上顿肉,当然,要是有富余的话,顺便娶上一房婆姨,生个大胖小子那就更美了。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还是这次出发的时候,全将军给大伙许了很多的好处。
但等进入河南境内不久后,张谷子,王二狗刚才的兴奋和期待就彻底消失了。
原因也很简单;吃不饱!
尤其是到达开封城之后到现在,供应给他们的粮食那是越来越差,越来越少。
从刚开始筷子一捞一把米粒到现在的筷子一捞一层米脂,和刚入伍那会儿比起来,差距是肉眼可见。
现在想这么些不现实,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张谷子和王二狗吃饭很积极,各自领了米粥后,两人就把头顶的草编兜帽取下来,缩在架子车遮挡的阴影里呼哧呼哧地喝起米粥。
两人不时把领到的一个,干得的发黄的炊饼泡在碗里吃了,胃里才勉强有了那么一丝饱腹感。
张谷子吃得很快,酷驰酷驰吃完自己那份后,瞅眼看去,发现旁边的王二狗碗里还剩小半碗。
张谷子忍不住眼底漏过一丝贪婪和渴望,但还是被理智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偷偷把自己的碗来来回回舔了几遍,直到上面看不到一滴米油,摸了摸自己仍不时咕咕直响的肚子,张谷子才意犹未尽地靠在身后的架子车上。
接着他从地上拽出一根草茎剔着牙沾上的米脂,不时舌头一卷咽下去,虽然不时冒出汁水的草茎让他的舌尖有点发苦。。
等王二狗吃完后,他也学着张谷子,把手中的碗舔得干干净净后,一脸歉意地叼着一根草茎靠在身后的架子车上。
并且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张谷子。
“干嘛?”张谷子正惬意享受难得的休息呢,被王狗子打扰他相当不满,故语气挺不中听且有点冲。
等他侧过头,就看到身边的王二狗正指着,一个副将的端着那碗冒出尖尖的稻米饭。只听他一边咽着唾沫,一边满脸羡慕地对自己开口道;
‘谷子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像得杨副将那样。顿顿吃到冒尖尖的米饭啊?’
张谷子闻言嗤笑一声,不屑地撇撇嘴,对身边小伙伴不切实际的想法很是鄙夷。
打击道;“想吃白米饭还不容易?就是想吃肉都有!”
王狗子闻言马上露出一脸希冀之色,惊喜不定地看向张谷子;
“真的?谷子哥你有办法?”
张谷子翻了个白眼,觉得王狗子真认不清现实,自己一个小兵居然跟杨副将那种大人物比,简直是自不量力。
于是扭过头去淡淡敷衍道;‘那还不简单?等你下辈子投个好胎,有个杨副将那样的哥哥不就成喽!’
张谷子话落,王狗子脸上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像是轮胎被扎破一样,讪讪道;
‘这怎么敢想?这怎么敢想...!人家什么出身?咱就是生来的贱命.....’
“你知道就好!那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休息下等会儿赶路有力气才是正经。”说完这句话,张谷子取过旁边的草兜帽盖在脸上,准备小憩一会。
但张谷子刚闭上眼,旁边的王狗子又开始扯他的衣服。
张谷子顿时有点恼了,不耐烦地对其大喊一声;“奶奶的,烦不烦。又怎么了?”
刚才取下盖在脸上的草兜帽,他就看到傍边的王狗子正指着远处的一道山梁,哆哆嗦嗦,口齿不清对自己问;
“谷谷谷谷谷......谷子哥!你你你你你...看那那...那边!”
张谷子脸直接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他见王狗子一脸焦急,还是好奇地朝王狗子的指着的山梁方向看去。
也许是离得远,张谷子依稀只能看到那道山梁大片绿色中,冒着几个红黄色的点。
张谷子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疑问,用力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什么的东西。
眼中的画面渐渐清晰,接下来他便看到那些红黄色的小点,居然是几把红黄色的大伞。
直骇的张谷子霍然从地上站起来,满脸焦急地扯开嗓子对附近休息的宋兵大喊道;
‘山上有敌袭!有埋伏!敌袭!!’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太阳正当头。
其他宋军也跟张谷子,王二狗一样,找个阴凉处正在休息。
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敌袭的呼喊,吓得这些士兵立马连滚带爬起来,纷纷七手八脚的找着自己的兵器。
整个宋军队伍被张谷子这一吼,瞬间炸开了锅。
从张谷子,王大年这一段宋军士兵开始,恐慌情绪朝数里长的队伍两侧极速蔓延着。
“惊叫声!”“谩骂声!”‘崩溃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有的士兵开始丢盔弃甲朝山沟里跑,有的士兵开始胡乱整理自己的甲刃,有的士兵被长官组织在一起开始快速组织起战阵。
面对敌军突袭,宋军的表现不一而足,直接就成了一盘散沙。
等宋军主将杨义惊觉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时候,四面八方的山头上,密密麻麻的蒙古骑兵已经朝宋军队伍冲了下来。
为首的蒙军前锋主将刘亨安,更是全身裹着严严实实。带着铁质的面罩,挥舞着长长的马朔,一马当先朝着宋军大鏖冲来。
在其身后,蒙军前锋士兵藏在面罩后的眼睛,此时也冒出嗜血的光芒,嗷嗷叫着,挥舞兵器跟着主将向前冲!
杨义望向朝己方冲来的这些,全身披甲,在日光照射下,如同天兵天将下凡般的蒙古骑兵,只能惨笑一声;“苦也!”。
虽然杨义此时内心已经哇凉哇凉的,但他却没有放弃抵抗束手待毙的想法。只见其立刻让副将杨忠等人组织士兵防御,自己则举着大旗帜不断在军中奔驰鼓舞人心。
在宋军的将领们卖力的组织下,部分士兵终于开始有序结阵反抗。但要想把上万名混乱的宋军彻底组织起来谈何容易?
现在他们最需要的是时间,蒙古骑兵会给他们时间吗?
答案是不!
当蒙古骑兵冲向的宋军阵型时,宋军只是零零散散组织起一个数百人的小阵型,其他的士兵仍旧是一盘散沙。
短兵相接宋军也不占什么优势。
他们这群人大部分是弓弩兵,远程确实是的打击骑兵的好手,但近距离被突袭战阵就只能被动挨打,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砰!”
宛如惊涛拍岸,蒙军铁骑狠狠撞进了宋军的战阵,带起漫天血雨!
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噗呲噗呲的铁器入肉声,鬼哭狼嚎的濒死怒吼声不断传进蒙军主将刘来亨耳中,让其全身的血液更加沸腾。
随着一声仰天长哮!刘来亨先是把几根刺向自己的长枪挑飞,接着挥起手中数丈长的马槊,朝着杨义所在的中军遥遥一指,吼道;
“儿郎们……随某杀呀!!!”
只见其话音刚落,就狠狠一夹胯下战马的小腹。
战马随即微微嘶鸣,再次朝前方冲去。
刘来亨身后的部下们,见自家主将如此豪迈勇猛,霎时间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跟着刘来亨的战马冲杀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