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眠西郊但野地,平坦开阔,林木稀少,行军作战几无可利用的隐蔽地形。德国第海军陆战旅第步兵团的前哨侦察部队,一个新式骑兵排,快速穿过粗陋的田间道路和长满青草的无人旷野。每一名骑手都在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而从被攻克的法军阵地向西推进了五六公里,他们连一个法国士兵、一门法国大炮也没有看到,仿佛刺穿战场进入了法军未布防的大后方。
在一小丛半人多高的灌木丛旁,年轻的海军准尉奥托-瓦彻维卡带着他的海军骑兵们停下来稍作休整。在视线前方,空旷的田野中矗立着一座醒目的三层楼建筑,棕黄色的圆形拱穹和方方正正的建筑主体属于典型的文艺复兴风格。以这座建筑为中心,栅栏墙围住了大片翠绿的草地和不少高大的树木,其间还隐约可见碎石子铺成的小路。
“长官,我们今晚能在那里过夜么?”
瓦彻维卡准尉手下的一名骑兵眼巴巴望着那座漂亮的富人庄园,脑袋里大概想着挂满熏肉的库房、堆满酒桶的酒窖还有柔软舒服的大床。在德国海军,陆战部队虽属新兵种,非战时状态下的军人薪金以及后勤保障水平都较水面舰队更优,但普鲁士的传统精神是提倡简朴谦逊,除非重大节日,军队餐桌上的食物定量定类,只能填饱肚子而无法追求奢侈的味觉享受。如今到了敌人的国土,士兵们需要风餐露宿、艰苦行军,还得时时冒着生命危险与敌人作战,精神身体就像是受到压迫的弹簧,需要各种途径来释放这种压力,美味的酒肉自然是这些占领者唾手可得也易于享用的战利品。
准尉抬头看了看天,日渐偏西,若是寻常的野外行军,这时候也该寻觅宿营地点了,可今天是海军陆战部队参战的头一天,两个海军陆战旅以巨大的代价一举攻取亚眠,并主动向法军纵深推进,以军人的直观感觉,瓦彻维卡觉得接下来的这个夜晚并不宁静。不过,为了不打击手下士兵们的积极性,他还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说:“我希望如此。”
周围的骑兵们顿时一阵雀跃。
瓦彻维卡准尉离开坐骑,从望远镜套里取出工具,细细观察了一会儿。那栋建筑高高的屋顶是非常理想的侦察和狙击位置,但法国人应该不会对它视若无睹――要想掌握德军在这一带的活动情况,他们必定会在那里设立观察哨。
“不过,我们首先得占领它,没准一群法国士兵早已把那里当窝了呢?”
说罢,准尉让望远镜垂在胸前,摘下专为海军陆战部队订制配发的灰色短檐军帽。他不喜欢尖顶钢盔,其皮质构造对子弹或弹片不具备任何防护作用,夏天的时候尤其闷热,布质军帽在这方面要好得多。
把军帽挂在坐骑的把手上,瓦彻维卡准尉双手理了理头发。此时他身上穿的是一件仿陆军骑兵样式的野战军衣,搭配着野地灰色的马裤和纯黑色的骑兵马靴,这样一套时髦而拉风的装束正符合新式骑兵的气质――工业化程度的不断提高给战争武器带来了新的变革,骑兵的定义和实质也悄然发生着变化。考虑到跨海运输和抢滩登陆的特殊作战形式,德国海军步兵部队所辖骑兵单位远少于陆军,每个海军陆战旅通常只配备旅属骑兵通讯连一个,团属骑兵排若干,而骑手们的坐骑则由以往的战马换成了摩托车!
