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刚刚过完农忙, 田地里的事儿不算多。今个是个雨天,飘着细细密密的小雨, 雨声淅淅沥沥。田地里事儿不算多,下着雨,一些琐碎活,便可以往后推推,难得的清闲, 窝在家里好生歇歇。
莲花村, 施四郎家里。
施丰年搬了个凳子,坐下屋檐下磨刀。砍柴的刀, 刀口有些破损, 过于迟钝,趁着今儿下雨,家里的活儿都拾掇整齐,他顺便把农具都修修。
一个农忙下来, 农具多少都会有些破损。
喻巧慧拎着只竹篮自厨房里出来。“我去趟老屋里, 给二嫂送点鸡蛋。”
可进媳妇昨儿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奶水不足,家里鸡蛋不够,昨儿小吕氏就拉着妯娌絮叨了好一会, 让她明儿带些鸡蛋过来, 回头家里攒了再还回去。
“六六呢?”施丰年头也没抬问了句。
“在屋里睡觉呢, 我不带他过去, 下雨天,都是泥泞路,回头给他搓衣服太费劲,你看着点儿,我过去了,要是没什么事儿,一会就回来了。”喻巧慧说着,撑了把伞,往大门口走去。
施丰年嘴里嗯嗯嗯地应着。“去吧,路上当心点。”抬头看了眼大门口,才低头继续磨刀。
没多久,屋里响起道稚嫩嗓音。“娘。”
“你娘出去窜门了,不在家里。”施丰年搁了手里的活,往旁边盆里洗了洗手,起身往屋里去。
六六揉着眼睛往外走,见着进来的父亲,奶声奶气的喊。“爹。我娘呢?”
“刚出门,一会就回来了。”施丰年抱起他,亲了亲他的额头。
六六乖乖巧巧的趴在父亲的肩膀上,看着屋外,淅淅沥沥地小雨,滴滴答答的落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爹。”
“嗯。爹还有点活没忙完,坐屋檐下好不好?”施丰年惦记着还没修好的农具,抱着小儿子往屋檐下去,还顺手拎了把小凳子。
“我想喝水。”六六坐在小凳子上,仰着小脸,看着父亲,眼巴巴地说了句。
施丰年给他倒了杯温开水。“慢点喝。”
喝了水的六六就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父亲慢慢悠悠的修理着破损的农具。
喻巧慧与二房的妯娌一道回来的,身边跟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六六看到走过来的小姑娘,眼睛顿时就亮了,大声地喊。“茵茵姐。”
“六六真乖,来,给你果子吃。”施小妹从荷包里掏出把果子。
施茵茵是施小妹的大名,是她自己要求的,觉得施小妹这名字不好听,当小名喊喊还行,当大名就拿不出手,便擅自改成了施茵茵。施安平夫妻俩,觉得闺女取得名,确实要显秀气些,就同意了这事。
于氏一把抱起六六,蹭了蹭他的脸。
六六就喊她。“六婶婶。”喊得可乖巧了。
“这孩子通身的乖巧劲儿随他姐姐,一张嘴哟,能直接喊到心坎里去,甜滋滋地。”于氏眉开眼笑的说着,稀罕了会六六,就把他放到了地上,对自家闺女道。“带弟弟玩着,可别逗他,这孩子乖着呢。”
于氏也没进屋,就往厨房里去了,她刚看见四嫂进了厨房呢。“四嫂,你拿那么多鸡蛋给二嫂干什么?奶水不够,光吃鸡蛋顶什么用,还得炖猪蹄炖鸡汤才行,听说鲫鱼汤也催奶。”
“家里鸡蛋挺多,六六也吃不过来,二嫂这会需要,给点也无妨的。”喻巧慧不是很在意。
“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她那儿媳,精明着呢。”于氏也不是和二嫂不对付,就是对这个侄媳有点看不上。
喻巧慧将二嫂给的草鱼收拾干净抹上盐巴,拿皂角清洗着双手。“这条草鱼挺好的,有四斤重呢,傍晚甭回去了,把六弟也喊过来,一道在这边吃点儿,我弄个酸辣鱼,小妹喜欢吃这菜。”
“你别惯得她,这孩子惯不得呢,越惯越有脾气。”于氏提醒着妯娌。
喻巧慧看了她眼。“你这当娘的,就见不得自个闺女好,哪有这么说的,她都十三岁了,还能在你跟前留几年,依着点她也无妨。”想想她家的小闺女,以前想着,日子长,还有十几年呢,得好好教着,不能让她长歪。哪成想,打七岁那年进了梧桐山闭关,这都三年多了,也没见她出来。
今年的六月二十八是她满十岁的生辰呢,早早的想着,念着,盼着,觉得她该出来了,哪成想,也不见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时候想想吧,当时就不该同意她去梧桐观,可也只是想想罢了,这孩子,打小主意正,作不得她的主。
