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两天了,为什么他们还没回来呢?难道真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吗?”营帐内,众人几乎快被来回踱步的金允庭绕晕了。舒睍莼璩
“希望琚岚妹妹跟赢驷能够平安无事。”端石兰也甚是着急,倘若真有何意外,她情不自禁望向缄默少言的苏挽澜。诚如所见,这对苏挽澜会是一种极大的打击!苏挽澜表面倔强坚强,骨子里却也是柔情的。
“我相信郡主不会有事的!”秦卫霜肯定道,“郡主做事向来让人放心,再说了还有那姓赢的混蛋在……”可收归说,她这心里终究是惴惴不安的。谁让整座蝙蝠岛都被烧毁了,而他们所处的崖底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踪,真是让人越想越不放心。
老怪物暗地沉声道:“空间扭曲?跟斯影结仇的是苏挽澜,可为什么被带走的偏偏是苏琚岚那两人……”
正当所有人处在营帐内坐立不安时,外面瞭望台传来一声惊呼:“将军,将军,小尊王跟郡主回来了!”话音刚落,营帐内数个人影倏地晃动消失,各个快若疾风的冲奔出去。
他们冲奔到海滩上眺望,却不及青冈最高处的瞭望台来看得清晰。但玉崔嵬眼力好,他悬浮到半空中,遥遥望见海平线处漂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冰块,顿时“嗖”的一声,快如脱弦之箭的飞出去。
他迅速飞到冰块上空,发现赢驷伏倒在厚厚冰面上,浑身**的,墨发纠缠如澡,眼皮半睁未睁。但白色厚冰上还有一座奇怪的莲花石台,里面躺着昏迷不醒的苏琚岚。
玉崔嵬连忙喊道:“喂……赢驷……”
赢驷听见头顶声音,低声咕哝道:“喂什么喂,你还不下来帮忙?”
话音刚落,整块冰顿时发出劈裂的声响。他先是跟斯影斗智斗勇,再施展水诀在海面持续飘浮两天两夜,米粮未食,滴水未进,赢驷也是撑到极致了!
玉崔嵬眉棱骨一动,右掌蓝烟细线顿时飞射出去,将赢驷和莲花台一并缠绕吊入空中,然后迅速掉头朝青冈飞去。而他们飞起的瞬间,那块浮冰也彻底碎成冰渣子,顷刻间消融在这片幽蓝的海水中。
苏挽澜他们站在海滩上凝目盯着玉崔嵬御风而来,然后将赢驷跟莲花台轻轻放到海滩上。
“苏琚岚呢?”公孙锦币迅速将赢驷扶坐起来,扭头望见那座莫名其妙的莲花台,却发现苏琚岚竟是躺在里面,整座莲花台全被一股薄光笼罩住,而薄光内却还有明火在汹汹燃烧,看起来似乎对苏琚岚是非常危险。
秦卫霜反射性地拿起巨灵刀就要劈开这层薄光,却被公孙锦币扶起的赢驷弹指刷出的火焰扫开,赢驷缓了口气缓缓的道:“千万别碰那团火,斯影就是被它烧得连灰都没有。”说完,他再度仰脸倒趴在公孙锦币的背上,压的公孙锦币叫苦。
苏挽澜急忙召唤医师。那十一名医师循声赶来,七手八脚地将赢驷扶起来,又是把脉又是侦查,殷勤问道:“小王爷,您现在还好吗?”
“很明显……”赢驷要着摇头,依旧瞪着眼睛像只猫儿软绵绵地趴在公孙锦币身上,有气无力道:“你们觉得本少爷看起来好吗?”
医师们也是心急如焚,外伤易看,内伤深藏,他们当然得按常理问下。
“小尊王,我们检查了您的身体发现是外伤,但内伤不易察觉,你是否还伤到哪里了?我们减少检查的时间,就能让您尽早恢复。”
“我这里痛,”赢驷按着胸口位置,在医师们炯炯目光中郑重道:“我心痛……我要岚妹妹……”
公孙锦币听见赢驷这句话,登时将他推了开,真是害人为他白担心了一把!
