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阳转过傅雪身后,发现她的手腕是被粗麻绳缠住了,力道还不小,已经有些血红了。
他解开,怕是有些困难,必须用绳子割开才行。
江辰阳来的匆忙,身上只有打火机,香烟也在翻墙的时候掉地上去了。
他转着圈儿,想办法怎么脱身,至少在不伤及任何人的情况下安全带傅雪离开才是最重要。
“米老,当年你在北京做事,政绩第一,名声不小,退休后,你回了老家,却不甘寂寞做了自己的小生意,这些都没有关系,可为什么偏偏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那些水泥有问题吗?会还是很多人,后果很严重,这些你都不想吗?”
米老呵呵冷笑,在身后保镖的帮忙下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连续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说,“政绩第一又能怎么样,我还是个穷人,出来后,指望那点退休工资能做什么,孩子想出国,我拿不出钱来,你叫我这张老脸去哪里借?国内的资源有限,满足不了孩子们的能力,我不得不想别的办法。水泥是有问题,但能发现的人又有多少,最多被诊断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可不是小事,但米老如此肆无忌惮,已经招了人嫉妒,用劣质的水泥销售全国各地,用量多的直接造成人死亡。一旦建筑成型,住进去的人们也会受到大小不同程度的损伤。
“米老,你就没想过,从前那几年你的水泥都没问题,却在这时候突然爆发一样上百的工人食物中毒,不想想为什么吗?”
米老不在乎的笑出声来,满是沟壑的脸上像是早被欲望填平了,他不在乎自己生老病死,唯独在意的是自己的钱多少。
“死了人,病了,倒了,难道一定跟我有关系吗?的确,我赚钱多了,有人眼红,所以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下毒,可我的水泥并不会造成这么大程度的食物中毒,要论起罪孽深重来,可找不到我。”
米老的水泥是长期的问题,短期内自然发现不了。
有人发现了他水泥的问题,不敢直接揭发,背地里去工地下毒,从而引发了打死调查检测,才发现跟水泥有关系。
单独论起来,的确,那个下毒的人罪孽深重罪大恶极。
可这一切还不是因米老儿起吗?
“米老,背后的人我们会追查,现在我要找的是你。放了傅雪,或许我会看到你还有子女的面子上给你好好求情。”
“哈哈哈哈……辰阳啊辰阳,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我走到这一步,会直接放了你们吗?本来以为你没有这么快过来,既然来了,就把话说开了,之后……生的生,死的死,我也圆满了,你。咳咳咳咳……”
米老开始大声咳嗽,捂着嘴巴供着腰,咳嗽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听不到他呼吸,只有陈年的污浊在肺中来来回翻滚。
许久后,他才艰难的抬起头,手臂颤抖从怀里摸出来一张手帕,背对着他们擦自己的嘴巴。
这里的光线也不是很足,江辰阳勉强看清楚米老白色的手帕在他塞进衣兜里面后变成了血红色。
米老再回过头来,脸色雪白,如染了霜白。
“马上要死了,在死之前做几年为了儿女的事情我死得其所,可是你们呢,路还长着呢。我能做的,不给我的后背们抹黑,留下一些积蓄,这就足够了。辰阳,我跟你的父母不一样,我的子女也跟你不一样,你的父母站对了阵营,得到的好处你也瞧见了,呵呵,世世代代,祖祖辈辈不用愁的。可我呢,退休后,为什么都没有了,权利,地位,金钱都没有了。改革开放之后这些年,国内飞速发展,我眼看周围的人,老的少的开始开了自己的小汽车,住别墅,出国。可我呢,攥着那么点退休金,我甚至不能去海外瞧一瞧,我不想我苦了一辈子的日子也留给我的孩子。”
江辰阳听米老在这里絮絮叨叨的抱怨,心底计算了一笔账。
米老从前在北京位居重要职务,那时候钱不多,但足够祖孙三代的开销,国家配备的车子房子,也是别人住不起的,甚至到了现在他未曾买得起这里的一栋不错的别墅,因为名额不够。
退休金的确少了,但也足够送他的子女出国,读书,深造,甚至在国外定居。
但米老这山忘了那山高,总不知道知足。
才会步步向上,走的离谱,做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作假也就算了,甚至违规操作做不合格产品,真是害人害己。
“米老,多少退休的人还不如你,你有房子住,有退休工资,即便到了现在还有配备的保镖跟着你,你的孩子可以高枕无忧的在国外读书,深造,哪怕将来不回国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我真的不懂你还有不知足的。的确,有些人一出生什么都有,比如我,可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不想要,才会出来创业。你以为的好东西,在我看来分文不值。”
“呵呵,年强人,你还是吃的苦头少。你觉得分文不值的东西,多少人争抢的要去拿,不惜头破血流。你以为没有你父母,你能在外面做生意这么顺利吗?”
