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大战后,多尔衮竟然出人意料的平静了,沒有对山海关再次下手,这可不同寻常。不过看在刘宇亮的眼中却是另一番味道,沉默的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现在城中诸将每个人看在他眼里都像是与城外暗通款曲的大鱼,包括祖大寿在内瞅着都不靠谱。
在刘福手下的这些家丁也着实了得,将偷偷与城外安通款曲的几个小角色盯的死死的,很快谜底即将揭晓,究竟是谁在暗中与鞑子勾结,终将浮出水面,到时一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才成,只有如此才能震慑住那些不安分的武将们,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为朝廷效力…
“老爷,老爷……”
刘福兴冲冲的进了书房,來到刘宇亮的耳旁轻声道:“老爷,就要有眉目了,兔崽子们发现那奸细有了非同寻常的举动,与鞑子接触之后今日在中军附近徘徊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小人相信今夜,至多明夜他肯定会与那人接头…”
刘宇亮大喜过望,终于可以结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要知道,自从知道了这城中有与鞑子暗通款曲的奸细以后,他每日睡觉都是和衣而卧,随时准备弃城而逃。
“一定要加以小心,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当夜,刘宇亮虽然是和衣而卧却沉沉的睡了个好觉,可次日天将放亮,却被一片嘈杂吵醒了,是总兵祖大寿亲自过府拜访…
一听说是祖大寿,刘宇亮的心里沒來由的一紧,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莫不是有什么不测?否则这祖大寿可从未如此早的來打搅他…
衣服穿到一半,刘福却惊慌失措的破门而入,刘宇亮刚想训斥,他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老爷,老爷,这回可真是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慢慢说,慢慢说……”
刘宇亮虽然口中让他慢慢说,可看着刘福这幅德行,已经可以肯定他带來的绝不是好消息…
“派去,派去监视奸细的,几,几个家丁作业全部在中军附近死,死了…”
“甚?死了?”
怎么可能就死了?刘宇亮心念电转,他现在首先想到的已经不是查出谁是凶手,而是监视奸细的家丁暴毙,一定已经打草惊蛇,那么城中的不法之人随时都有可能会铤而走险。
虽然名义上刘宇亮是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督战,可实际上城中这些关宁军将领沒几个人买他的帐,他在此处形同虚设一般,更别提以铁腕肃清军中的害群之马了…
他该怎么办?心烦意乱之下,刘宇亮草草披上了袍子便來到前庭,果见地上并排摆放了四具尸体,细细看去,果然是他的家丁。
“阁老,看清楚了,这几个人可是阁老家丁?”
“这,这,这的确是……”
祖大寿以极为遗憾的语气说道:“昨夜这几个人擅闯中军的警戒范围,不幸被哨卫射死…”
“甚?”
听到这种极为荒唐又匪夷所思的结果,刘宇亮顿时暴怒不已,可在瞬间又将怒火生生压了下去,万一,万一祖大寿就是这城中与东虏暗通款曲的将军该怎么办?他自问沒有将其拿下的权力和能力…
刘宇亮自到了山海关城中之后才明白,当初杨嗣昌为何要大刀阔斧的清除异己,任用私人。实在是这些骄兵悍将根本就不服管,不拿下他们收拾他们,又该如何?
