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蔚然随着某位市政府官员来到地下停车场,大厅中的记者们也已经完成了采访,这位差不多用了十年才摸到高级公务员门槛的精明人不知怎么就没了眼力见,好像完全不知道今天这活动的重头戏就是在媒体面前尽量曝光。而在文化产业发展上做了重要发言的林蔚然却也突然脑残一般的配合起来,不但在会议结束后与这位官员在会场里逗留许久,互相之间谈论的也同样没什么营养。
一直到在地下停车场‘巧遇’这位没公务员等级的郑姓辅佐官,这位准高级公务员才突然清醒了头脑,不再拉着林蔚然热情的没完没了,而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提前离场。
最后,两人居然都没有交换手机号。
林蔚然向这位郑姓辅佐官率先点头,对这位被好事者戏称是国会合同工的辅佐官没有半点骄傲,而郑姓辅佐官则是从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林蔚然身上,对那位差不多明年就会加入到高级公务员队列中的前程似锦者视若无睹,即便那人的礼仪更加谦虚和周到。
“长官有个问题让我问林会长,说人少年贪玩,青年迷恋爱情,壮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难道林会长还是青年吗?”
不等林蔚然回答也不管他作何表情,郑姓辅佐官摘下眼睛慢慢擦拭,“至于我个人则有个忠告,人和人的情分是一种消耗品,往往越用越少,类似高先生和长官的情分用一次也就没了,所以林会长如果有更大的目标,从现在开始就需要好好振奋一下精神了。”
点到即止,即便这些话听上去没什么营养。但以郑姓辅佐官的经验,能让长官说废话的人往往都被寄予厚望。他径直从林蔚然身旁经过,好像只是随便把和林蔚然的见面选在地下停车场。
其实相距五十米,就是林蔚然停放他那辆SUV的地方。
话很重又不重,像告诫又像劝诫,有年长者的独特智慧参杂其中,听起来虽然不会如雷贯耳,但却值得深思回味。而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行动上则充斥着浓郁的警告意味,林蔚然在刚刚三个小时的交流活动上听过了其他几人对韩流文化的见解,志同道合的有,能力上和他不相上下的也有,这恰恰证明他并非执掌新韩的唯一人选。
钱是赚不完,以林蔚然现在的资本完全可以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富家翁,但想赚更多的钱,他需要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郑姓辅佐官离开后林蔚然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他纹丝不动,仿佛静立在地下停车场的雕像。手机响起,林蔚然这才回过神,不愤慨更不会痛定思痛,只是表情平淡的接起手机,说道:“是我。”
“人我现在就送到车上,我们需要见一面吗?”韩唯依的声音中带着点愧疚的娇柔。
“不必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们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林蔚然这才叹气道。
“对不起,我真是没想到,本以为这次活动是让你正式站到台面上好把新韩的市值抬上去……”韩唯依的声音突然有点激动,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她是林蔚然不曾看过的模样。
“别说了。”林蔚然打断韩唯依,轻叹一口气,尽量缓和着口吻道,“唯依啊,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安慰你,所以你别这样,好不好?”
两人长时间的沉默,最终还是林蔚然打破僵局,“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没用,所以交给我处理就好。还有唯依啊,算我拜托你,我的私生活请你别再插手。”
“好。”韩唯依很快答道,语气中透着面对林蔚然不曾有过的乖巧。
……
看着不远处的韩唯依挂断手机,她是在和谁通话,金泰妍能感觉得到,只是看起来无懈可击的这女人突然因为林蔚然没出现在记者面前而脸色大变,匆忙走到一边拨打电话时又把忐忑直白的写在脸上,即便不用明说,金泰妍也知道是一定出了什么纰漏。想问却又问不出口,对调整情绪后重新迎上来,对她说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的韩唯依,金泰妍只能礼貌的微笑。不在林蔚然身边,不了解他的工作,这几天来也没听他说过一言半语,得不到任何讯息的金泰妍自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她跟着韩唯依返回地下停车场,一路上都在内向的沉默着。
“我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放下那些面对潜在竞争者的矜持,金泰妍忍不住问道,“还有刚刚他没从正门出来,这代表了什么?”
