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黑压压的军队靠近了,随着一声断喝“停”,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地排列在“朱”字旗下,严阵以待。有人骑着黑色犀牛走出队列,拔刀指来,怒声吼道:“白赤城的人统统听着,马上交出我们的大小姐!”
“啊啊,啊啊啊,”站在苏琚岚身边的朱颜虽绞痛,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但她仍激动地挣扎起来。因为对面凶猛的军队,是渠黄城的,是听朱豪的,也是听她的!马上,她马上就能得救,然后将这一日一夜的痛苦加倍奉陪。
苏琚岚斜睨她一眼,微微一笑。
双方死死对峙,没人下令,两军看似准备厮杀之际,忽地,一声——“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瞎说八道,择词而言,适可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
一篇“妇行”,宛如清风吹送到所有人耳中……
熙熙攘攘的军队顿时有了半刻的错愕,这是什么情况?
哪有兵刃相对前,还有闲情逸志来吟诗作对的?
不对,细细分辨朗诵内容,声音娇软却吐字清晰,掷地有声,还有一股浩浩正气扑面而来,“朱颜,你跳如脱兔肆意妄为,视为无德;你聒噪无礼脏话连篇,视为无言;你衣衫凌乱衣不蔽体,视为无容;你入我白赤城,不分宾主,嬉笑斗殴,毁人房屋,伤人性命,视为无工!无德无言,无容无工,不三不四,真是枉为女子也。子不教,父之过,你这番‘原始’性格,可又对得起含辛茹苦养你、教你的双亲?”
朱颜闻言睁大本已很大的眼睛,盯着苏琚岚看,满脸抽搐。她的话像小刀令人面目扭曲了。
底下所有人顿了下,猛地捧腹狂笑,就连反应钝得生锈的林荣也情不自禁朝苏琚岚竖起大拇指,“高!郡主大人实在是高!”众目睽睽之下,骂朱颜有人生没教养完全不像个女人,骂朱豪上梁不正下梁歪才教出朱颜这种德性,随手拈来,还旁征博引,意境深远,骂人不带脏字,高!实在是高!
“这话是谁说的?!”前方霍地响起一声怒喝,显然是恼羞成怒了,一台八人抬轿的缓缓抬了起来,里面的人四仰八叉坐着。那是朱豪,人如其名,肥头大耳,体型滚圆,但那双微凹的眸,有着异于常人的锋锐形状,显然没少经历过杀戮。既然能当上渠黄城的头,又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呢?
颜弘皙站到金鹰背上飞至苏琚岚身边。苏琚岚左手抓住不能言语的朱颜,右手抓住金鹰伸出的前爪,与他一同飞落地面。
林荣等人自觉往两边让道,她将朱颜推倒在地,然后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去,走在白赤城所有人的前端,衣袂狂舞。一张石凳破土而出,坐下去,淡然笑道:“本郡主说的。”
“是你——”朱豪双眸一眯,拥着两个身材妖娆的女子,往后一靠,“这么个破烂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小美人啊?我说小美人啊,呆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本将军走,吃香的喝辣的,本将军会好好将你宠上一番,啊?”
这满口淫秽,顿时让不少人气得捏拳。尤其是胡砂,她跟苏琚岚一路相携,尽管她素日大大咧咧,偶尔开点荤话,但若有人敢辱苏琚岚,她第一个绝不轻饶。
见胡砂双手抓满水剑水刀就要砸过去,苏琚岚掀起眼睑,淡道:“没我的命令,都别动。”她这么一说,其他摩拳擦掌准备冲出去的人,也不得不放下手去。
苏琚岚朝朱豪微微笑道:“承蒙朱将军厚爱,只是本郡主向来眼高,可不随便低就,尤其是那些人皮兽心,看了一眼恶心,看两眼更加恶心的东西……”
“你竟敢骂我是东西?老子可不是什么东西!”朱豪拍椅吼道,身边的人急忙说道,“将军,您又中了她的招了。”
“哇!”朱豪稍后才反应过来,气得踢开身边两具柔软的身体,站起身,指着苏琚岚吼道:“你这个小贱人,赶紧把我女儿放了,再乖乖跪着爬过来求饶,否则老子把这座劳什子破山给踏平了。”
“看你这阵势,就算放了朱颜,也不像愿意放过白赤城的样子。”苏琚岚笑道,朱豪一顿,哼道:“是又如何?你也是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知道用什么来求本将军放你一马!”
果然,这个晚年的朱豪只剩满脑淫秽根本不足为惧!苏琚岚笑了起来,那笑容既妩媚、又冷艳,只听她淡淡道:“朱豪,就算没有朱颜挑衅白赤城之事,恐怕你们也见不得白赤城变好吧?白赤城到底还是一座城池,如今发展渐佳,急着分羹的人可不少,你想先下手为强,可得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格了?”
“哼,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老子还会怕了你们不成?”被苏琚岚猜中心思,朱豪也不恼怒,直接应了。没错,趁着白赤城尚算薄弱,他要抢在别人前面夺了这城的实权,当两个城的土皇帝。是君主钦封的郡主又如何?人人皆知名衔虚设!是苏王爱女又如何?山高水远,他杀尽知情人再随便找个替死鬼,量苏王能耐他何!
可惜啊,这些算盘自以为打得精妙,但对苏琚岚而言,粗糙得很,一眼看透。她远远瞧着喜怒形色的朱豪,淡淡笑开了,这样的人实在是让她高估了。
“那个,猪……猪将军呀,”虽然“朱”跟“猪”是同音,但苏琚岚刻意停顿的语气,立即让人听出是一头两头的那个“猪”,不少人又噗嗤笑出声来,让朱豪面色涨红,红了变白,白了变黑。
苏琚岚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当下轻轻咳嗽一声,道:“这朱颜乱我法则,伤人性命,扰民安居,本郡主断然不放。再者,‘灭人九族’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出自朱颜口中,真是……”
她顿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其心昭昭啊!”普天之下,也只有君主有权“灭人九族”,且灭族之事是慎之又慎,朱颜敢讲此话,无意造反。
朱豪毫不遮掩眼底更浓烈的杀气,“这下子,老子想怜香惜玉都不行了!交不交出我女儿?”
苏琚岚食指摇了摇,笑道:“不、交。”
远远隔着数百丈的距离,就这样玩闹似的应付他?朱豪的眼,立即黑波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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