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铃儿心里一抖,这人是在叫他们吗?她可不可以装作没听见?
无疑,那是不行的。
拓跋九霄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似在告诉她不要紧张,也在提醒她要一直装哑巴,不能露出破绽,她懂的。
两人颤颤微微地转过身,像其他普通百姓一样地点头哈腰,拓跋九霄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官爷。”
这队官兵能有十个人左右,数量上虽然不多,可是他们个个都是男人,往那一站感觉黑压压的一片,还挺压人的。
叫住他们的那人一抬手便掀开了他们头上的斗笠,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两人的脸庞。
林铃儿紧张得手心出汗,眼看就要上船了,不要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岔子啊。
只见那官兵的眼神不停地在两人的脸与手之间切换着,最后看了看拓跋九霄的头发,又看向了林铃儿的裹头巾。
“队长,这俩老家伙有啥不对的地方么?”
本来没有在意他们的官兵问了一句,也从队长的身后走了上来,开始打量起他们。
队长没说话,眼神越发地犀利起来,最后像是要证实什么,他的手往林铃儿的头巾伸了过去。
与此同时,拓跋九霄迅速将林铃儿带往自己身后,那官兵却快了一步,将林铃儿的头巾拽下来一点,就是这一点,让她的头发露了出来。
官兵队长马上后退了一步,蹭地拔出了长刀,指着拓跋九霄叫了起来:
“果然有诈!我就说么,既然是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手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头发竟然黑得像墨汁?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他拔出了刀,其他官兵也都拔刀相向,个个脸上都严肃起来。
拓跋九霄护着林铃儿开始后退,尽量向那只乌篷船靠拢,他压低了声音说:
“你先上船。”
她真是后悔不迭,当初光想着把脸整了,怎么就忘了这双手?难怪人家会看出来,两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家,手怎么可能这么光滑细腻呢?
她在他的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咬唇道:
“那你呢?”
他明显没有跟她一起的意思,她急了,
“你说过让我不要放开你的手的,我不走。”
她不是不想走,像她这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想死在这?
可是如果她走了,他却留在了这里,永远回不来,她不知道即使自己逃出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官兵们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直到其中一个人认出他们的样貌就是告示上的人时,这些人才恍然大悟。
“穆九霄?”
听到有人叫出他的名字时,大家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数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只是这个名字,就足以震慑众人,瓦倪战神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他的威名早已远播万里,何况这次他杀了国主、还能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从王宫里逃出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说不怕他,那是假的。
“来人……来人!”
那官兵队长高声叫着,所有岸上的官兵听到喊声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当看到拔刀这架势后,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官兵们纷纷挥舞着长刀往这边冲过来。
刹时间,岸边的百姓都开始抱头逃窜,生怕这祸事殃及到自己,别人的性命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眼看着周围包围拓跋九霄与林铃儿的人越来越多,在一片混乱之中,只听刚才那官兵队长说道:
“穆九霄,你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话,乖乖束手就擒,如若不然,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对方人多势众,两人被包围其中,想要逃脱自然不易,如今已是明刀明枪的对峙着,再无周旋的余地,要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只听得包围圈外一个清脆的口哨声划破天际,瞬间,一批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人数自然不及官兵多,却个个手执不同的兵器,将官兵包围。
包围与反包围同时进行着,里面就是穆九霄,外面不知是什么人,但很明显是跟穆九霄一伙的,官兵们看看里又看看外,由于提前没有作战计划,竟然一时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应对。
“队、队长,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之前没见过他们?”
队长身边的一个官兵背靠着他问,他的声音颤抖着,已经有些害怕了。
“我怎么知道?估计这些人早在这埋伏好了,就等着穆九霄出现呢。”
队长压低了声音说。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吧,能抓到活的就算我们命大,立了一功,就算没有活的,死的也行,就怕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如果上头追究起来,那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可是……咱们能打过他们吗?”
