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了她,轻声说道:
“所以,你的手段一定要比她高明。”
她先是一愣,后来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作势就要打他,他却站起来就跑,她就在后面追,逃跑能跑得这么快乐也是不容易啊!
这时,从庄稼地里探出一颗脑袋,丽贵人痴痴地望着拓跋九霄高大的背影,刚才那张俊脸全部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好不甘心。
她迅速在小河里洗了脸,自己也是个美人胚子,不比林铃儿那个臭丫头差,她一定会让他看到的。
此时距离金坦城已经有七、八里地了,身边却还没有什么动静,林铃儿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只要渡过那一江一河,他们就真正地安全了。
抱着这样的期待,两人已经来到了树林边,刚才那个农夫模样的人果然在林边等候着他们。
“王爷,属下已经观察过了,此路偏僻,几乎无人经过,再往前二十里便是凌水河,愿王爷一切顺利。”
那人抱拳说道。
林铃儿往那人身后看了看,一辆普通的马车就停在林边,拓跋九霄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便拉着林铃儿上了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里,他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
“这条路崎岖不平,马车会很颠簸,我怕你的身子……”
“没事没事,如今能顺利回到瓦倪才是大事,其他的事都不算事。”
她打断他的话说。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像对待一个顽皮的孩子。
刚想命令车夫启程,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不要走,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
拓跋九霄挑开车帘,农夫打扮的人就站在车边,他看着后面朝马车追赶而来的女人,眉头皱了起来,道:
“王爷,一个女人正朝这边跑过来,怎么办?”
“一定是丽贵人!”
林铃儿在马车里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她不是走了吗?怎么追到这来了?”
拓跋九霄眉头一凛,绝然地放下车帘:
“走!”
一声令下,车夫扬起马鞭,马儿长嘶一声,疾速向前飞奔而去。
“不要走,等等我,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
丽贵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无助的泪水从腮边滑落,没入泥土中,可她仍然不死心地追赶,她一定要攀上那辆马车,一定要。
可惜,拓跋九霄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农夫打扮的人拦住了她,让她根本不能再前行。
“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王爷答应了要带我一起走的,他答应的……”
她恳求着,希望男人可以放开她,让她去追赶马车,可是男人却像铜墙铁壁一样岿然不动,任她怎么哭喊,都无动于衷。
她急了,“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的眸光一紧,毫不留情地掌掴了回去。
丽贵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一巴掌便将她打得晕头转向,身体翻转了三百六十度后,她结结实实地跌倒在了小河沟里。
待她挣扎着从小河沟里爬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辆马车也变成了一个小点,渐渐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她浑身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愤怒让她咬牙切齿地尖叫起来,她捶打着布满了沙砾的地面,白嫩的手掌被划破,鲜血直流,这血与泪通通变成了恨积压在了她的心里。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天地之大,她却没有归处。
不知不觉她竟走回了金坦城,当她远远地看到守城的士兵时,混沌的状态才算有了些好转,忙惊慌地转过身往远离城门的方向快步走开。
“站住,什么人?”
一队在城外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她。
她惊得浑身一抖,不得不站了下来,缓缓地转过身,只见巡逻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正逆着光俯视她,她用手遮住了耀眼的阳光看了看,遂低下头,战战兢兢地道:
“我、我……”
她没想到会遇见士兵,刚才一直恍恍惚惚的,根本没想过要如何说明自己的来历,不过刚才她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所以现在突然急中生智,叫道,
“官爷,刚才我看见一男一女驾着马车往那边逃了,他们跟告示上的人好像,不知道……”
官兵一听她提到了通缉犯,马上来了精神,一把拎住她的衣领,追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刚才看到一男一女很像告示上的人,他们、他们驾着马车往那边跑了……”
她边说边指着拓跋九霄和林铃儿离开的方向。
官兵怎肯错过这样的立功机会,一个头头似的人大手一挥,便指挥手下的这队士兵往那个方向追去,可是刚刚跑出几步,他想到了什么,遂道:
“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送到金坦府!还有,派人回去禀告南宫将军,迅速增援。”
“是!”
