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瞧见许氏高兴成这样子,只拉着她的手道:“梅影庵的香火就好,上回明轩中举之前,我和彩凤才去过的,后来可不就是中了嘛!”
许氏听了,只高兴道:“那咱可说定了,大年初一,咱一早过去,就算烧不到头炷香,也要比平常早些,我这就去准备上香要用的香油蜡烛去!”
杨氏见许氏风风火火的走了,陈阿婆知道她们母女俩总有话说,便也拄着拐杖出门去了。许氏伸手理了理赵彩凤脸颊上贴着的几缕碎发,瞧着她那一脸失落的样子,只笑道:“傻孩子,哪有姑娘家成亲了不生孩子的,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个岁数,虽说生起来是费力了一些,可如今瞧着你一年年的长大了,出嫁了,又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
赵彩凤对着杨氏这张母爱泛滥的脸,也实在翻不起白眼来,只郁闷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是觉得,家里头如今这光景,虽说日子是过的下去了,可到底还是穷苦的,既然要生孩子了,自然要给他好的环境,总不能让他跟我们小时候一样,玩泥巴长大吧?”
赵彩凤虽然很确定杨氏的这几个孩子肯定是从小玩泥巴长大的,哪怕是宋明轩,只怕没上私塾之前,也肯定是天天在泥巴地里头翻滚的。她虽不是看不起种地的,但实在是想给孩子提供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而如今宋家的条件,远远没有达到赵彩凤心目中的标准。
“孩子拖着拖着就长大了,长大了谁还记得小时候玩没玩过泥巴,生出来了,总有的是办法拉扯成人。”杨氏只一个劲的宽慰道。
赵彩凤听了这几句,也知道她和杨氏之间的思想代购,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可能在古人的思维概念内,根本没有优生优育这一说的。赵彩凤再次仰天长叹,却听见宋明轩站在门口道:“娘子,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这一回就能考中进士,让娘子能够在家安心养胎。”
原来方才赵彩凤说这些话的时候,宋明轩正好抓了药回来,便在门口听见了。
在他们古人的思维里,似乎真的是没有孩子生出来会养不活的概念,故而越是穷的人家,还越是拼命的生孩子,顶多养不活了,卖了给人家当丫鬟、小厮,那也是一条生路。不过赵彩凤其实也挺能理解他们的,在没有避孕措施的古代,怀孕的几率也确实太大了,与其打了孩子,还不如生出来,若是男的,长大了还是个劳力。若是女的,虽说在古代人的思维中是个赔钱货,但要是能卖去大户人家,几两银子也是值的。
所以赵彩凤方才的那些思路在宋明轩听来,几乎是醍醐灌顶的,宋明轩转念一想,赵彩凤说的却句句都是道理。还是生了若是不能养好,那岂不是愧对了他?想当初宝哥儿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楚,才算长到这样大。可若是家里条件好了,自然就又是不同的待遇了,别说请个奶奶天天带着,便是伙食上,也总能好上几分的。
宋明轩想到这里,便越发觉得要早些考中进士才好,到时候他的俸禄够一家老小的开销,面铺那边又能赚些银子,再加上赵彩凤在八宝楼的股份,这日子就不会过的太差了。
赵彩凤看了一眼宋明轩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垂着眼皮道:“跟你不相干的,我心里难受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还小呢,你安心准备你的春闱,一切照常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宋明轩就像是一个孩子,虽然聪明,但承压能力却还不够,要是因为这事情让他太上心了,只怕晚上睡不着觉的会是他了。
杨氏瞧着小两口这样,只笑着起身道:“店里头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彩凤你就在床上好好躺着,这几日先忍一忍。”
赵彩凤只点了点头,目送杨氏出去,宋明轩便坐到了她的炕边,只伸手握住赵彩凤的手,瞧着她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彩凤,我让你受苦了。”
赵彩凤撅嘴想了想,你让我受的苦又何止和一件两件了。赵彩凤只支起身子,往宋明轩的肩头上靠了,暂且不去想这些事情,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她穿越了都能好好的活下来,如今不就是生一个孩子吗?一定也会没事的。
“行了,少在这边甜言蜜语的了,我受苦,还不是因为你吗?”赵彩凤抱着宋明轩,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味儿,小声道:“一会儿你去一趟八宝楼,跟掌柜的说一声,让他另外请个拉面师傅,要是一时请不到,就让小顺子过去替几天,我前一阵见小顺子已经学了有七七八八了。”
宋明轩只一个劲点头,身后拍了拍赵彩凤的后背道:“一定是我们宝贝知道娘子最近太累了,所以提前找来了,想要他娘亲能提早休息休息。”
赵彩凤听了这话,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哈,他还不会喊爹呢,你就知道拍他马屁了,这爹可当的真称职啊!”