“告诉你这些的话我就闯大祸了,而且今天我已经犯了一次错,再犯错的话就不是一时犯傻,而是真蠢了。”韩唯依一边说着一边戴上墨镜,看金泰妍还要追问的模样,又道,“而且刚才他在电话里拜托我别再插手,是拜托没错,但也是警告。”
“让人羡慕啊金泰妍,今天是我疯了。”
不看金泰妍的神情,留下最后一句话的韩唯依便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那座驾依旧是让人羡慕的保时捷,火红色的车漆就好像车主人那般耀眼,上了车的韩唯依没急着走,而是靠在皮椅上闭着眼,嘴角还是上翘着,却没了那份往日的骄傲,蝴蝶效应之下就连身上这份很能彰显女性柔媚中不失强势的套装都开始不合身了,知道一项耀眼的自己不会吸引谁的目光,花费了心思的这身打扮此时充斥着浓郁讽刺味道。
一分钟,两分钟,韩唯依一动不动,睁开眼却还保持着这个相对柔弱的姿势,心中却明白这样也不会吸引那人的目光。
好狼狈啊,韩唯依。
她心中如此想着,脸上也浮现出自嘲的微笑,但摘掉墨镜之后,往日里的那份骄傲却又重新爬到她的脸上。
再狼狈也狼狈不过当年回那向那个男人张口要钱的时候,不过是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做都吸引不了某个男人的目光,明白自己这种犯贱终究没有意义,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
火红的保时捷重新启动,依旧能吸引到一大片羡慕的目光。
她韩唯依,可不是会被轻易踩死的小强。
……
手牵着手走在街上,黄昏时分可没有热辣辣的太阳,出了会馆之后的林蔚然和金泰妍像是被迫私奔的鸳鸯,离开了那片池塘,便开始漫无目的的瞎逛。
“听说束草是个不错的地方。”
因为林蔚然的一句话,两人便开车到了他们谁都没去过的地方,三个小时之后,这座旅游城市的夕阳余晖正被他们赶上,在花津浦的特色小吃店尝了其实并不美味的‘大叔米肠’,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那好像不看电视的中年社长,金泰妍放心摘下墨镜时还对林蔚然露出庆幸的窃笑,完全就是一副让人想狠狠蹂躏的得瑟模样。晚上刚刚用荞麦面填饱肚子的金泰妍又心血来潮,去付账时被小店社长的女儿抓了个正着,那一声‘少女时代’的尖叫,让店内的所有人都对她投以注视的目光。
办法只有跑,如若不然金泰妍不在医院的消息就会散播在网上,趁着店主女儿还没拿出手机照相,反应比林蔚然还快的金泰妍就拉着他跑到了街上,穿过并不复杂也没什么行人的小巷,终于没力气的两人弯腰喘气,甚至都不能相视大笑。
不远处的路灯发出忽闪,束草这座城市已经开始进入梦乡,两人重新牵手走向未知的方向,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渐渐拉长。
街上华灯正起,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坐在街边的摊位上喝酒,破败的遮雨棚上蓝色油布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有着不一样的韵味,急忙回家的上班族,停在路边的掉了漆的自行车,笑闹声争吵声,他们互相就在对方身旁。
“我爱你。”金泰妍突然说道。
“怎么了?”林蔚然诧异回头,只看到金泰妍的笑脸和那迷人的目光。
“就是想说了。”金泰妍看着他,不再低头,也没有小女孩的害羞模样。
“我也是。”林蔚然跟着笑了起来,抓紧金泰妍的手,继续和她走向未知的地方。
正如林蔚然待她那样,对林蔚然不想说的事,金泰妍也三缄其口,虽然会偶尔突然担心起来,但却能轻易的被抛到脑后。第二天、第三天他们都在束草,似乎是想看遍这城市的大街小巷,他们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去过了雪岳山和海边浴场,看过了以虎岩、青草湖最为出名的‘束草’八景,泡了温泉也去大海边看了日出,更别提吃遍束草的大街小巷,又是一天到来,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就站在雪岳观光酒店的观景台上。
“困了?”随着林蔚然的提问,被男人抱在怀中的金泰妍摇了摇头,林蔚然把她抱的更紧,笑着提问道,“晚上你吵着不休息,今天白天的行程可怎么办?”
“束草还有咱们没玩的地方?”
“大部分都玩过了,剩下的地方咱们也不知道,但我订了下一个地方,我们下午过去怎么样?”
金泰妍眼神中有迟疑一闪而过,微笑着说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