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生父是谁,别人不知,韩家人却是一清二楚的。
杨夫人的生母,本是枢密使林大人青梅竹马的恋人,十分善妒。当年让她同身为宰相独女的韩铃兰共侍一夫,她都不肯,硬是带着女儿嫁给貌不惊人,才亦平凡的小官。谁知,就这么一个小官的儿子,如今不到四十的王安石,已经位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宰相了。
王相至今不曾纳妾,杨大将军只有一妻;自家婆婆虽然是从妾室做起的,但那是身份所致,那会儿自己正经婆婆早已离世。再说自家姑姥爷,娶了既贵又娇的姑奶奶后,因惦记着恋人,也未曾纳妾。
如果司马惟有学有样,自己也算幸运的吧,韩梦如此自嘲地想着。然则,想到司马惟脸上那抹失望之色,顿觉自己想多了。
“嫂嫂是个爽快之人,哥哥好福气。”
楼苏快人快语道:“月娘,就因人家夸你漂亮,你就说她爽快,你羞不羞啊!新嫂子那是客气,你不知道么!”
徐岳楼笑道:“你我不丑,干嘛不能厚颜?尤其是你,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想往里脸上划两道。我家嫂嫂还大方夸你漂亮,这不爽快么?这等心胸,我得好好学些学习。”
“好啊!你竟然还存过这种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司马惟回神,笑道:“两位妹妹都是快当娘的人了,快别这么闹。郑大娘。还有什么要办的仪式,继续吧。”
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司马惟出去待客。留下一屋子女眷。
徐岳楼拉着司马忆儿上前道:“嫂嫂,我是徐月,你叫我悦儿就好。厚颜叫声嫂嫂了,这是忆儿。咱们家里人少,没有旁的人。”又指着楼苏道:“这是天波府三少夫人。”除此以外,还介绍了几位夫人,都是徐岳楼在杭州时见过的。
韩梦不便起身。坐着见礼。
几位夫人见徐岳楼和楼苏颇为拘谨,知道徐岳楼和楼苏、新娘来自京城,又见她们年龄相仿。随意聊了几句后,便提出告辞,留空间给年轻人。天知道徐岳楼和楼苏在京城都干了什么,绝对不认识大家闺秀就是了。
客套几句后。徐岳楼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说熟人。没有;说买卖,太俗;说闺秀,不会。
冷场间,司马忆儿笑道:“姐姐,娘这下该满意了。”
徐岳楼正和楼苏大眼瞪小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望着妹妹:“啥?”
韩梦见她这样,抿嘴直笑。
司马忆儿唇角亦扬。答道:“我说娘该满意了!那年在京城,沈相娶亲的时候。我跟着娘去的噢。韩姐姐,不对,是嫂嫂也去的。”
那是一场异常奇葩的婚宴,韩梦自然记得,笑应道:“我也是跟我娘去的。”只不过,那时不会去关注一个普通的官夫人罢了。
司马忆儿伤心道:“那会儿,爹爹刚去京城。京中什么东西都贵,家里几乎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都是隔壁房御史夫人一直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娘熬了几夜,做了两套非常华丽的衣裳,以物易物,换了礼物才去的。”
徐岳楼见她难受,调皮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忆儿,娘很厉害对不对?学着点。”
司马忆儿点头,又对韩梦道:“我们去是去了,可是,我娘不像御史夫人那样,到处恭维别人,只带着我在一旁呆着。虽然无聊,但胜在清净。娘见我无事,就指着满屋子的姑娘、小姐,跟我说话。”
徐岳楼心酸,却强笑道:“难不成娘当时就相中嫂子了?”