不用动手,光是看着那些人的兵器就让人胆寒,光是心理上他们已经输了。
“打得过得打,打不过也得打,怎么都是个死,豁出这条命,拼了!”
队长面色一沉,突然大吼道,
“都给我听好了,抓活的,上头重重有赏,给我上!”
无论何时,这赏钱都是最大的诱或,在队长的一声令下,官兵们动了起来。
一批人专门对付里面的拓跋九霄与林铃儿,另一批人则对付外围的黑衣人,刹那间,凌水河渡口就变成了一片混战的局面。
有些人看出了林铃儿不会武功,便想从她这里下手,可惜凡是打了林铃儿主意的人,无一不变成了拓跋九霄的刀下鬼,他刀刀致命,毫不留情,而其他人,他倒是给留了条活路,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命,众人见状,再无人敢打她的主意。
很快,官兵的队伍在逐渐减少,黑衣人的武功显然在这群官兵之上,甚至超出很多,解决他们根本不是难事。
见这场混战应该就快结束了,船上那名壮汉这才上前来,将林铃儿从拓跋九霄的手中接过来,掩护她上船。
“老公……”
林铃儿边走边叫着,哪怕是跟他分开一秒,她的心里都充满了不安。
剩下的官兵不多了,想要等后方支援根本不可能,依然坚持的官兵就留给了黑衣人解决,拓跋九霄很快赶了上来,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被他握住,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顿时从他的手掌传过来,席卷了全身,她的心瞬间就被填满了。
他来不及说话,拉着她便跑上了船,那壮汉迅速解开绳索,划着浆离开了渡口。
剩下的官兵眼看着他们离河边越来越远,挥舞着长刀就要追上来,可惜,那些欲追上来的官兵很快便倒在了黑衣人的手下,恐怕永远也不会追上来了。
林铃儿气喘吁吁地站在船上,紧紧握着拓跋九霄的手,亲眼看见一群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岸边,惨烈的景况让她不忍目睹。
这时,只见那群黑衣人朝着船的方向,默默地跪了下来,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俯首致礼。
拓跋九霄看着他们,也将右手握成拳放在了左胸前,轻轻震动了两下,算是回礼。
林铃儿不由自主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他们这算是成功逃脱了吗?这几天她过得风餐露宿,乱七八糟,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混乱过,总算是过来了吧?
拓跋九霄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地拥住了她。
船行进得很快却很平稳,那壮汉卖力地划着浆,似乎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夕阳越发地沉了,河面上的红光也渐渐暗了下去,斜斜在打在河面上。
船头上,相依相偎的两个人笼罩在斜阳里,为这又恢复了安静的河面增添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凌水河边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传进了南宫绝的耳朵里,他知道,一旦渡了河,他们逃回瓦倪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已经没有多少兵马可以调集了,此时,他派人迅速赶往各个追捕方向,让所有人全都撤到凌水河边,准备渡河。
“申城,带上剩下的所有人,跟我连夜渡河。”
他披着黑色的披风,遮住了受伤的左臂,马不停蹄地往衙门外走去。
“可是,将军,您的伤……还是我带人去吧?”
申城担心地说道,南宫绝原本就不是拓跋九霄的对手,如果两人再遭遇一起,南宫绝恐怕难以自保。
“少废话,跟上。”
南宫绝却不给他机会,说话间已经跨上了汗血宝马,疾速赶往凌水河。
“铃儿,等我……”
这是他此刻心里唯一想说的话。
乌篷船里,林铃儿偎在拓跋九霄的怀里,睡得酣甜。
他不时地拨弄一下她垂下来的发丝,又或者将大掌贴上她的小腹,安抚一下他们的孩子,趁着这难得的宁静,她该好好歇一歇了。
就算过了河,也并不代表他们一定安全了,什么时候渡江回到瓦倪,什么时候才算真正的安全。
河并不是很宽,很快便到了对岸。
船到岸后,壮汉把船拴好,率先下船,恭敬道:
“王爷,南宫清风的手应该还没有伸到这里,王爷可以稍稍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