莲花台。“这座莲花台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玉崔嵬将莲花台用风诀托到大本营内,一边是医师们为赢驷包扎伤口,一边是围在莲花台四周看着里面始终未醒的苏琚岚。
见多识广的公孙锦币绕着莲花走了好几圈,依旧未能辨出这座莲花台的来历跟作用,只能从赢驷口中约莫得知这座莲花台的明火异常诡异,竟将那十阶的斯影烧得连灰都不留。但那明火在莲花台上焚烧了许久,似乎只是盘旋在苏琚岚四周尚未造成任何伤害,这让众人甚是惊喜。
玉崔嵬刚开始不信邪,于是挥手捏了个凶狠的火诀攻过去,但顷刻间就被那股薄光给吞噬掉。
整座莲花台看似无坚不摧。
众人只能无可奈何。
直到老怪物看着莲花台边的花纹,突然惊得站了起来,快步冲上前细细观看,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犀利的眼,骤然间莫名地亮起来:“这座莲花台的花纹……但明火没有烧她……”
“前辈,您在说什么?”苏挽澜望着似有发现的老怪物。
老怪物却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太奇怪了,为什么明火能烧死斯影却还不敢烧她……难道她真的……”
“莲花台的花纹代表什么?!”原本疲劳无力的倒入躺椅中的赢驷,骤然间像阵扑飞的疾风刮到老怪物面前,挡住众人的视线。苏挽澜跟端石兰显然预料不到赢驷在这种精疲力尽的时候还有如此速度,顿时怔了一怔。
赢驷这速度显然是紧张了,但他望着老怪物的面容却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平静,甚至是似笑非笑。
老怪物皱眉道:“我并非十分确定,但说了你们也不懂,只会浪费我唇舌。”
“我靠!又是这句话,我说您老能不能换点新意?!”公孙锦币怪叫,暗地朝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向下。
赢驷却道:“那斯影说这祭台是好几百年前的东西,莫非又跟那些所谓的圣族有关?”
“既然知道就好,苏琚岚有没有事,别人不清楚,但你心底应该明白得很?”老怪物不答反问。
赢驷摇了摇头,嘴角那一抹笑渐变凉薄:“我什么都不明白,我也不管那圣族还是死族!我只知道现在,我的岚妹妹不但昏迷不醒,还被困在这座莲花台出不来!”说到最后,赢驷这双宛若千万琉璃的眼亮的异常,让老怪物猛然觉得被狠狠剐了一下。
这样琉璃的眼睛,真不像是人该有的眼睛!
老怪物很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会被他此时的眼神震慑到!
他面色有些尴尬却又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只听说莲花台是几百年前圣族的祭台,虽然是专门封杀恶人用的,那里面灼烧的明火却是出自某族炼制。”
电光火闪间,赢驷缓缓道:“唐族还是玺族?”
老怪物略是诧异的望着他:“为什么你会猜唐族?”
赢驷答道:“那毫无疑问是玺族了。”
没为什么,他舍不得让苏琚岚受伤,同样的,唐郦辞也不会让玺岚受伤。
赢驷立即转过身回在莲花台旁边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看着昏睡中的苏琚岚。但他表情有些莫名的倔强,好像委屈了,可也绝不服输的样子。
他委屈,他恼怒,他不服输,他真得好想马上摇醒苏琚岚,然后问她是不是喜欢那个人?或者马上转身走开,或者撒气发怒,然后尝试不要去想。
可是,他现在能感觉到的,居然只是伤心。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往下掉,好像心也跟着掉了,全身觉得无力。
他沉默下去。
这座莲花台是几百年前的圣族祭台,专门拿来焚烧那些死后灵魂不化的高手!因为真正的高手,即便死了都能复生,甚至生生不休!譬如在传闻中早该死去的唐郦辞等人。
唐族与玺族当年都是最富盛名的宗法家族,所以联手炼制出这种可以销毁肉身再讲灵魂禁锢住的明火,所谓的“冥火”!
只是谁能想到这冥火居然烧到自家人身上了?
