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扁平的地效飞行器紧贴着海面呼啸掠过,安秉臣坐在舷窗边的位置,好奇地张望着岸上的景观。
此刻的安秉臣,满脸淤青伤痕,穿着一件标有九百二十三号数字的橘黄色角斗奴背心。在他身后,隔着两排靠过道的座位上坐着角斗学院导师西诺。在并不算宽敞的地效飞行器座舱两头,还各站有一名手持金属长矛的波金卫兵。
这架地效飞行器外形像个四四方方的金属匣子,长二十多米,宽十米,高度大概在五到七米左右,起飞后感觉很平稳。但从窗外景物的相对移动速度来看,这东西的速度并不快,应该没有超过音速。
地效飞行器沿着海岸线飞了很久,当安秉臣快要睡着的时候,前面地平线上的一道白色亮光突然引起了他的关注。
兹克星是个低技术文明水准的世界,这里的陆地表面几乎没有大规模人工改造的痕迹,村镇之外的地区很少能看到人造光亮。过于厚密的高空云层,也让这里的本地土著们根本看不到大气层之外的宇宙星辰。所以,那道异常明亮的白光出现在黄昏中,想不引起注意都不行。
随着地效飞行器的快速接近,安秉臣渐渐看清了那道亮光的源头。那是海边山峰顶端的一盏巨型信号灯,它周而复始地匀速旋转着,向四面八方投射雪亮光束,看上去有些类似于地球上的港口导航灯塔。
一片阴影突然笼罩了地效飞行器,安秉臣抬头望向天空,他看见一艘遮挡了大半个苍穹的巨型飞船。这艘从云层中降下的飞船大概有数千米长,漆黑一片的船底对小小的地效飞行器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大平原。
那艘巨船其实只是从地效飞行器顶部两千米左右的高度斜掠而过,但给却舷窗里的安秉臣留下了乌云盖顶的难忘印象。
更令他错愕的是,那座有导航灯塔的山峰,突然向两侧徐徐裂开,显露出山体内灯火通明的着陆平台。原来,这座山峰早已被掏空瓤子,居然是一座极其隐蔽的空港!透过舷窗,安秉臣可以清楚看到着陆平台上的海星形塔台间停放了三五艘形态各异的大型飞船,平台远端的广场上密密麻麻排列着至少有上百架地效飞行器和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小型飞艇。
如此大手笔的一座空港,必定花费了建造者不少功夫。从经济成本角度来推测,这座空港的建造者们追求的目标肯定比这座空港更为宏大。
那艘巨型飞船缓缓滑入开启的山体内置空港,看样子是要准备降落在平台上。安秉臣所坐的地效飞行器也猛然加速,从那两扇重逾亿吨的石门边上掠入港区。当他们的地效飞行器降落停机,一行人都打开舱门走出来时,那艘巨型飞船腹部伸出的起落架才刚刚触碰到地面。
双脚落地后,西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安秉臣发出警告:“紧紧跟着我,第九百二十三号,不要乱跑,这里的守卫会不经警告就直接开枪射击。”
安秉臣发现,空港平台周围手持金属长矛的波金守卫并不多,更多的是那种宛如海马的高加利人,这种生物像蠕虫一样靠尾部贴地滑行移动,它们的上半身穿着款式奇特的战斗服,手里的武器既有金属长矛,也有类似弹匣枪械的短家伙,还有人手上拿着两个亮闪闪的金属圆环,不知是不是某种武器。
着陆平台尽头的服务区大楼内,最顶层一间装有落地透明窗的厅房中,八条触须盘绕在鼓形圆凳架上的乌姆大人隔着单向透视窗注视着从地效飞行器上下来的那群人,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角斗奴,那个自称来自天龙星的速烈人。
那个满口谎言的卑劣骗子。
装有这个速烈人组织液样本的冷冻箱早已送到了遮莫星系的弗莱冈远征军基地,那里有一个蓝旗学院的分支机构,可以提供媲美辛克人的生物遗传特征分析报告,当然,他们收取的费用也相当高昂。
但是,老乌姆出得起这个钱。为了培养一位能成为兹克行星摇钱树的角斗士,花再多钱都是值得的。乌姆的祖父三百多年前来到兹克星,与合作伙伴们共同将这个偏荒世界改造为角斗艺术的法外之地。迄今为止,他的家族拥有这座星港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以锡兰为核心的角斗经济圈体系中,乌姆家族所占的比例甚至超过了三分之一。
按寻常惯例,分析报告应该在两周前就出来了。但是,蓝旗学院遮莫星系分部那边,一直没有给予任何回音。乌姆通过中间人催问了两次,学院那边的回答只有对样本的分析尚未完成一句话。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还不是小事。弗莱冈人的犀利直觉让乌姆感觉到不妙。
他动用了自己在弗莱冈元老院的关系网打探风向,同样也是无功而返。直到一位远征军后勤部门中一位老得连触须都快要举不起来的补给官偶然为他揭开了冰山一角。
