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人的义勇军先遣队于凌晨时分悄悄完成渡河,逼近w市外围。在他们后面,急行军紧随而来的91师和93师分别从城市两侧包抄,形成合围钳击之势。
因为这座城市的战略重要性显而易见,露军在此处仍然留有兵力驻守,除一个团千余人的露西亚远征军部队外,城内还有两个团左右的人民军残部,这些汉奸在联合会战中曾与韩旭的105师第五团所部交过手,被前来增援的互助会足肢战车击溃后四散奔逃,其中不少人一路退到w市才勉强重新集结成军。
刚过河的义勇军先遣队本想借着天黑掩护潜入城内,不料装备有红外线侦测仪的露军暗哨很快发现了他们,伴随着一排激烈枪声和手榴弹的巨响,偷袭变成强攻。
联合会战后,驻防w城的露军已知大事不妙,但又苦于受命死守,逃跑无门,无奈之下只能在城中不惜血本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构筑防御工事,各种高低位置的明暗火力点组成的交叉火网当即让先遣队倒下十来人。
河对岸义勇军代司令白文正通过望远镜看到手下死伤惨重,心中惊愕不已。他所站的地方已经是南岸这边最高处,即使从脚下所站位置,依然看不到对岸露军的射击点。这证明露军当初修筑工事射击口朝向时已考虑到屏蔽对岸观察的因素,同时也让他手上唯一可用的迫击炮压根找不到打击目标。
露军隐藏火力点的机枪打得极刁,见到有人近前才猛然开火,没看到人打死都不吭声。义勇军除了用人命去填那些火力黑洞外,似乎再没有其它办法。可就算用人命去填,整编后的义勇军连皮带毛也才近千人,哪里撑得住这般绞肉机消耗?李大同命令他们无比推进至城中并站稳脚跟,现在看来,这道命令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心中愤慨与失望交织的白文正忍不住破口大骂:“毛子如此刁滑,真他妈的难缠!”
“露军准备充足,我们必须另想办法。”跟在白文正后面的薛世杰轻声道。李大同给了他一个参谋职衔,让他到义勇军中协助白文正。此举暗含观察考验的意思,好在薛世杰似乎全然不介意。
“有主意吗,薛参谋?”白文正斜眼瞥了瞥后面的这年轻后生,得知这人回到义勇军后,下面不少士兵居然欢腾雀跃奔走相告,这让他这个名义上的主官很没面子。心中本来打算要给这年轻人几双小鞋穿穿,但眼下初战遇挫,那些秋后算账的心思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薛世杰皱起眉头看了看对面,不需要望远镜观察,仅从枪声他就能猜到过河先遣队遭遇了怎样的厄运。在巷战中正面突击准备充足的防守方,那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露军兵力单薄,不可能面面俱到。让先遣队避开大街走小巷,留神楼顶就行。”
话音未落,对岸右边的一幢大楼顶上突然咣咣咣爆出一阵火光,几发黑乎乎的东西从头上带着风声呼啸掠过。
“防空机枪平射!毛子发现我们了!”卫兵的惊呼声中,白文正赶紧趴下,连滚带爬一直退到小丘背后。
第二次扫射须臾即至,刚才他们站的那片地瞬间被犁了一遍,如果还留在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毛子知道我们在那里,他们有夜视仪或红外线望远镜之类的东西。”薛世杰看着白文正,白文正却无可奈何地瞪着他。
“义勇军没有这玩意儿,李指挥的正规部队才有这东西!”白文正不加掩饰地说出真相。当初组建义勇军时就没打算让他们跟毛子对练,这种二线部队能有足够枪支弹药都要笑醒过来。义勇军原先的主力部队是第一支队,孙阳阵亡后所剩无几,如今第一支队与第二支队混编,组成人员良莠不齐,装备水平也是急剧缩水,望远镜倒是管够,可无线电台只有两部,红外夜视仪等高端设备想也别想。
“不要紧,打了这仗,可以从毛子手里缴。”薛世杰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带三百人上去增援先遣队,你领大队人马跟上殿后,千万别让毛子绕到我后面来,我保证咱们三小时内抵达市中心。”
“你能做到?”白文正一脸怀疑神色。
薛世杰点点头:“但你得尽快跟上来,不要把战线拉得太长。”在失去空中支援的情况下,毛子虽然凶悍,但也不是无懈可击。早在劝说李大同进军北上后,他就做好了与露军展开巷战的准备。