苏琚岚当时只是被螣蛇摔晕出去,只是昏厥的时候又恰好被斯影丢到莲花台里面,冥火按时灼烧,却感应到与苏琚岚是始出一源,于是僵持着迟迟不敢灼烧苏琚岚,反将她带入那些被禁锢的灵魂禁处。
那里的场景时刻变换着,有时候是茫茫大漠的夜色,有时候是山脉绿洲,有时候是狰狞的炼狱,有时候又像是世外的桃源。无时无刻不变化,甚至是她小小踏出的咫尺距离,都能从一个场景迅速转到截然相反的另外场景。
苏琚岚被这些变化无常的场景搅得目不暇接了。
她闭着眼睛在原地静立,然后凝神听着耳边那些风吹浪涛花落雪下等等细微的声音,让耳朵去适应这种变化。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只剩流水潺潺的声响,她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十里玉阶通九天,华灯高挑,帷幕低垂。她未曾见过这里,但却感觉到这是一个高贵奢靡到不似人间的地方。
方场上停着十俩辆羽缎锦车,车檐四角飞翘,各坠了瑞金虎兽的风铃。风轻扬,铃声婉转流荡,每声都真真实实地回想在她耳边,回荡在空旷的方场上。
苏琚岚极目远望,竟望不见那条玉阶的边际,而四周停车的广场,也是一眼看不到路的边际。玉阶尽头,绵延倾斜而上的白玉玉梯直没入了云霭中,隐约可在云曦之间看到重阁楼宇的叠影。
她走向玉阶,忽然听见身后是叮咚环佩的摇响,有股沉醉迷人的馨香迎面扑来,便迅速转过身,抬眼,对上一双斜翘的凤眸。那双眼中盈着冷冽和探究,仿佛在这视线交会的刹那便想将她从外到内看穿?!
“这里不像是被冥火囚禁的地方。”苏琚岚说道。
那丽服女子冷冷地看着她,未发一言,然而咄咄逼人的气势流淌在身周,目光森冷无情。
她浓黑的秀发高高盘起,缀着飞凤步摇,看着高贵美丽,却让人无端惧怕。涂着霏靡蔻红色的指甲,轻摇着团扇,却全没有纳凉之意,朝苏琚岚走了过来,掬起一抹轻笑,如桃李蒸霞,艳丽无端,可口中言辞却是欺霜胜雪的:“当然,我也不像是被冥火囚禁的人。”
她的衣裙飘逸,袖口迤逦自地面,群尾长长地拖在身后,走到苏琚岚不远处的青石宫道上,然后优雅地拂着袖子缓缓停下来,像一个绝顶高傲的女皇。
“那我们是敌还是友呢?”苏琚岚回了一个单薄的淡笑,然后从玉阶上缓缓走下来。裙角的紫缎铺散开来,似极了樱落琼碧,与这高华女子相比,她的灵动婉媚也不褪色。
各有特色,相映生辉。
苏琚岚很多时候都是属于淡漠的,鲜少与人竞争下所谓的“名”“利”,但这女子却明显在与她较劲这些。
“想不到如今这大陆居然还有像你这样的俊秀人才,就连冥火都没能烧死你,可谓是难得呀……”这艳丽女子望着她,巧笑嫣然的说道,但眼中却是冷意森森,“这也好,让我能够及时赶到,亲自出手。”
“原来你也想杀我?”苏琚岚笑道,然后拂袖走到她面前,慢慢说道:“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向来命大,暂无人能杀得了。”
“失望?我可从未有过失望的事,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她的脸上又挽起一抹绮丽的浅笑,跟苏琚岚同样的笑,均能传达给对方的寒意。
“你就这么确定?”苏琚岚的话刚说完,下颌就被抬起,女人发簪步摇晃荡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
苏琚岚眯上眼,又再睁开,女人身上的香气顿时逼近到她的脸上。
艳丽女子道:“我真想好好看看你的眼睛,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
苏琚岚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她再道:“可我居然看不出来,所以还不如直接挖掉省事!”
说着,拿着蒲扇的那只手顿时朝她眼睛刺过来,却被苏琚岚挡住。苏琚岚笑道:“你连自我介绍的礼节都没有,那也该给个动手的理由吧?”
“很简单,你非死不可。”艳丽女子双眉一扬,身形迅速后退,裙裾飘飘,转眼间就翻身落到她身后那条通天的十里玉阶,然后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杀气越来越重,渐有泰山压顶之势。
苏琚岚抬头仰望着她,“哦?不知道我又是怎么触怒阁下了?”