那位老补给官参加过二十三次星际战争,跟着弗莱冈舰队拜访过无数的遥远世界,老家伙的眼界和阅历,当然远远超过了只去过六百七十七座星港的乌姆。
“我记得,速烈人,是很精明的商人,小个子的硅基生物,身体像水晶一样清澈透明。”老补给官瞪着一对布满血丝的凸出眼珠,仅扫了乌姆放出的全息图像一眼就做出了判断:“不,这种生物的身体结构很像速烈人,但绝对不是速烈人。我没有见过这种生物,这种生物和速烈人的差异,简直就像弗莱冈人和辛克人的区别那样明显。”
听到这话,乌姆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那个该死的角斗奴说了假话,他佯装成速烈人,必然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乌姆预感到,无论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肯定都与自己的利益背道而驰。
陶图格联盟委员会的权威一直处于无可避免的衰落中,野心勃勃的贸易公会很早就表现出跃跃欲试的姿态,他们的密探和间谍随处可见。弗莱冈人不喜欢贸易公会,陶图格联盟的未来应该紧紧攥在弗莱冈元老院的触须掌握中,而不是由一帮利欲熏心的贸易者来主宰。
等到伟大的弗莱冈人把大都会中窃据委员会高位的废物们赶出去,全面接管整个陶图格联盟政务之后,元老院也许会考虑与贸易公会建立某种合作关系,但那种关系必须首先符合全体弗莱冈人的利益。
作为弗莱冈八万贵族家族中的一员,乌姆很清楚元老院的目标。自从他父亲那一代起,整个乌姆家族就不遗余力地支持元老院向外扩张。
如果能协助元老院实现控制陶图格联盟的伟业,奴隶和角斗娱乐的法律限制肯定会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到那个时候,兹克星这样的地下娱乐景点就能光明正大地从幕后走到台前,所有曾在这个荒凉行星上投资的贵族们都将获得至少百倍以上的收益。
但在抵达这个终点的路上,肯定还有无数危险的致命陷阱。
弗莱冈人有一句古老的谚语,要看到最后的结局,你必须先活到最后。
所以,乌姆决定再见一见那位自称速烈人的角斗奴。所有令他困惑和不安的问题,应该都能从这个骗子身上找到答案。
当西诺押着那角斗奴走进大厅的同时,乌姆当即发出开门见山的咆哮。
“你欺骗了主人,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按照这个星球的规矩,撒谎的奴隶应当上绞架。”
“按陶图格联盟的法律,贩卖奴隶和经营角斗场也是重罪,虽然离死刑只有一步之遥,但全部私产罚没可是跑不掉的判决。这些年来,你和你的合伙者们应该过得不轻松。”令乌姆意料不到的是,那名奴隶仍然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来在角斗学院里磨练得还不够。
乌姆瞪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西诺,目光中夹杂着质疑和责问。
西诺看懂了主人的眼神,但多哥角斗奴训导师只能报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对那位桀骜不驯的奴隶已经施加了最大压力,但这家伙从来没有屈服过,哪怕是表面上的虚与委蛇都没有。在上一场比赛中,甚至连久经沙场的兹克丛林之神巴卡也被他撂倒,第九百二十三号角斗奴因此成为整个学院里唯一有资格前往锡兰参加年度大赛的候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这个种子选手继续施加压力或给予酷刑折磨,已不符合乌姆老爷的利益。
“你根本不是什么来自天龙星的速烈人。说出你的来历,或许老乌姆能开恩饶你一命。”乌姆威胁着,向前方伸出了两条柔若无骨的触须。“如果你不识相的话,我仍然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安秉臣看见,站在门口的西诺挪动了一下位置,把两个人放了进来。
前面那位是个空手的高加利人,脸上戴了一具护镜,它好像是乌姆的护卫队长。后面的生物穿着一件下摆及地的黑色兜头长袍,根本看不清袍内的身体形态,更不知道是双足步行还是像蠕虫一样用腹尾滑进来的。
“我想知道,你和贸易公会到底有什么渊源,你为什么要冒充速烈人?还有,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你这样的生物,而你对陶图格联盟的情况却了如指掌?过来,来自卡兰丹的心语者,请把所有谜团的答案带给我。”
乌姆的话虽然像在和安秉臣交谈,但实际上却是在向护卫队长后面的长袍生物发号施令。
听到心语者三个字,安秉臣马上就明白了。那长袍生物应该是拥有读心能力的专业人士,乌姆打算直接从自己脑中攫取所有问题的答案!