可是刘宇亮自问,他也沒有杨嗣昌那种杀伐决断的本事,只好忍气吞声的做这泥塑木胎菩萨。于是他伸手指着地上的及具尸体,颤声对祖大寿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既然擅闯禁区,被射死了也是法当如此,算他们倒霉…”
听到刘宇亮如此通情达理的回答,祖大寿大为动容,连连冲刘宇亮拱手谢罪。
“阁老恕罪,阁老恕罪,若是大寿知道这几个人是阁老家丁,断然不会让他们蒙受这箭矢加身之苦…”
祖大寿走后,刘宇亮再也坐不住了,现在怎么看这个祖大寿都不像好人,他生怕自己某日一夜醒來就成了建奴的阶下囚…
……
锦州城外,三卫军众将陷入了一场争论之中,有人建议李信立即撤兵,离开这个处处都是陷阱的危险之地,因为三卫军的粮草补给马上就要告罄了。而宁锦一带本是明军的地盘,刚刚经过满清鞑子的洗劫之后三卫军连一粒粮食也找不到。
张石头、程铭九、陆九几个心腹部下都认为此时退兵是最为明智之举,他们本來就认为大将军如此冒险轻兵急进,随时会使三卫军陷入危险的绝地。
远离后方,补给不畅,漠南蒙古方面虽然负责他们的粮草,但近几日的补给却都在急速减少,很明显草原上也早就捉襟见肘。此前李信打的旗号是前來和谈,谁知到了以后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大将军用兵一扫以往的干脆利落,果决狠辣,几次游移不定,甚至还在这锦州城下白白耗了数日。
就如眼下这锦州城,就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是李信却力排众议,决定攻取锦州城,入城休息睡大觉,大鱼大肉。
在李信的坚持下,三卫军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锦州城内清军孱弱之兵打的鸡飞狗跳,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在隆隆炮火中,锦州城落入了三卫军之手,城中的残兵纷纷投降。
令李信失望的是,锦州这座辽西重镇中的粮草补给早就被满清劫掠一空,里面仅有为数不多的粮食,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三卫军再坚持个十天半月,总算是聊胜于无。
可是攻下锦州后,三卫军上下并沒有得胜的喜悦,甚至一个个都忧心忡忡。他们不明白,大将军因何对这锦州城情有独钟,围城打援失败之后,居然打算占据此地,似乎要与满清长期对峙一般。
夜色渐深,已经恢复了理智与自信的米琰來到李信的屋中,室内牛油大蜡扑扑乱跳,两个人的影子也随之映在墙上,变幻着各种奇异之极的造型。
“大将军…”
“计划马上就要实施了,如何,可有信心?”
米琰赧然道:“多亏大将军之言,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米琰定然不会再让大将军失望…”
……
山海关外清军行营,骤闻锦州陷落,身为清军主将的多尔衮不但沒有难过,反而大喜过望。豫亲王多铎抱怨道:“十四哥高兴的是不是有点早了,李信那南蛮子诡计多端,不管如何他打下了锦州就等于间接断了咱们这十几万大军的后路和补给线,若是……”
“多铎啊多铎,沒听过汉人有句话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敢断大清军的后路,就叫大清军打的他全军覆沒…”
其实多尔衮也沒想到李信居然真的就打下了锦州,就实而言打下锦州对李信和他的三卫军有百害而无一利,其实他最好的选择是放弃所有目标,撤回蒙古草原,离开辽西。只有如此,才能免于陷入被大清军两面夹击的可能。
但是,李信偏偏却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进了锦州也就等于跳进了坑里,成了瓮中之鳖。如果所料不差,盛京方面在这一两日之内必然会组织好一支大军,扫清占据锦州的三卫军。
到时候,多尔衮再派出一支偏师前后夹击,用汉人的话讲,他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插翅难逃。
多铎又不合时宜的开始扫兴,“不瞒你说,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万一,我是说万一那狡诈如兔的南蛮子李信,再出什么花花肠子,万一……万一再重蹈了高阳城外的覆辙……”
他对李信实在是不放心,不过最终多尔衮还是说服了他,举出了李信现在所面临的窘境,粮草匮乏,孤军深入,而大清军却是在家门口作战,岂有失败的道理?
实际上,李信已经一步步滑向了深渊,滑向了他早就为其挖好的无底深渊。
“还要在李信的后背上狠狠踹一脚,他不是进了锦州城吗?那么咱们就拖住他,可以与之谈判,一直拖到他难逃漫天大网,就算幡然醒悟也悔之晚矣,到时不愁此人不降…”
多铎端起了杯子正要喝水,被多尔衮一句话惊的喷了出去。
“十四哥还沒放弃收了这南蛮子的心思?”
多尔衮却笑道:“人才难得,人才难得。还有那个叫米琰的年轻人,虽然比起李信來嫩了不少,可也是少有的人才,是块璞玉,是块可造之材…”
想起那日米琰在军帐中失魂落魄却又强作镇定的样子,不觉失笑,此人的一举一动早就将他的内心出卖,而李信的底牌也就此被他出卖的干干净净。
忽有戈什哈禀报:“有人求见主子…”
“谁?”
“自称米琰,之前來过的那位……”
戈什哈言语中带着不屑,显然上一次米琰糟糕的表现也落在了他的眼里。多尔衮似笑非笑,看着多铎,又指着帐外。
“如何?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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