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实在是难以置信,三卫军居然出现在了小凌河北岸,两白旗的万余骑兵经过大火与河水的摧残后,已经精疲力尽,面对突然出现的伏兵不仅有些愕然与浑然不知所措。
到了此时此刻,多尔衮已经心知中计,再也不做侥幸心态,以目前之形势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力战之下冲破拦在面前的三卫军,越过大凌河才能实现他原先的设想。
但是电光石火之间,多尔衮骤然冷静了下來,一个想法突然在他的脑中跳了出來,或许李信正是在期望着他下令进攻呢。那么,既然不进攻,是不是可以从小凌河与三卫军之间的缝隙内突围出去呢?毕竟他们是步兵而两白旗都是骑兵,比速度三卫军沒有优势,他们除了大炮就再沒有能够得着两白旗骑兵的武器了。而按照多尔衮的经验,大炮除了在声势上震慑敌人以外,在杀伤力上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从两翼迂回突围的命令已经在嘴边打转了,另一个想法又跃入了多尔衮的脑袋里。李信善于火器又工于算计,既然已经部署的如此周密,甚至已经算准了他会有此处度过小凌河,那么如此明显的漏洞又岂能被算漏了?那么,李信一定是希望两白旗的骑兵由此迂回。
多尔衮现在心境正如铁锁横江,不上不下,难受至极,可又不能不做出选择。最终他毅然决定派出几百人往两翼迂回试探。如果探明了两翼果真安全的话,边大举突进,三卫军的步兵决然是追不上他们的。
探路的数百骑兵沿着小凌河往东西两方而去,多尔衮紧紧盯着往西而去那股骑兵,一颗心紧紧的悬在嗓子眼,生怕出现什么意外。骑兵的马速很快,几十步几十步的向西推进,料想中的意外一直沒有出现。就在多尔衮稍稍放心之时,爆炸突如其來,腾起的一团火光映在多尔衮的眼中直如一柄锋利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了过來,让他备受打击。紧接着向西去的那股骑兵也遭遇了同样的场景,此起彼伏的爆炸让所有骑兵心惊肉跳。
李信果然在关键处设置了埋伏,多尔衮端坐在马上,双手紧紧抓住了马鞍才沒有让摇摇欲坠的身子从马上落下。
轰轰轰…
与此同时,正面战线上的三卫军炮兵开火了,呼啸而來的炮弹砸在小凌河边激起了阵阵的泥土,惊得前排战马噗噗打着响鼻。
多尔衮一时之间经前所未有的犹豫了,究竟打还是不打,如果打会不会损失惨重,而他快速返回盛京的计划会不会因此而前功尽弃......一系列的担忧在他的内心之中随着此起彼伏的隆隆火炮声被无限放大了。
就在多尔衮的对面,与之同样忐忑不安的还有李信以及麾下一众营官将领。
“十三哥你说多尔衮到底敢不敢提兵冲阵?万一他头脑发热冲了上來,咱们可就......”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咱们大将军百战百胜,纵横山西河北漠南草原无一次失手,多尔衮就能是例外了?休要涨他人威风灭自家的士气,俺史大佗赌十两银子,不,五两银子,多尔衮绝对不敢正面冲击我三卫军军阵…”
陆九被史大佗一阵抢白,翻了翻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也不与之争辩,三卫军现在唱的是空城计,其实经过草原数次大战后,三卫军的火药消耗十分严重,后來虽然得到了补给,但充其量也仅仅够维持不到三战之用。在打锦州的时候,不论佯攻还是强攻都消耗了不少的弹药,眼下真要与鞑子对垒时却已经捉襟见肘了,不过紧吧紧巴应该也还有一战之力,这才有了今日火攻水淹的戏码。
可最终人算不如天算,在渡过小凌河时由于惊马,辎重队伍陷入混乱,大部分火药浸水无法使用,所以后续补给无法在战前下发,火枪兵们只能依靠随身携带的一小部分火药进行战斗,很显然,这些弹药是无法趁机一战彻底消灭两白旗骑兵以及多尔衮的。更何况就算是武器弹药充足,士气饱满的情形下,李信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战胜鞑子最精锐的八旗骑兵,更别论眼下这种缺少弹药的情形之下了。
但是眼下直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以强大之威势迫使多尔衮重新与三卫军谈判。以此为米琰在盛京的活动争取足够的时间,只要时间足够,就算让多尔衮大军进入盛京也只会使本來就复杂的局势更为复杂。而这一点,也是李信决心利用皇太极之死希望得到的最大好处,对明朝的好处。
两军剑拔弩张,海森堡和孔有德的炮兵营一前一后,恣意妄为的发射着炮弹,此起彼伏隆隆作响,声势极为骇人。而多尔衮一方虽然经过火攻和水淹的洗礼摧残士气低落,却仍旧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拉足了架势,准备应对随时到來的战斗。
只见两军战线之间,两白旗的数股骑兵在其中纵横驰骋,似示威,又似在意图抵近了侦查三卫军的虚实,还有试探之意。甚至有几队百人骑兵抵近距离三卫军横队战线不足三十步远。如此嚣张,成名就不再客气,下令火枪兵开火,顿时就把那一队耀武扬威抵近侦察的骑兵轰的七零八落,落荒而逃。
有了前车之鉴后,鞑子骑兵收敛了不少,再不敢靠近三卫军横队五十步以内,而是仅仅在外围游弋。
身在小凌河河滩上的多尔衮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打和突围都不成,留给她唯一的选择也仅剩下谈判了。但是谈判也需下猛料,不疼不痒的条件开出來也会被李信拒绝,而此时此刻手中的可居奇货正好派上用场。
......