“来自卡兰丹的心语者?那应该是尼泽兰人,这个种族居然并未灭绝?难道,当初弗莱冈人向联盟委员会瞒报了事故真相?”安秉臣脑中的诺瓦发出一连串惊呼,显然认得这种生物。
长袍生物轻轻撩开自己的头罩,露出宛如椰果的脑袋,乱蓬蓬的毛发和螺旋状皱纹混杂在一起,双眼和口器小得几乎看不到,但额头上却有两个像肉瘤一样的肉质触角。
“果然,果然是尼泽兰人……它们真的没有灭绝!”
听到诺瓦的惊叹,安秉臣按捺不住了:“嗯嗯,诺瓦,能不能先别忙着叙旧?这家伙会不会要人命,我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变成白痴和傻子啊!”
昔日在十里铺的时候,灰山疗养院的读心者南希把互助会的基地差点掀了个底朝天,那段记忆给安秉臣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对他来说,这种精神系的异能者,比直接杀到面前的千军万马还要可怕。
“我的孩子,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直接和这个尼泽兰人沟通。”
“沟通?那太好了,不过……能不能别像上次收拾那个阿卡那样,行吗?如果把这个心语者撂倒在这里,乌姆的手下非当场把我打成肉酱不可。那个奴隶贩子需要答案,我们给他一个答案就成。”
安秉臣在脑中与诺瓦交流着,就见那位撩开头罩的长袍生物向着自己靠过来,他本能地向后退去,跟着西诺来的两名波金守卫却立刻举起手中的钩杆,将他牢牢控制住。
看到那野性子奴隶因为害怕而挣扎,乌姆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我保证不会很疼,只要一会儿,我们就能对你有更深入的了解,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尼泽兰人从黑色长袍的袖子下面探出一双枯瘦的手,布满褶皱的指节居然比人类长了一倍还多。那双手轻轻搭在了安秉臣的手背上,给他带来了极为不适的粗糙和冰凉感。
双手相连的两位生物,同时发出了身不由己的颤栗。
安秉臣闭上了眼睛,一脸痛苦不堪的模样。那为尼泽兰人也闭上了自己的小眼睛,身体微微抖动着,双手却始终紧紧握住对方。
几秒钟后,尼泽兰人突然松开了手,那个角斗奴立刻瘫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耗尽了所有的体力。
尼泽兰人转过椰子壳脑袋,望着窗前拭目以待的乌姆。
“这种生物来自陶图格联盟之外的一个遥远星群,造物主曾经拜访过那里,并留下了自己的圣迹。这是一位持奉圣迹的夏尔库,他和贸易公会没有任何关系,冒充速烈人的原因是仇恨,因为正是速烈人将他从自己的故乡劫持到这里!”
这段供词几乎全是真话,无懈可击的真话。
乌姆的那对凸眼顿时放出精光,声音变得更加嘶哑低沉:“造物主?持奉圣迹的夏尔库?想不到,我的运气居然如此不可思议,竟然能将一位异邦夏尔库收为角斗奴?!”
沉吟片刻后,乌姆的语气突然一变:“心语者,继续搜索他的意识,我要知道那个遥远星群的位置!这个奴隶的神经反应速度异于常人,这应该是他的种族特性,如果能够抢先征服那个世界,乌姆家族就可以源源不断获得最优秀的角斗奴,这样的话,哈哈哈哈……”
令人陶醉的未来前景,让乌姆大人陷入了巨大幸福之中。
但那名尼泽兰心语者却犹豫了一下:“大人,搜索意识中更多的信息需要时间,我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乌姆满不在乎地挥动了一下触须:“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西诺,跟着这个角斗奴,我会给你超过原先承诺的三倍赏赐。对了,你估计一下,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不好说,大人,这种生物的生理构造异于联盟内的大多数物种,我估计至少需要一百个行星公转周期才能完成对他全部意识的梳理。”
“没问题,事成之后,老乌姆还会重重有赏。不过,”弗莱冈人的那对凸眼中突然泛出一缕凶光:“如果你想借这个机会搞点什么把戏的话,你的那些族人,一个都别想活。”
尼泽兰人低下头去,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这生物的声音都在颤抖:“能为乌姆大人服务,就是尼泽兰人最高的荣耀。乌姆大人待我和我的族人有如亲爹亲娘,我们又怎么会胆大包天犯上作乱呢?”