六六都三岁了,会说话会识字,却是连姐姐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他是知道自己有个姐姐的,旁边的人时常在他跟前提起,说起他姐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都是好话,眉角眼梢都是笑,很是高兴的样子。六六听得多了,就会时常问爹娘,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他想姐姐了。
这话问得。喻巧慧每每听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侧过头去,不敢看小儿子的眼睛。她也想知道小闺女什么时候回来。隔三差五的往梧桐山去,总是扑空,有时候遇着老道长了,问起这事,老道长也说不上来,只道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神神叨叨的就没一句准话。
“她在你跟前乖巧的很,离了你的眼,可就完全换了个样子,说起她我就觉得糟心,还得让小小来,要是小小在的话,这日子啊,可就好过多了,不闹腾,也没幺蛾子。”于氏是一把苦水,不知道怎么吐。
喻巧慧就讷了闷了。“小妹怎么了?你连糟心这字眼都用上了。”
“四嫂,你就没有发现,她最近变化挺大的。”
“对。变化是挺大的,看着漂亮了很多呢,果然是大姑娘了,都知道要打扮了。”喻巧慧抿着嘴笑了起来,话里带了点打趣。
于氏拧紧着眉头。“你是不知道,她要打扮就打扮吧,偏偏就知道朝我伸手,太便宜的她还看不上,还得买贵一点的,说用在脸上的,就得买好点的,要是弄花了脸,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头饰衣裳呢,她也是一套一套的说词,什么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衣服啊,就得穿好点,太差了,跟个村妇似的,哪里能找着好郎君,衣服贵点呢,也有贵点的好,她就能穿得很小心很爱护,就可以穿很久……哇啦哇啦,反正左右都是她有理。”
“幸好我也就生了她一个,要是后头还有孩子,哪里还养得起,他爹啊,就宠着她,什么都依着她。想买是吧,好好好,买买买,钱不够是吧,没事儿,去找点儿短工活计,总能挣着钱的,说起来我就烦。家里就三口人呢,按说日子该过得比较滋润,就她这败家性子,这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紧巴,还不如她小时候呢,什么都不懂,给几个铜板儿就打发了。”于氏吐起苦水来,都没完没了了。
喝了口茶,缓了口气,于氏继续吧啦吧啦的说着。“你说她这岁月也差不多了,留不了几年就要嫁人,要我说呀,嫁人好,早点儿嫁出去,嫁过去祸祸别人家,别来祸祸我,就照她这个花钱的速度,这些年好不容易给她攒的那点儿嫁妆银子,早晚也得被花出去。这糟心孩子,我跟你说,她眼光高着呢,一般般的她不要,非说要找个读书郎,你说说,她到底哪来的底气,还想着找个读书郎,读书就是个烧钱的坑,还得靠家里养着呢,就她,一个败家性子,倒也正正好,俩口子结婚后,直接拿个破口碗去镇里讨钱算了。”
“我看她绣活做得挺好,一个月也能换点钱呢,别把小妹说得这么不好,她还知道给你纳鞋子呢,给六弟纳鞋子,还有你们的衣裳,不也是她自镇里扯了布给做的,别老盯着她的不好,也得想想她的好,总得来说,这孩子还是挺好的。”喻巧慧证据轻柔的劝了两句。
六弟家的事,她也是知道点的,毕竟来往这么频繁。小妹这孩子,在她看来,是个好孩子,也就是花钱有点大手大脚,眼光儿有点高,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姑娘家家的,把自个看重的挺好的,以后啊,嫁了人,不至于变成了个傻姑娘。
于氏翻了个白眼。“她挣的速度,赶不上她花钱的速度,算了算了,我就是烦。”烦啥呢,愁呗,没钱呗。“四嫂,你有什么比较好的挣钱的门路没?真要是这么下去,回头这破孩子出嫁时,丢脸可就丢大发了,啥都没有。”
“挣钱的门路啊,我想想的。”喻巧慧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听说县城里的绣活,价格比镇里要高些。熊地主时常往县城里去,要不,咱们做点绣活,让他帮忙往县城送?”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熊地主了?”于氏讷讷地问了句。
对于熊地主,喻巧慧还是很了解的,笑着摇摇头。“不会的,熊地主人很好,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我想,他会同意的。”