“为什么抓我?你们为什么抓我?放开我,放开我……”
丽贵人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被抓起来,刚刚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难道又要重新回去?
有官兵应下,丽贵人就这样被抓了起来,另外有人马上回去通知南宫绝,又一场追捕大战开始了。
拓跋九霄与林铃儿的马车疾驰在偏僻的小路上,想要去凌水河有很多条路,大路、小路、山路,而他们选择的这一条是最偏僻、也是最险峻的山路,此路处于密林中,路边十几米处便是悬崖,虽然有树木遮蔽,但是一眼望去便是天边,让人的心都跟着悬起来。
“翻过这座山便是凌水河,这是通往凌水河最近、也是最险的路。”
马车里,拓跋九霄拥着林铃儿,
“怕么?”
林铃儿摇头:
“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笑着,一脸骄傲地看着他,他就是她的骄傲,这一点她毫不掩饰。
他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道:
“再忍一忍,就快到了。”
“嗯。”
她依进了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享受每一刻与他独处的温存。
马车毕竟不比单枪匹马来得快,官兵们根据丽贵人的口供很快追到了山路上。
由于常年作战,拓跋九霄的听力与视力都要比常人机敏一些,马蹄声还很远,便已经入了他的耳。
“有人追来了。”
“什么?”
林铃儿不敢相信,从他的怀里直起身来。
“不只一个。”
他侧耳倾听。
林铃儿也学着他的样子竖起了耳朵,可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我怎么没听到?一定是你神经过敏了,我只听到了几声鸟叫而已。”
“停车。”
车夫听到他的命令,马上拉紧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下车。”
“你说什么?”
他率先跳下了马车,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林铃儿抱了下来。
“不要往凌水河走,改道,向西,不要停。”
他对车夫说。
“是,王爷。”
车夫应下,马上驾着车继续往前跑了。
“那我们怎么办?”
林铃儿瞪大眼睛问。
“跟我来。”
他牵着她往密林深处跑去,隐没在一处灌木丛后。
“嘘!”
他示意她别出声,一会功夫,她果然听到了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而且速度很快,直到烟尘四起,一队骑兵从这条小路上呼啸而过,她才算明白为什么他要弃车而逃。
她紧张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抚着胸口咕哝道:
“噗……好险,好险。”
拓跋九霄虽然被誉为战神下凡,但他毕竟不是神,如今身边没有死士,他只能孤军奋战,何况还带着她这么个拖油瓶,如果被包围了,想再突出重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走路去凌水河吗?”
她问。
他摇头,道:
“他们能追到这里,说明丽贵人告了密,如今发现我们已经出了城,并且走了这条路,他们一定会猜到我们要走水路回瓦倪,所以凌水河暂时不能去了。”
“啊?那就是说水路不能走了?那再回头去走陆路?”
“不,既然知道我们已经出了城,他们必然会在各条路上布防,不会让我们轻易回到瓦倪。”
“水路不行,陆路也不行,那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里吧?”
“还有一条路。”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什么路?不要告诉我是天路!”
他转过头看她,眸中骤然腾起一丝困惑与不确定,欲言又止。
她性子急,摇着他的手臂逼问起来:
“什么路啊,你快说嘛,干吗这样吊人家胃口?”
他的眉头拢了起来:
“从这里往北是瓦倪,往西是哲北,往东便是斯南。瓦倪与哲北素来不和,而与斯南……”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哦,我懂了,你是想说,回不了瓦倪,去不了哲北,不如我们去斯南,因为瓦倪与斯南素来和平,从未发生过战争,虽没有明确交好,却也不至于像哲北一样视你为仇敌。”
她越说越起劲,眼睛也开始发亮,
“对了,再说我们还救过斯南的世子,他还欠你的救命之恩呢,如果我们去了斯南,阿莫礼一定会帮我们的,他……”
她有点得意忘形了吗?为什么拓跋九霄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暗,那当中有责怪、有疑问、还有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