戴姆勒的汽车制造厂在年制成了世界上第一辆摩托车,此后二十多年,戴姆勒致力于发动机的研发和制造,梅赛德斯-奔驰专注于汽车发展,摩托车的实用化反而在英国和美国走得较快,其中尤以英国的凯旋和美国的哈雷为突出代表。直到年,德国的弗里德里希船厂出资万马克与奔驰公司联合投资设立了摩托车工厂,这个工厂的初期规模和产量非常有限,但随着德国扩军步伐的加快,订单滚滚而来,至4年夏天,它已具备了日产辆“闪电”摩托的能力,其各项性能不输凯旋和哈雷所生产的军用型号。
如今,瓦彻维卡准尉的骑兵侦察排所配坐骑就是清一色的国产“闪电”摩托,它们摆脱了自行车加小型发动机的原始雏形,具备较强的越野机动能力,平地极速可达公里每小时,加满一箱油能跑将近公里,成本造价和维护保养都要比传统军马来得实惠。
德国海军的新式骑兵部队,编成方面与传统的骑兵有诸多相似之处。一个标准的骑兵侦察排由排部和四个骑兵班组成,每班人,全排人。士兵通常携带一支式骑兵短枪或一挺麦德森轻机枪,军官和士官配发鲁格或毛瑟。
谨慎起见,瓦彻维卡派出两个双人侦察组,带上望远镜,分头迂回到庄园的南北两侧,隔着七百米对庄园内部的情况进行目测侦察。如果庄园里部署有法军战斗部队,就算所有的士兵都藏在房子里,外面也会留下痕迹,而就算庄园里面有法军狙击手,这样的距离用步枪可不容易精确地狙杀移动目标,若是动用机枪,那说明法军确实将它当成一个据点,而这已经超出了瓦彻维卡这支骑兵侦察排的能力范围,问题应当由后面的大部队来解决。
双人侦察组出发之后,瓦彻维卡不慌不忙地掏出佩枪,仔仔细细擦拭了一番。他是鲁格手枪的爱好者,佩带的是一支海军型的鲁格,其枪管较标准型号长毫米,射程和威力也相应强于陆军配发的标准型。
在瓦彻维卡眼里,这支鲁格手枪不仅是做工精致的艺术品,更是战场杀敌、防身自卫的可靠武器,日常保养必不可少,射击技巧不可或缺。自从战争爆发以来,他夜以继日地苦练射术,但海军陆战部队迟迟未获出战的机会,这让瓦彻维卡时常感到惆怅失落。如今终于得到了征战沙场的机会,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展露身手,然而职责所至,从亚眠之战打响到现在,第海军步兵旅的大部分连排都捞到了交战机会,唯独他的侦察排还一枪未发。
是剑就迟早会有出鞘的那一刻,瓦彻维卡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此刻擦枪,他隐隐觉得追求荣誉的机会正越来越近。
“长官,他们在发信号……庄园里一切正常,未见敌情。”排部的勤务兵小声提醒到。
瓦彻维卡连忙举起望远镜,两组侦察小队皆已就位,而他们用摩托车灯发出的确实是没有敌情的信号。
年轻的准尉抓了抓后脑勺,戴上军帽,大手一挥,带着排部人员直奔庄园而去。这四人四骑大摇大摆地穿过田野,沿着一条平直的沙土路抵达了庄园正门。瓦彻维卡将摩托车停在了门前,亲自叩响了大铁门上的门环。
不多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看门人出现在铁门后面,他略显惊讶地看着这几个风尘仆仆的德军骑手,然后说了几句法语。
“这是战争,我们有权进入以确定这里没有藏匿贵国作战人员,有权临时征用这里作为非军事用途,如遭强行阻拦,有权以文明方式动用一定的武力。”
瓦彻维卡准尉用德语字正腔圆地宣告了一通,但对方显然一句也没有听懂,这个看门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了法语。瓦彻维卡无意与之纠缠,他面色平和地掏出手枪,指着看门人轻轻比划了一下。对方愤愤然地嚷嚷了几句,哆哆嗦嗦地从里面打开铁门。
瓦彻维卡得意地收起手枪,让两名手下留在门口,只带勤务兵骑车进入庄园。他们绕着里面的石子路转了一圈,看起来这里确实没有藏匿法**人,而包括看门人在内,在偌大的庄园里,瓦彻维卡一共只看到了五个人,而且没有一个是役龄男性。
这些法国人以异样的眼神看着两位入侵者,尤其当瓦彻维卡带着一身灰尘走上建筑正门前的台阶时,两名女仆表现得十分惊恐。瓦彻维卡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拔出手枪,蹑手蹑脚地步入正厅,然而里面并没有他所担心的埋伏。正如这座庄园低调而不失格调的外观,建筑的内部陈设经过了精心布置,简约而又典雅,给人以轻松舒适的视觉感官。
以这座建筑的规格,两个人分头走一遍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瓦彻维卡只去了自己最想去的地方,他登上建筑屋顶,站在方圆几公里内唯一的制高点,顿时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大气感觉。不过,当瓦彻维卡拿出望远镜四向观望的时候,猛然看到西北方向有一群骑兵正在靠近,大气变成了大惊。他定睛观察了一会儿,头脑中迅速盘算着下一步的应对策略:那群法国骑兵看起来有两百多人,是他的骑兵侦察排的将近十倍,很可能配备了重机枪和轻型火炮。以此前的教训,太阳下山之前,法国人不大可能用这些骑兵直接冲击德军步兵战线,单纯执行侦察任务又犯不着投入这么多骑兵,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在夜幕降临之后伺机袭击德军部队。那么从现在的时间来看,他们很可能会在这座庄园短暂栖身。
“安东!安东!”
瓦彻维卡从屋顶往下呼唤勤务兵的名字,他依然呆在正厅门前,离摩托车只有几步之遥,五个法国人也一个不少地站在那里――这让瓦彻维卡稍稍松了口气。
勤务兵仰起头回应:“是的,长官。”
这会儿,瓦彻维卡顾不上庄园里的法国人是否有能听懂德语的,他大声说道:“快去大门口给我们的人发信号,让他们火速赶来这里,而你用最快的速度回团部,告诉魏斯曼上校,我们发现了一营法国骑兵,他们正往这里来,我们将继续探察他们的意图,并有可能同他们发生交火。明白了吗?”
惊讶之余,勤务兵连忙骑上摩托车,朝庄园门口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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