司马忆儿拼命点头:“是啊。娘当时说,其他姑娘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没什么味道,只有嫂嫂不同。不看长相、不看家世,唯有嫂嫂的气场最强。我当时不知道气场是啥,娘给我解释了好半天呢。现在,嫂嫂成了咱家人,她一定很满意。”
徐岳楼笑道:“我说呢!师父她推荐了那么多人,为何娘首选嫂嫂,原是见过还相中的。”
韩梦不羞、不傲、不躲,笑问:“忆儿妹妹,那个‘气场’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的时光,进入司马忆儿卖娘、卖兄、卖萌阶段,徐岳楼和楼苏陪衬了一把,直到有人喊她们入宴。
韩梦气场强弱不说,她是个聪明人,司马惟又是忠厚之人,二人也算相配。第二日认亲礼过后,蔡京和徐岳楼就要返回江宁。临行前,司马夫人分别嘱咐了女儿女婿一番。
夫妇二人刚到江宁,徐岳楼就同蔡京商量,要开个铺子,给自己找点事做。蔡京不答,领着徐岳楼去了书房,洋洋洒洒写了七八张纸,徐岳楼一张张看下去。
一、辰时起床用早饭
二、早饭饭后慢走半个时辰
三、做一个时辰绣活,用点心
……
一整天下来,日程满满的,连着五天有相似的地方,还有不同的地方。写罢,蔡京又道:“岳母说,你腹中极有可能是双胎,走动不可少。岳母说婴孩的衣服她会准备,但我小时候很想穿我娘给我缝制的衣服,孩子会不会跟我一样想法呢?虽然怕你累,但是,还是想让你亲自给孩子做些衣裳的。”
徐岳楼拥着他,笑道:“我娘那边应承的好,没准啊,做好了留给自己孙子用了。正好我手工不赖,不给孩子做衣裳,用来干嘛?说来,我还没给你做几件衣裳呢,得空先给你做吧。”
蔡京笑道:“我平日里比较忙,都穿官服,有点空不来陪你,出门做什么!待你生了孩子再说吧。对了,现在的院子小了些,隔壁住户张年,是本地人,不止这一处宅子。我回头赁下他家的,种上些花草,再按个门,好方便你走动。”
徐岳楼没有不同意的,刚要复提买卖的事,只听蔡京道:“岳母还说,不能让你劳心劳神。悦儿,别让我担心。宋夫人那种事,咱们避避吧。买卖之事,等你生了孩子再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没钱使的。”
“我哪里缺钱使?我现在虽然没了师父的红利,还有丝香阁的分成呢。”徐岳楼指着书桌上的计划单,道:“原本怕自己无聊,看了这个后,忽然觉得自己好忙。”
事实证明,她的确不无聊。梁青溪年底才嫁人,蔡京租赁了隔壁院子后,地方大了一倍,梁青溪几乎常住这里了。再有,蔡京似乎和知府达成了某种协议,两家关系突然好了起来。知府夫人带着二儿媳张氏,隔三差五的就上门来看望徐岳楼,陪她说话。张氏同样第一次有孕,和徐岳楼之间有着说不完的孕事。
徐岳楼也曾回访,待见了知府长媳后,顿时明白知府夫人不带她去蔡家的原因。
两个儿媳妇,张氏小家碧玉,甚得爹娘喜爱。两位老人不愿意女儿受累,这才故意嫁给次子,指望着省却管家之任;老大媳妇朱氏长得不赖,就是,就是十分节俭,跟葛朗台似的。再有,朱氏先嫁,却不及张氏先有身孕。因此,处处不待见张氏。就连张氏自讨腰包买东西吃,她都说三道四的,弄得知府夫人、张氏都很烦,婆媳这才频频去蔡家。
夏日炎热,隔壁张家的宅子是坐老宅,院子里树木茂盛,是个乘凉的好去处。徐岳楼让人整了几张躺椅,和张氏、梁青溪悠闲地躺在哪里闲话。
“张姐姐,你这样天天不着家,你家相公不说你么?”
张氏道:“他啊,见大嫂老是欺负我,老人在,又不好分家。现在可认真读书了,立志下一科中举,最好能进三甲,能得个同进士什么的。然后父子同朝为官,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我们就能分开单过了。”
梁青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徐岳楼瞧见,道:“青溪,有什么话只管说。张姐姐一根肠子到底的人,你还怕她多心不成?”
张氏被讲,一点儿都不在意,反而道:“青溪姑娘有话直说。”
梁青溪道:“我觉得吧,知府夫人会让张姐姐管家。”
“这话从何而来?”
张氏惊,徐岳楼问,梁青溪答:“我虽没去过张姐姐家里,但见知府夫人偏爱于姐姐你,又听徐姐姐说你嫂嫂如何。管家这事,说难不难。张姐姐又是心里不藏事之人,我要是知府夫人,宁愿姐姐这样的人协助管家。”
徐岳楼恍然,这还真有可能,立刻夸赞了梁青溪一把,顺道对张氏道:“青溪极具慧根,不似我俩呆头呆鹅,她说的还真有可能啊。”
张氏忧伤:“那怎么办那!”
梁青溪忙道:“我觉得张姐姐不用担心。你原本是觉得受拘束才要出去单过的,如果你自己管家,那是你拘着别人,不是别人拘着你。还有,只要你家大嫂这个对比在,知府夫人就会觉得你好得不得了,这是好事呢。”
吉燕望着说笑不停的三人,神色复杂,再望一眼沉默不语的碧痕,心中默然。自家好姑爷,年少有成的蔡大人,不仅字写得好,也画得一手好圈!
更憋屈的是,你明知他在画圈,可身在圈中那人却怡然自得,弄得自己不能声张!知之等同于不知,不!还不如不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