“你没有资格向我问话——”艳丽女子环抱双臂,冷冷笑道:“虽然我很是好奇冥火居然不烧你,甚至对你还有畏惧之心?但我得赶紧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谁让我最尊敬的主人下令要你立即死呢?让你再多活一时三刻,还真是玷污了主人尊贵的身份。”
艳丽女子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寒如冰霜,再不带任何人类的感情。
苏琚岚知道她出手在即,全身戒备。
玉阶上顿时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那女子的脚下突然升起一股白色火焰围着她转圈,越转越快,形成一道龙卷风一般的沙漏型空间。
蓦地,苏琚岚就失去了她的所在,那是玄而又玄的一种感觉。虽然事实上并非这样,那女子正在苏琚岚眼前迅速接近,那染着豆蔻红的纤指画出一道奇妙的轨迹点向苏琚岚的眼睛,若被点中
保证苏琚岚今生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明明就在眼前,然而苏琚岚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即是说,这女子好像不存在这空间里那样,假设苏琚岚闭上眼,通过感应是无法发现她的痕迹。
苏琚岚以前觉得高手出手的速度会超过和突破人类体能的极限,所以根本不能用眼去看或去听,只有依靠灵锐的感觉做出来自本能的的直觉反击。
当然这要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才行。
可是现在感应不到女子的存在,这一套就完全不能用了!
指风无声无息地刺中苏琚岚的指掌,竟比苏琚岚预料中快上一截,顺着她的手臂汹涌而入,苏琚岚的左臂衣衫上顿时被裂开一道口子,丝丝阴暗的白色火焰无孔不入的钻入苏琚岚的经脉。
几乎同时,苏琚岚的右手指掌也轰击在艳丽女子的肩上。
然而苏琚岚却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准确击中!
因为苏琚岚的华光离她肩膀只有半尺的时候,那处的空间似乎突然间改变了方向,凝聚的华光骤然间滑向了一旁。
外面。营帐内。
守护在莲花台周边的众人,忽然听见这声“呲啦”衣衫断裂的声响,顿见苏琚岚左臂衣衫裂出一道口子,肉眼可见的是她那条白皙瘦长青筋明显的手臂上,有些异样惨白的经脉往着手腕往上延伸。
“怎么回事?!”老怪物瞳仁骤然缩紧,紧接着发现苏琚岚的嘴角有血渐渐溢出,显然是遭受到了攻击。
莲花台内的空间,苏琚岚跟那名诡异的女子僵持着这个相互击中的动作。
苏琚岚嘴角溢出了一股血,但她也瞅见了对方身子轻晃了一下,即便她未能准确击中她的肩膀,可这女子也休想完全避开华光的攻击。
女子被这股华光冲撞到,眉棱骨越发蹙紧,不仅是因为华光溢彩象征了四系宗法的能力,还有这这股华光的气息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微微蹙眉:“你真是苏琚岚?!”
一句话,几个字,让苏琚岚双眼顿时如同笼着薄雾的湖水,微微弯起道:“你这刽子手当的可真是不称职呀,先动手才问起人的姓名,万一杀错对象怎么办?”
她冷笑道:“这又有什么问题?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尤其是主人下令要杀的你!”
苏琚岚笑了一声:“一口一个主人,你真像某种忠心耿耿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截了,她的脸色顿时绿了:“你竟敢骂我是狗?!”
苏琚岚清透的双眸望着她,道:“请问,我刚刚有提到这‘狗’的字眼吗?你倒是自找坑埋了?”说完,低头看着她攻在指掌上的手,发现那些尤为特别的白色光焰,居然将自己的经脉整得发白并往上延伸了。
苏琚岚凛了眼,已经衍生到胸口的白色经脉顿时被一股红色的经脉给逆逼回去,然后顺着指缝渗出来。
“别以为就你会用驭血术,”苏琚岚微笑。红色经脉将白色经脉彻底吞并后,趁着艳丽女子抵在她身上的手顺势席卷而去。
艳丽女子唯恐被这股逆流的力量给反噬了,迅速翻身后退出去,盯着她看了又看,“驭血术也就传给云琉宗几人用而已,你不是云琉宗的人,更何况你还是云琉宗要杀的人,你从哪学来驭血术的?”
