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轩回京之后知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九月初的时候,鞑子在边关蠢蠢欲动,为了过冬又打算到大雍境内来抢一把了。萧将军奉了皇帝的命令,去京畿大营指挥抗敌工作,顺便带走了在顺天府衙当捕快的萧一鸣。
这消息是宋明轩去刘家出席谢师宴的时候,韩夫子透露给他们的。韩夫子教了萧一鸣三年多,虽然打骂得比较多,但也知道他并非是冥顽不灵的纨跨子弟,如今见他还是重操祖业,行武去了,其实心中也很为他高兴。
宋明轩回到家中,心里也一时百感交集,又想起大婚当日,有人送来的那一对簪子,如今想想,除了萧一鸣,还会有谁有这样大的手笔?
这几日奔波劳顿,事情又多,宋明轩一时也忘了跟赵彩凤交代这事情来,这日子久了,倒显得自己有些刻意为之,甚是小肚鸡肠了起来。
宋明轩从包裹里头拿出了那匣子,郑重其事的放在桌上,瞧着那上头精美的烫金字体,心中只叹道:也不知何年何月,自己也能让彩凤带上珍宝坊的首饰,穿上天衣坊的衣服。
宋明轩正愣怔着,赵彩凤和杨氏已经从门外派了喜饼回来了。
赵彩凤原本是打算在京城也稍微摆上几桌筵席,请一下周围的邻里的,可最后算了一下身上的银子,只怕办了筵席,就更拮据了。况且这附近住的都是穷人,家里也都困难,请了人过来,还要收人家份子钱,反倒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所以一家人商量一下,只去杂货铺里头买了几样干果喜糖,又自己家里做了喜饼,挨家挨户的都派了些,只当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了。
赵彩凤拎着个空篓子前脚进来,只回身对杨氏道:“娘,我瞧着那翠芬真是可怜,我们这才回去几日,她这身子怎么越发就病得重了呢?”
杨氏闻言,只笑着道:“我倒是觉得她如今虽说是病着,心里头还高兴呢,她病了,郭老四就回来瞧她了,你没听见她说吗?郭老四亲自请了宝善堂的大夫,来给她抓的药呢!”
“那怎么今儿去送喜饼,没瞧见郭老四人呢?”赵彩凤听杨氏这么说,只不屑道:“狗改不了□□,你还真信她的话啊,那不过就是说给我们听的,怕落了面子吧,我瞧着郭老四未必就回来瞧了,不过她屋里的药包上,到确实是写了宝善堂的字样,这回只怕翠芬病的不轻了。”
杨氏只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宋明轩来,总算还觉得有几分安慰,只开口道:“也不是所以男人,都像郭老四那样的,咱家明轩就不一样,又老实又待媳妇好,彩凤你可要好好珍惜明轩啊!”
赵彩凤听了这话,只红着脸颊道:“娘啊,这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呢?再说男人要变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想那郭老四定然也是有他好的时候,不然翠芬能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吗?宋明轩以后是个什么德行,还说不准呢!”
杨氏听了这话,只又皱着眉头数落赵彩凤道:“你这孩子,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明轩能和那郭老四比?郭老四不过就是个举人,咱明轩可是解元,举人的头头!”
赵彩凤见杨氏跟自己急了,也不敢再说下去了,心下只腹诽道:刚才也不知道谁先那宋明轩和郭老四比的。
其实赵彩凤心里对宋明轩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一想到他有一个那样的极品爷爷,赵彩凤也确实有点担心,这宋明轩会不会被遗传到一些隐藏基因,是要到后半辈子才凸显出来的呢?
宋明轩见赵彩凤和杨氏两人聊的热闹,只起身迎了出去。赵彩凤见宋明轩倒是回来的早,只开口道:“今儿回来的很早啊,刘家没有留你吃晚饭吗?”