宋明轩只红着脸,在赵彩凤的唇边蹭来蹭去的,赵彩凤只偏头不理他,笑着道:“这回,可真的要禁*欲,养生了。”
因为赵彩凤有了身孕,赵家和宋家这年也过的分外高兴。大年初一杨氏和许氏一起去了梅影庵上香,杨氏正好梅影庵外头有集市,杨氏便让钱木匠在外面等着,等她出来之后,两人一起在集市上买一些东西,打算过几日去余桥镇上,给钱木匠家里人拜年。
钱木匠蹲在梅影庵的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的香客在门口进进出出,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了。真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庙门口不远的地方。钱木匠这辈子就算是化成灰,也能认得那马车上程将军府的标记。他往墙根后面躲了躲,看见程兰芝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她的模样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带着几分娇俏,一如十几年前钱木匠初见她的样子。
程兰芝转身,服了程夫人下马车,两人其乐融融的往山门口去了,钱木匠从拐角处站出来,瞧见杨氏和许氏正好从里头出来。
杨氏见钱木匠的神色有些异常,只问道:“老钱,你怎么了?”
钱木匠愣了片刻,尴尬道:“没、没什么,在外头等着怪无聊的。”
许氏知道他们两人如今正是新婚燕尔,只笑着道:“我去在这儿等等余奶奶,你们两个先逛着去。”
杨氏知道许氏故意闭着他们两个,也是笑道:“那我和老钱就先走了。”
一路上钱木匠都很安静,他正思索着,那些陈年旧事要不要和杨氏提起来,他是被逐出家门的不孝子,就练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娘也没准他进门磕一个响头,这些事情压在自己的心口上就像是一块永不结痂的伤疤,只要想起来,就会往外冒出血珠,让他疼的不能自已。
杨氏也瞧出了钱木匠的异样,只一个劲张罗着买了好些东西,并没有去问他什么。两人一起在赵家的小院里吃了晚饭,回到自己的住处。
杨氏烧了一桶热水,喊了钱木匠进房洗漱,多说大年初一洗澡可以洗去一身的霉运,以前家里虽穷,但杨氏也会烧了热水,让每个孩子都洗洗干净。今年难得有条件买得起浴桶,杨氏自然是要让钱木匠好好泡一泡的。
这一整天钱木匠都心不在焉的,杨氏其实心里也担心,只是不知从何问起,便上前顺从的帮钱木匠解开的外头的兽皮,松了棉袄,将里头的中衣往下褪的时候,却瞧见钱木匠的背后,有一条从左到右,几乎贯穿了整个后背的伤痕。
杨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痕,只吓了一跳,这看着像是柴刀伤的,却又不像柴刀,杨氏的手便没来由的抖动了一下。钱木匠却在这时候抓住了杨氏的手腕,只轻轻一个带力,就把她箍到了怀中,解开了裤带熟门熟路的送了进去。
杨氏呜咽了一声,抱着钱木匠的脑袋,仰着脖颈承受着这份欢*愉,断断续续道:“你……啊……你有……什么话……啊,还不能……啊……对我说吗?”
身子被撞得颤抖不已,话虽断断续续,却还是问了出来。
浴桶里的水淹得满地,杨氏此时早已疲累不堪的靠在钱木匠的怀中,手臂正好触到那一处的伤口,小声问道:“你这后背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能跟我说说吗?”
钱木匠幽深的眸子似乎带着几分久远的玩味,看向远处的虚空,他的神情淡得很,只搂紧了杨氏,最终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说别人家的故事一样,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