“云琉宗想杀我,我可以理解。你想杀我,莫非你就是云琉宗的人?”苏琚岚又抬眼看了看她,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
艳丽女子鄙夷道:“别把我跟云琉宗那老女人扯到一块去了,降低了我的身份。”
苏琚岚不言不语地瞧着她,忽地起了试探之意:“云琉宗的老女人,你说的该不会是陆倩瑜吧?”陆倩瑜是陆凝冰的姑姑,也是云琉宗掌门的亲信,曾经在苏琚岚抵达云琉宗时对她痛下杀意。
“陆倩瑜?!那些无名小辈的名字,我才懒得去记。”艳丽女子鄙夷道。
苏琚岚顿时明了,看来是朱颜了。苏琚岚看着她,半晌,挑起了眉:“降低你的身份?我该说是你这女人,有什么资格去跟云琉宗的掌门人相比呢?好歹云琉宗的弟子当着敖凤国君主的面,拿了数百条人命做垫底,都没人敢拿她怎样,可见云琉宗在四国大陆的影响力是何等
的……”
点到即止。苏琚岚笑而不语,直直望见女子眼底的讥讽与嘲笑,方道:“所以跟朱颜相比,怕是你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艳丽女子哈哈笑道:“是吗?苏琚岚,你知不知道在我们的眼里,你们这些所谓的高手包括那四国追捧的云琉宗,充其量就是小孩子在海边堆泥沙而已,我们心情好或懒得管,你们兴许还能玩得久点,但泥沙终究就是泥沙,别妄想跟大海较量,那样就是不自量力。”
“多谢教诲,我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只是我再收敛也总有人找上门来,根本没得挑——”苏琚岚摇头答道,面容平静如古井无波,点尘不染,看不出丝毫表情。弥散的华光慢慢由她的毛孔回归体内,苏琚岚一边说,一边凝神关注地看着对方,想要觑隙而入。
“你倒是挺有趣的?”艳丽女子盯着她笑道,只道可惜了,像苏琚岚这种想法总会偏颇轨迹的人的确有趣,但她偏偏却去触犯主人的威严,只能说该死。
“你的赞美,我受之无愧。”苏琚岚答道。她的心底非常平静,明净如镜,将周围景物全都模糊了,只留下她周身三尺的范围,力求一点突破。
苏琚岚双手分伸展开,而后带着丝丝的红光画圈,十根细瘦的长指在她胸前以一种奇妙难言的形式交叉相握又如莲花盛开。在那女子眼里看来,苏琚岚的每个动作都是浑然天成,绝无半点破绽。
她危险的眯起眼,那股白色火焰顿时呼啸的冲到苏琚岚四周想要趁早出动攻击却久攻不下。她只能无奈停下,但也知道再贸然出手的话,苏琚岚极有可能先一步击中自己,故此眼睁睁看着苏琚岚的其实越聚越大却无可奈何。
苏琚岚交叉的双指突然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自头顶向前击下。
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苏琚岚那一击的威力和速度。
毫无花俏的攻击,偏显尽了天地微妙的变化,四股力量,黄色的土红色的火蓝色的水绿色的风,旋左旋右忽上忽下,看似泾渭分明却又以一种合乎的方式纠缠一起,无分彼此。
这样的力量强得出乎意料了!
艳丽女子明明知道自己修为比苏琚岚高,但依旧有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她的白色火焰环绕在四周,形成一个攻防成体的结界。这种结界会造成“空间错位”,任何向其攻击的宗法无一例外的会因为略有偏差而被结界轻易转移开去。
但是苏琚岚那四股纠缠的力量忽然肆无忌惮的冲撞过来,模拟撕扯的错乱方式缠绕击出,恰好抵消了空间错位的影响,无论她如何厉害亦无法将这四股力量同时转移开去。
这就是苏琚岚刚刚心如明镜想出来的最佳攻击方式。
那艳丽女子的长裙顿时无风自动,两条白焰自腰侧电射而出,游鱼般几般摆动,迎向苏琚岚的四股力量,“轰!”溢彩华光跟电闪白焰交击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刻失去了意义。
苏琚岚的华光,骤然间穿透两条白色烈焰惊涛骇浪般冲向对方。如同长虹贯日的华光,倏地聚拢到交击的那一点上,借着漫天烟雾以电光火石的惊人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那里再度被破开了另外全新的空间。
四周一片寂静,爆烈烟雾与碎石等蝴蝶般飘舞在空中。
苏琚岚傲然伫立。