“这些废话,留给你自己吧。”乌姆不耐烦地打断了尼泽兰人的表忠:“记着,但凡有什么差错,你和你的族人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说完这话,弗莱冈奴隶主从圆鼓形椅架上爬了下来,向着门口滑去。
西诺微微躬身低头:“大人,蓝旗学院那边怎么办?”
乌姆在门口停了下来,沉声道:“一切都清楚了,西诺,你还不明白吗?蓝旗学院那帮混蛋已经知道了这个奴隶的夏尔库身份,搞不好事情已经捅到元老院去了,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一直想抢在联盟委员会之前找到造物主的下落。这个异邦奴隶就是一条重要线索,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没准元老院的黑暗军团已经在前往兹克的路上了。哼哼,想从我老乌姆嘴里夺食,那也要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
“元老院的黑暗军团?”西诺抬起头,瞪大了双眼。“我们要不要先暂避一时,大人?”
“不要害怕,西诺,黑暗军团的那帮废物在遮莫星系被辛克人打得落花流水,想到我这里来逞威风,门儿都没有!我现在就去做点准备,好让元老院的蠢货们知道,并不是所有弗莱冈人都无条件听从他们的狗屁命令。要直接动手的话,我们奉陪到底。至少,他们应该先开个价,让我们有还价的机会。”
“可是……”
瘫坐在地上的安秉臣眯起眼睛,从西诺的表情中看到一丝畏惧。
“没有什么可是,西诺,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把这个奴隶看紧了,只要他在我们手上,别管什么元老院,就是联盟委员会和贸易公会来了,也不敢把兹克星怎么样。锡兰的年度角斗士大赛,统统照常举行,有这个奴隶作为冷门黑马,我们肯定能赚到盆满钵溢。”乌姆踌躇满志地挥动着自己的触须,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只可惜,老乌姆做了一件蠢事,居然自投罗网把这个奴隶的体液样本送给了蓝旗学院。不过,现在只能将错就错吧,王牌还在我们手中。这个奴隶或许会给乌姆家族带来千载难逢的机遇,剩下要做的就是看我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尼诺愿意追随大人,至死方休!”听完乌姆的一番话,西诺脸上的畏惧颓丧顿时不翼而飞,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说完话,乌姆带着自己的那群高加利护卫,呼啦啦离开了贵宾休息厅。
“黑暗军团?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是什么?”安秉臣悄悄问。
“弗莱冈元老院的直辖武装力量,算是弗莱冈人最精锐的部队。”诺瓦回答道。
“不过,那条死章鱼好像一点都不怕。”
“这很正常,乌姆这种法外之地的奴隶贩子,杀人越货的勾当干起来眼睛都不眨的,他的私人武装应该也很剽悍,真要准备好了未必会输给黑暗军团。”
“这么说来,兹克星很快要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恐怕那场好戏的规模,会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不过,我们正好可以趁乱离开这里。就在刚才,我感应到深渊号的存在,它就在这个星球上,在那片海洋的对岸,大概位于兹克人聚居的丛林中。”
“很好。”安秉臣佯装刚刚恢复清醒,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角斗奴训导师西诺满脸戒备地望着那位尼泽兰心语者:“你,不准靠近我两米之内,更不得在没有经过我许可的情况下触碰我!否则的话,我会立刻干掉你!”
“明白,西诺大人。”椰子脑袋的尼泽兰人谦卑地弯腰答应。
在返回角斗学院的路上,西诺坐到了地效飞行器的最后一排。包括两名波金守卫,都在尽可能远离那位尼泽兰心语者,仿佛他身上散发着某种令人作呕的臭味。
看来,能探悉别人思想的读心者,天生不容于所有具备自我意识的智慧生物。
安秉臣和那位尼泽兰人,顺理成章地被安置到第一排就坐。
“我的全名很长,念起来需要花很多时间。但你可以叫我亚伯,这是我妹妹给我起的绰号,我很喜欢。”那位尼泽兰人从裹住头部的兜帽里发出细不可闻的低语。
“你好,亚伯。我叫安秉臣。”安秉臣伸手握住了对方枯瘦修长的手指,后面看到这一幕的西诺和两名波金守卫顿时面露恶心欲吐的憎恶表情。
“那么,我的朋友,你到底是来自特兰星系的异邦人,还是达文巴真知者的后裔?”尼泽兰人亚伯好奇地问道。
“这个故事说来很长,但我们可以慢慢聊……”安秉臣从舷窗里回望了一眼背后那座隐藏在山体内的空港,两扇巨大的石门正在徐徐闭合,起降平台上的灯光被收入山中,整个荒野又恢复了先前一片死寂漆黑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