宋明轩只抬眸看着赵彩凤,眉眼中便又满溢着柔情蜜语,只回道:“留了,但是夫子说今晚还有别处应酬,所以用过了午膳,就散了。”
杨氏见两人说话的时候还像以前那样眉来眼去的,也知道她们最近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只接了赵彩凤的篓子,往里头边走边说:“我先去广济路上店里头帮忙,一会儿就要开夜市了,彩凤你记得张罗晚饭,喊弟妹回来吃饭。”
赵彩凤只应了声,见杨氏解了围裙就要出门,只嘱咐道:“娘,你晚上要是太晚了,就别回来了,听说最近路上不安生,弟妹们我会照顾的。”
前两日刚回来的时候,就听余奶奶说起了最近顺天府的新案子,几个晚归的小媳妇被人在路上给糟蹋了,如今这凶手是谁还没找出来呢。
杨氏虽然不是什么小媳妇了,可她平常操劳惯了,这个年纪从后头看,身材还如少女一般,赵彩凤自然是要多关照几句的。
杨氏也知道这个事情,但她毕竟上了年纪了,听赵彩凤这么说,只笑着道:“人家看上的都是小媳妇,哪里看得上我们这样三四十的老婆子的?倒是你自己小心些,入夜之后可千万别出门,把家里门关紧一些。”
赵彩凤见杨氏这样随意,也只不免担忧了起来,在现代她遇上了不止两三件□□致死的案情,死者都不是啥绝代美人,对于那种犯罪分子,他们重视的压根就不是你的脸,而是你下身那个洞罢了……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跟杨氏直说的,就算说了出来,杨氏也断然不会相信的,赵彩凤只能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娘啊,女的一个人走夜路本就危险,就算不遇上劫色的,遇上个劫财的不也吓人吗?过了戌时你可真别回来了,实在想回来,我让相公接你去。”
杨氏一听要让女婿去接,如何能好意思,只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晚了我不回来就是了。”
赵彩凤见杨氏答应了,也稍微放下点心来,只送了她到门口,转身就瞧见宋明轩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又有什么事情要向自己老实交代了。
“你进书院的事情,怎么说的?有没有落实好,要交多少的银子?小武私塾的事情有没有问一下刘公子,可有熟识的先生可以介绍的?”赵彩凤也没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只把今天嘱咐他的事情先一件件的问了起来。
宋明轩见赵彩凤满脸关切的问了起来,也只一五一十的回道:“书院那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因我是本届的解元,所以韩夫子说可以免了束脩,只要花一些吃用和床位的银子就够了。”
赵彩凤听了,也不由惊叹道:“原来这里也有这样的好政策,减免学费啊!”
宋明轩见赵彩凤高兴,只又道:“小武的事情也安排好了,杜家有族学,请的先生是致仕的老翰林傅先生,杜家大房二房还有族里的几个公子正好都是开蒙的年纪,也都是这两年才进学的,小武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开蒙迟,基础差一些,进去也正好可以赶上功课。刘公子知道我们艰难,只说不收我们束脩银子。”
赵彩凤虽然不知道那致仕的老翰林多么有学问,但宝善堂杜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户了,他家请的先生,怎么可能会差呢?只是这样的好事,对于赵彩凤他们家来说,也未免太好了一些。一想到赵武穿着一身也许连小厮都不如的衣服,要在一群贵公子中念书学习,这对于一个孩子的心智,也确实一种折磨和考验。
赵彩凤只想了想,值开口道:“这事情,我还要问问小武的意思。”
宋明轩这时候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只疑惑道:“这么好的事情,还用问吗?那傅先生是先帝时候的状元爷呢,很多侯门公府都未必能请得动他当西席。”
赵彩凤只抬眸看了宋明轩一眼,见他没猜中自己的心思,也稍稍有些郁闷,只开口道:“我说问问小武的意思,又不是嫌弃人家先生不好,只是你想想,你小时候不过就是上一个镇上的私塾,还有富户家的少爷欺负你,整日里跟你打架,这杜家是那样有钱的人家,就算杜家本家的少爷们家教好,可未必族学里其他孩子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可不想小武受人欺负。”
宋明轩听了这话,也只茅塞顿开了起来,只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脑袋道:“我光顾着高兴,倒是没想起这个来,是我的疏忽了。”
两人聊完了正事儿,赵彩凤见宋明轩没接着往下说,可脸上那端着事儿的表情却早已把他给出卖了,便只靠到他怀中,只抱着他的腰凑到他耳边道:“相公,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赵彩凤平常都是说一不二的御姐范儿,很少有这样主动献殷情的,宋明轩被她这样一搂腰,就觉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几分,连说话的声音都瞬间暗哑了几分,只脸红道:“也……也没什么……就是上回我们大婚时候收了一样礼,我这几日事情多,忘了对你说了。”
赵彩凤闻言,心下只暗暗笑了起来,其实那日回京整理行李的时候,赵彩凤就瞧见了那盒子。
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们送的礼品,宋明轩都有记录,唯独这一样是没记下来的,赵彩凤就忍不住偷偷打开看了一眼。只怪他们两人实在太穷了,认识的有钱人又只有那么几个,所以赵彩凤也顿时就想起了萧一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