“什么?谁?洪承畴?他不是已经在广宁前屯卫一战中死了吗?”
“回将军,此人千真万确沒死,之前流传的洪承畴阵亡之说,是多罗贝勒故意为之,今日为了表示谈判的诚意,多罗贝勒特地将此人送与将军…”
金钱鼠尾的清兵摇头晃脑,振振有词,甚至还将一方铜印拿了出來。
“这是洪承畴的印鉴,若是将军不信可亲自验看…”
李信问道:“洪承畴不过是败军之将,多罗贝勒意欲何为?”
“多罗贝勒久闻这洪贼曾数次暗算将军,如今将其交与将军处置,也是为将军出一口恶气,讨个公道。更重要的是,多罗贝勒说了,这样才显得对谈判有诚意。”
李信心里了然,多尔衮一直将洪承畴活着的消息秘而不发,定然是有更大的企图,如今居然连这个企图都放弃了,转而将其作为谈判的筹码,甚至说是向自己以示诚意的工具,可以想见自己将多尔衮逼到了已经近乎绝地的境况。
退一万步考虑,多尔衮是在告诉李信,你放我过去,我就将洪承畴送给你,等待此人的下场之惨,以明庭中枢的那些阁臣们的手段定然会让其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至于洪承畴曾对李信做下的不齿之事,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了。
如此一來,就算有着对多尔衮回到盛京后不肯兑现承诺的担心,拿洪承畴此人也当得定金了。
当然,李信考虑的不仅仅是洪承畴,他的目的是至少将多尔衮拖到今天晚上,才能够达到目的,至于洪承畴么就算是添头,先要过來再说,至于是否兑现承诺,多尔衮有着打算赖账的心思,他李信又有什么不能的?
一念及此,李信对那清兵喝道:“既然如此,就让多罗贝勒先将那洪贼帮來见本帅,到时自可放开道路,放你们过境…不过有一条要说好了,此前多罗贝勒答应了本帅的要求,一样可都不许反悔,否则边一切免谈,你我提兵大战一场,决出胜负吧…”
清兵见李信松口了,立刻如释重负,生怕再多呆一会李信反口,打了个千之后便称罪告退,回去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禀明多尔衮。
洪承畴是个难得的棋子,用得好了,或许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李信对于洪承畴的归來也甚为期待,只不知那多尔衮是否肯如此轻易的边将这可居奇货交出來。
......
大明山海关,一直提心吊胆的刘宇亮总算安下心來,因为半死不活的孙承宗來了,不顾舟车劳顿毅然來到了山海关督战。一时间,惶惶人心,竟然在仅仅一天的时间里就稳定了。除了将军们,就连守城的士兵都在暗自庆幸,有孙阁老在,山海关就算是保住了。更让刘宇亮感到奇怪的是,自从孙承宗來了以后,被他一直列为奸细怀疑对象的祖大寿居然也有了笑模样,更是昼夜守在孙承宗屋内不知道两人在商量着什么。
不过一日间,山海关城内却已经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看的刘宇亮连连感慨,他们这些全须全尾的大活人都抵不上一个半死不活即将见阎王的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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