“也对。咱们到时候拿出部分钱给他,算是点心意。”
“不用不用,给钱还不如给福宝做点儿衣裳鞋子什么的,这样更妥当点。”
妯娌俩在厨房里说得热闹,外面施丰年总算把农具都修整好了,他得拿着往后面的杂物间去。“小妹,我去趟屋后,你看着点六六。”
“四伯你去吧,六六有我呢。”施小妹大声说着。
看着四伯进了屋后,施小妹笑嘻嘻地掏出本千字文,这些她都学过。“六六,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我教你读书。”
“好。”六六很听话的坐到了小凳子上,仰着小脸,认认真真的看着茵茵姐。
“天地玄黄。”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宇宙洪荒。”
“日月盈……”咦,施小妹白净的脸蛋上染上层薄红。这字念什么来着,管她呢,随便说个得了。“日月盈晨”
六六小丁豆压根就不知道他的茵茵姐姐,就是半桶水叮咚响,依旧很乖巧的跟着念。“日月盈晨。”
“施小妹,你羞不羞啊!自己是个半桶水还敢教我弟弟识字念书。”大门口走进一个俊俏的小姑娘,一身灰朴朴的道服,却掩不住她秀丽的眉眼,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得超凡脱俗,自带一股子仙气儿。
不过一说话,就有点……就比较接地气了,一身仙气变成了烟火气。
施小妹看着比她还要高半个脑袋的漂亮小姑娘,她整个人都懵了,手里的书也掉到了地上,瞪圆了眼睛,满脸的惊悚,跟丢了魂似的,盯着越走越近的小姑娘,脑子空空,都忘记要说话了。
“是日月盈昃。笨蛋,她就是个半吊子,以后不要跟她学,姐姐教你。跟着她,你得被笑掉大牙。”施小小走到弟弟面前,亲呢的捏了下他的小鼻子,见小家伙还懵懵地看着她,忍不住,将人抱了起来。“怎么不认识姐姐呢?小没良心的,亏我一直惦记着你。”
六六眨巴眨巴眼睛,迟疑又小声地喊了句。“姐姐?”
“喊大点儿声音。”
“姐姐。”
“对。真乖。”施小小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放到了地上。
这会儿,施小妹才回过神来,亭亭玉立的淑女形象,一下就炸了,像个泼妇似地。“施小小!你怎么一回来就跟我作对?什么叫笑掉大牙,我就一个字不认识好吧,剩下的我都认识呢!还有还有,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还比我高了半个脑袋?”
“一本千字文,王太爷教多少回了,这才开个头呢,你就有不认识的字,还敢说剩下的都认识,羞不羞啊你。”施小小伸出食指刮了刮脸。
施小妹瞪着一双杏仁眼。“不相信,我念给你听。”
“我才不听。”施小小把书捡起来扔给她。“你要念就自己念。”弯腰抱起刚刚放下的弟弟,笑笑嘻嘻地往厨房去,边跑边喊。“娘,六婶儿,我回来啦!我施小小回来啦!想我没啊,娘,我可想死你了。”
六六听着她捏着个嗓子,甜甜地喊娘,他也有样学样,咧着嘴儿笑,边笑边喊。“娘,六婶儿,娘,六婶儿。”
“我听到……”喻巧慧不敢相信,她的一颗心,跳得特别快,怦怦怦地,生怕是自己想多了,出现了幻听。“小妹娘,我听到有个声音。”
于氏欢天喜地地站了起来。“四嫂,小小回来了!这孩子,正说着她呢,她就回来了,四嫂傻坐着干什么,咱们出去看看的。哎哟,小小回来啦,那我就轻松啦,我家那糟心孩子,总算有人管着了。我的小小哟,可想死六婶了!”最后一句,是学着施小小的语气,冲着外头喊的。
“六婶儿,我也想死你啦!”已经到了厨房门口的施小小嘴甜的接了句。
拿了本书,跟在后面的施小妹撅了撅嘴,小声嘀咕着。马屁精,打小就是这样,对谁都有好话,肉麻的要死,对她不是吼就是呛。怎么就偏偏忘记这个字读昃呢,以前她都记得的,偏生今天就忘记了,真是讨厌。
进了厨房,施小小把弟弟放了下来,张开双手往母亲怀里扑。“娘,我回来啦,想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
“回来了啦,回来了就好。”喻巧慧抱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小闺女,瞬间就红了眼眶,那眼泪啊,哗啦啦的往下落着,止都止不住,明明高兴的很,嘴角眼角都是笑,可就是想流眼泪,都控制不住,嘴唇哆嗦着,想说得话有很多,这会儿,倒是都给忘记了,紧紧地抱住怀里的闺女,一颗心,总算是踏实了。
她闺女回来了。可真好。