那名艳丽女子如同狂风中一片落叶飞出五丈开外,半空中俏脸瞬间由白转红再变白,终于喷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目光惊怒地望向苏琚岚。
而表面上苏琚岚虽然占了上风,但实际上也并非如此。
因为她带了种硬拼的意味,对方受伤不轻但却无关生死,她却有点惨不堪言,因为攻击的华光返回体内后,还附带了源自那名女子的寒气,刹那间也全送回苏琚岚的体内,要么抵抗要么消融,只要苏琚岚稍稍支持不住多出来的这股力量,很有可能被炸成粉碎,不留半点痕迹。
苏琚岚迅速闭上眼,聚精会神,仿佛是无人无物的陷入自己的冥思世界里,感受到这股寒气的力量,先是让它无限地扩展,然后再释放出自己的精神气。这股汹涌激荡的寒气由于失去了限制而骤然膨胀至整个身体,而后又像稍纵即逝的昙花骤然间退潮般流回,被她的华光吞噬消融了。
那女子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苏琚岚,在她眼里看来,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苏琚岚仿佛突然在她的世界中消失
了,刹那后又重现出现,整个人发出异样明亮的璀璨彩光,这带给她的震撼绝不下于适才苏琚岚施展“驭血术”的惊诧。
周围日光忽然朦胧在水汽中,影影绰绰的流光映照在青石宫道上,白玉台阶上,从上到下均是浮光掠影般。
苏琚岚迎着风缓缓睁开眼,那头紫发当初只用一条银白丝带轻挽在脑后而已,此刻被劲风刮断飞走,于是这满头紫发便散落开,徐徐擦过脸颊,映照日光越发衬托出这张殊璃的脸,那双带着淡淡冰冷的眸。
→◆←→◆←→◆←→◆←→◆←→◆←→◆←→◆←→◆←→◆←→◆←→◆←→◆←→◆←
两人面面相对,却都没有再行出手……
……
“连慧,为什么还没有杀了她!”一个似曾相识的冷冽声音突然间从四面八方传来,显含愤怒。
这个声音听着就是高手,冷硬的语气中不掺杂一丝温度,那名被唤作连慧的艳丽女子,脸色瞬间冷滞,弹指就将手中的白焰熄灭,然后哼了一声,反问道:“朱颜,你不是自封了所谓的‘神使大人’吗?料来闲事也该多得很,怎么管到我这里来了?”说完,歪着头,一只手指细细抚摸着另一只手上的每个关节,不知在笑些什么,在薄薄日光衬托中,有种诡秘莫测的意味。
一团绿光瞬息从苏琚岚冲去,苏琚岚旋身躲开,那绿光顿时从她脸颊擦过,光影乍闪,她抬手夹住一片激射而来的竹叶。血痕顿时从她的脸庞缓缓滑落,让她眼神缓缓沉了下去,脑海中迅速浮现一个未曾照过面的人,朱颜!
半空中缓缓转出一个人,徐徐落地。
苏琚岚终于见到朱颜的长相,她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皱纹,也不知道年纪到底有多大,背部佝偻着,拄着一根镶金的麒麟头拐杖。
此刻她正冷冷地看着连慧,偶尔将眼角余光瞟向苏琚岚,那双目光已然锐利如刀。
连慧不为所动,冷眼嗤笑的看着朱颜,朱颜逐渐倒耸了肩膀,浑身泛起杀意。
“我说朱颜了,平日见你那副模样多了,想不到原来你竟是长得这样呀,又老,又丑,脸上全是厚粉也难遮掩的皱纹,”连慧越说越刻薄,然后摸着自己那张脸庞,笑容也越发越美艳动。
朱颜双眼聚拢,片刻后,满脸戾气消散于无形,面色平和地说道:“虽然你我平日不合,但现在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要这臭丫头死。先杀了她,有什么事慢慢再说。”然后搁置在麒麟头拐杖的手,状似无意的敲打着。
苏琚岚抬手抚上胸口,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竟不敢直视朱颜。
连慧忽地拂袖冷笑道:“她的命是主人开尊口要的,杀她的事当然由我办,轮不到你插手!”而随着她这拂袖的冷笑,苏琚岚胸口的烦闷顿时消退了不少。她再望朱颜,朱颜的目光些许凌乱,甚至呼吸有些急促了。
朱颜脚步微晃,断断续续笑道:“想不到……你的修为越发高了,居然能破了我的惑心术。我也是替神尊办事,她就这条命,但你杀跟我杀,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你要杀,无非是因为她捅破你那什么云琉宗的虚假面目。而我要杀——”连慧嗤了一声,殷勤笑语:“是因为主人尊口亲开。既然是主人想杀的人,当然只能死在主人的授意中,哪轮到你动手?”