顺利吗,江辰阳反倒觉得吃力。
多少人出来经商,国家大力扶持,钱财跟技术都是国家双手送出去的。
可到了他这里,担心被人利用,担心因为自己身份便利被人揪住小辫子,更担心有人四处盯着他挑毛病,反倒在事业上不能顺顺利利。
人人都羡慕他的出身,可其实他的出身反倒成了一种牵绊。
“米老,你可知道,我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国家的支持产业我分文没要。当初我竭尽全力的投入自己的酒店中,就是因为只有酒店不会被国家重点培养,也不会拨款给我,更不会通过我父母的关系给我开后门,可仍然很多人像你一样以为我得到的这一切跟我父母有关系,真……可笑!”
想当初江辰阳隐瞒自己身份走出来,第一笔钱赚的不多,可那才是真真切切的钱。
之后他的名声大了,更多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反倒在事业上寸步难行。
尤其最近,在这边做个工厂也反复遭到质押跟质疑,甚至因为他是江业的儿子,背地里被多少人追查调查,生怕他借用父亲的身份在内部动用不该用的东西。
“所以,我放弃了很多工厂的投资,一直做的只有酒店,后来的一些材料批发,也是莫凌霄单独在做,我只给他做资产投资跟技术支持。米老,凡是,都要讲究原则,不是我身份特殊,就可以为所欲为。”
“……辰阳,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算了,时间不多了,再等等,一切尘埃落定,这件事就,咳咳咳咳咳……”
米老不住的咳嗽,上气不接诶下气,咳了一身的汗,这房间没开暖气,米老却被汗水打湿了衣服。
他的身体渐渐不能支撑,脑袋开始往地上撞。
保镖第一时间冲上去,提着米老的衣服拎了起来。
“米老。米老?”
江辰阳冷冷的看着那个已经时日无多的老人,自从他说出刚才那番毫无道理却自以为很重要的话开始,便没了任何同情的心里。
“辰阳,你最好快一点想办法叫警察,或者是把米老送医院去。一,我也吃了他给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没发现哪里不对。二,米老那不是身体不好,是吃了毒药。三,我在被迫的情况下签了认罪书,这里的是复印件,原件已经送了出去。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已经以电报的形式发送到了北京,米老死后,死无对证,我会成为水泥厂的直接受益人,也是直接杀死米老的凶手,我……”
傅雪的话还没说完,江辰阳一个健步冲了出去,掀翻了抓着米老的保镖,转身随便扯了一下地上的桌子,窗子哗啦啦的碎了满地。
他冲外面大叫,“莫凌霄,叫救护车,快点……”
外面无人应答,傅雪甚至无法听到房间里面江辰阳跟保镖的打斗声。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体内的最后一点力气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抽离了身体。
傅雪闭上眼的那一刻,看到江辰阳如同战场上挥剑斩杀一切恶魔的英雄,而她只是那个躺在血泊中看着英雄毫无用武之地小女人,她不想做江辰阳的小女人,说好的一切强大,一起奋进,一起发家致富呢,她什么先无用的倒下去了?
不,不……
无力的挣扎,傅雪得来的却是更沉重的无力。
“咚!”
保镖整个人飞了出去,脑袋撞到了挨着墙壁放着的衣柜上,玻璃哗啦啦的碎了一地,衣柜在墙壁上来回晃了好几颤,终究无力挣扎的轰然倒塌。
傅雪不知道自己在笑,在哭,还是在专注的看着眼前紧张满脸血红的他,只心念念的对他说,“我说过的,我爱上你了……”
“傅雪,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别睡,我们去医院,会没事的,只要我江辰阳在的一天,你傅雪就不会出事,明白吗?”
手上的血污掩盖了江辰阳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指,他一次次的解开那早已经被烫死的死结,一次次的失败,“啊,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情急之下,打火机直接点燃了拳头一样大的死结,绳子断了,傅雪不受支撑的往地上倒。
江辰阳觉得自己浑身都力量,却无法抱起已经昏厥的她。
傅雪一直都是轻飘飘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变成的沉重务必。
“哄!”
不知道什么东西着火了,是他没熄灭的打火机,还是什么东西倒塌砸碎了挂在天花板上的灯盏?
都不是。
米老站了起来,手里举着拉住,裂开森森白牙,“辰阳,对不住了,你跟你的小女朋友要下去陪我一起了,哈哈……”
大火烧了起来。
江辰阳扯了两下傅雪,始终岿然不动。
情急之下,席卷着愤怒的火舌飞扑上傅雪的一刹那,江辰阳死死抱住了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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