施小小想母亲,想得不行不行,也不害臊,搂着母亲,都不舍得松手,嘴里跟个话痨似地,哇啦哇啦的说着话。“娘,我刚出关呢,连口水都没有喝,给师傅留了个纸条,我就往家里奔,我是不是天底下最最好的闺女,把爹娘搁心坎里放着。”这股子臭不要脸的劲儿,倒是和小时候一样。
“好,天底下最最好的闺女,特别的好,以后……以后不走了吧?”喻巧慧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不走啦。就在家里呆着,偶尔上梧桐山看看师傅。”施小小脆生生的答着。
施丰年在屋后整理着杂物间呢,隐约听见个声音,有点儿像自家小闺女的嗓音,他又竖起耳朵细细地听了会,越听越像,还有□□,都熟悉的很,他想,怕是小闺女真的回来了。
这念头起来后,施丰年就呆不住了,快手快脚的从杂物间出来,连身上脑袋上沾地蛛蛛网灰尘等,他都顾不上扫掉,双手也是灰扑扑地,就这么急急慌慌地去了厨房里,然后,他听见了小闺女的话,一颗心呀,顿时就落到了肚里,踏踏实实的,比大冬天喝了杯热茶还要舒坦。
“我去镇里买点肉买些菜回来,咱们今晚吃顿好的,也往老屋说声?喊过来一道吃顿好的,小小回来了,大伙都高兴高兴。”施丰年咧着嘴,憨憨地笑着,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眼角眼梢堆满着喜悦,兴奋得不行。
施小小总算舍得松开母亲了,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父亲。“爹!!!”那声爹,喊得可真是,响彻云霄,震得两耳发懵。一声气沉丹田地爹喊完,她笑笑嘻嘻地凑了过去,甜甜地又喊了句。“爹。”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施丰年想摸摸闺女的头发,想了想,又缩回去了,他手上全是灰,都没有洗呢。“你都长这么大了。”一句话,说得有点哽咽。
小闺女长大了,这里头啊,都没有他。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小闺女就长大了,长得跟她娘一般高,像个大姑娘了。
“还没呢,我才十岁,小着呢。”施小小嘻皮笑脸,伸手拉住父亲的手。“我就知道,我爹肯定也是想死我了,惦记着我呢,看看,过来的多着急,脑袋上还挂着蜘蛛网,爹,你别动,我给你弄掉。”她稍稍的踮起脚,仰着头,伸手就能帮父亲把脑袋上的蜘蛛网摘掉,又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施丰年有些手脚无措。“这脏的很,我这衣服,是特意换过的,干活的时候穿的,你别挨这么近,省得弄脏了你的衣裳。”
“我这衣裳,比你的还耐脏呢。”施小小无所谓的说着。
喻巧慧听着,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的往下落着。刚没注意,这会才发现,她的闺女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道服。“家里给你寄去的衣裳呢?怎么没穿?还有鞋子。”一年得送好几身过去的,吃的穿的用的,生怕苦了她。
“嘿嘿嘿嘿,个头窜得太快。”施小小咧着嘴笑。她也有点意外,打旧年起,个头窜得飞快。
“娘给你做,孩他爹,你去镇里买菜时,记得扯点鲜亮的布回来。”喻巧慧想,也怪她,衣服都是照着小妹的身量做的,小妹在同龄里长得算高的,她琢磨着,小小长得快,依着小妹的身量来,应当不差,哪想,还是小了。这人没在跟前啊,就是不一样的。
施丰年直点头。“行行行,我去,我这就去,我去套牛车去,你们先说着话,我去去就回来了。”
“爹,外头下雨呢。”施小小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张符。“爹,给你,贴身放着,我画的符可有用了,雨天路滑,就不用担心出事儿,妥妥的呢!”她笑得得意,一脸的自豪。
“小小最厉害了。”施丰年摸摸闺女的发顶,小心翼翼地把符贴身放好。“我去前头套牛车。”
喻巧慧掏出钱袋子,直接递给了丈夫。“拿着,多买点,咱们晚上吃丰盛点,慢点和,时辰早着呢。”虽然有小闺女给的符,她还是叮嘱了句。
“我知道的。”施丰年笑着,往牛棚里去。
“咱们去屋里说话,别窝在厨房里。”喻巧慧说着,又道。“等孩他爹回来后,再去老屋也不迟。”老屋里人可不少呢,得了信都跑过来了,把闺女围了个严实,哪还有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