三百人的队伍不算少,但在黑夜里散开来渡河完全没什么感觉。毛子的机枪子弹不时从头顶上扑拉拉飞过,有压不住怯意的人站起来向朝后逃跑,不用督战队劳神,这些人没跑出几步就被毛子的大口径防空机枪切成几截。
现代战争的火力密度远胜从前,枪林弹雨中逃跑的危险一点不比冲锋少多少,但那些已经丧失理智的人根本不会考虑这些。其实当他们扭过脸开始迈腿逃跑之前,他们已经是死人。
薛世杰浑然不顾湿漉漉的半截身子,半蹲半跪在河滩凹处,正与几名老兵合力拼装几件东西。那是几座由十多块厚钢板组成的活动掩体,不同部件之间采用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榫头接插技术,最后完工的它看起来像个直径两米多的大乌龟壳子,下面有支架和滚轮,前进全靠人力推动。从那钢板的厚度和倾斜度来看,阻挡普通自动步枪和班用机枪应该没多大问题,但是否能扛住毛子14。5毫米口径的防空机枪尚有待于实践考证。
薛世杰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事先也没有预料到会遇上防空机枪。这些乌龟壳活动掩体是他从互助会战车得到的启迪,也算是一种简单实用的山寨应用。
第一座乌龟壳刚被推上河堤就吃了一连串防空机枪子弹,连人带壳倒滚下河滩,龟壳里的三人全都身受重伤。
“防空机枪子弹冲力大,后面的支撑架都没上去,重心不稳才倒下来的。”一位老兵过去察看那座仰面朝天狼狈不堪的龟壳后跑回来告诉薛世杰。
薛世杰点点头:“那就继续!通知后面请迫击炮火力压制一下毛子的防空机枪!”
白文正收到求援电后立刻让手下炮兵们把所有迫击炮弹都灌到对面那座八层高的大楼顶上去,一连串的火光和爆焰点亮了整个夜空,防空机枪当即哑火闭嘴。
剩下三座乌龟壳被众人合力推上河堤,它们马上成为无数明暗火力点重点关照的对象,可惜普通步枪子弹打在近十公分厚的钢板上不是滑飞就是崩弹跳开。露军零星步兵涌出掩体向这些乌龟壳投掷手榴弹,但里面的义勇军却立即放下罩壳,手榴弹在钢板外面频频爆炸,弹片根本伤不到里面的人。
乌龟壳小组迅速靠近了露军火力点,绕到死角位置后,里面的人打开盖板跳出来向露军隐蔽处投掷汽油、胶轮颗粒外加白糖调制而成的粘稠燃烧瓶。战前薛世杰让义勇军制作了数百瓶这种号称巷战大杀器的东西,它点燃的火焰几乎无法扑灭,而且一旦粘到人身上很难甩掉,敌人纵然不死也要脱层皮。露军火力点只考虑了隐蔽性,但射击角度也因此大受限制,等到发现厄运临头时根本来不及逃跑。
几名浑身带火的露军哀嚎着夺路而逃,这些高温高亮度的倒霉鬼当即成为黑暗中最显眼的靶子,不光河堤上卧伏的义勇军对他们猛烈扫射,南岸这边白文正安排的狙击手也毫不客气地把一发又一发的子弹钉入这些侵略者的身躯。
“上,上!都走两边,护住乌龟壳!”薛世杰大喝一声,冲上河堤。前面一百米远处,三座乌龟壳在火光映照下发出妖异光芒。那些火光是粘稠燃烧瓶引发的狂欢,这些东西能消灭的露军并不多,但它们生成的大火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在炽热的火海中,露军拥有的红外夜视仪很难识别人体轮廓,而这正是被压制在河堤下的义勇军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
当白文正带着主力部队渡河爬上北岸河堤时,薛世杰已经率领人马抵达了先遣队被困的位置。进入城区后,大量义勇军士兵多路出击,但凡遇上火力点总是绕到侧面投掷粘稠燃烧瓶,然后再发动突袭。这种战术貌似平凡无奇,但他们的运动速度很快,总会不断在掩蔽物之间蹿来跳去,而且从不在固定位置停留十秒以上。
当天边露出第一丝鱼肚白时,薛世杰湿漉漉的帆布作训鞋已经踩在了市中心商业街的路面上。
与此同时,从城内各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枪炮声也宣告着友军91师和93师已经攻入城中。
湿裤子裹在屁股上的冰寒凉意让薛世杰感到再也无法忍受,他一边安排防御阵地,一边脱下湿裤子,顺手从露军帐篷里找了条毛巾当作浴巾裹在腰上。虽然形象不容乐观,但身体的感受却舒服多了。
一名惊慌失措的传令兵带来了噩耗,白文正在巷战中被露军投掷的碎片手雷炸伤头部,随后赶到的医护兵检查发现,这位义勇军代司令已经停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