苏琚岚旁观者听她们的对话,一个唤主人,一个唤神尊,但这个主人跟神尊貌似是同个人?朱颜源自云琉宗,而云琉宗又是郝师旋创建的宗派,莫非她们口中的主人跟神尊,就是郝师旋?!
朱颜退让了一步:“那好,我不出手,你即刻就杀了这臭丫头!”
连慧的唇角耸得很低,“就凭你也敢命令我?”
朱颜隐忍着说道:“那你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如果你不杀,我就即刻动手!”
“人我当然是要杀,但我什么时候杀,还轮不到你管的地步!朱颜,这里是我管辖的地方,你尚未经我同意就闯进来,还有把我放在眼底吗?”连慧眸光凛冽,如电般闪向朱颜而去,然后唇角慢慢扬了起来,手腕上顿时多了条缠丝软鞭,在空中虚劈数下,冷冷地道:“马上,给我滚出去!”
朱颜微微昂着脖子睥睨她片刻,突然间转身扑向苏琚岚,那把麒麟头拐杖凝聚着青色的旋风,无声无息地劈过去,如同一道青色的鬼影。b
r>
苏琚岚手腕迅速朝前一抓,那瘦若柴骨的指掌犹如白玉雕的骷髅手,浸满紫芒,迅速挡下朱颜的麒麟头拐杖。
连慧手中的软鞭也顿如灵蛇出洞簌簌而动,快如鬼魅的闪到苏琚岚跟朱颜之间,挥腕就是一鞭抽了出去,立即将朱颜逼退开。
面对连慧跟朱颜这两个诡异的高手,苏琚岚知道自己命虽悬,但是也并无退路。因为从朱颜跟连慧两人的对话便可看出,两人同事一主却积怨已深,倘若要全身热推,必须让狗咬狗!
“居然在我的地盘乱来,朱颜,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的?”连慧说道,两人顿时打起来,打得难分难解,一道道强悍的宗法攻击暴然响起,飓风狂作,两股强烈森寒的气流不断撞击不断抵消,好似要冲垮一切障碍物,山洪泛滥,银河倒卷的朝四周散开。
更为神奇的是,两人渐渐打到最后,四周这些奢靡的空间若隐若现,好似有第二个空间强行融合过来,那个空间漆黑扭曲,四处都漂浮咆哮的鬼火魅影。两人打得风云变色,这两个空间也不相伯仲的撕扯着。
苏琚岚瞳仁收缩。
恐怕第二个扭曲空间才是冥火禁锢灵魂的地方吧?!
而此前那个宫道玉阶应该是尾随连慧而出现的,叠加在冥火禁锢的空间上,就是连慧口中所说的“她的地盘”,如今连慧跟朱颜交手必定波及这两个堆叠的空间。
没等苏琚岚回过神,朱颜忽然说道:“现在我们打得难分难解,难道你就不怕这臭丫头趁机逃跑?”
苏琚岚锁紧瞳仁,这个朱颜!!!
连慧跟朱颜两个交缠的身影顿时划分开,两人身上皆是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连慧的袖子扯脱了一只,粉白藕臂上纵横这狰狞伤口,血肉外翻中隐约可见斑斑白骨。而朱颜下手狠,但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满头长发被削断了一半,身上兀自有血汩汩冒出来。
连慧娇喘不断,几乎调息后终于稳住,连忙瞥向苏琚岚的方向,发现她原地未动。她暗下惊异的同时,复又望着朱颜冷冷笑道:“朱颜,你以为这里是你的云琉宗吗?在我的地方,谁都逃不了!”
苏琚岚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就是因为知道这里是连慧的地盘,即便两人争斗中无暇顾忌她,她也不能跑,不仅因为跑不掉,而且还因为她若有逃跑的念头,两虎相争的人肯定会同时抓向她这块肥肉。
朱颜也没想到苏琚岚聪明至此,这让她如何耸动连慧先杀了苏琚岚?“连慧,据说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我这拐杖抽过去,你竟都躲不开呢?”
连慧嘿嘿冷笑,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是呀,我的身手居然没有你好呢,该赞美你是‘老当益壮’呢?不过我刚刚不小心拿着鞭子在你身上抽出这么多道口子,啧啧啧,真是对不起呀,看你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我是该给你赔罪了,谁让你看着就像是长辈,而我年轻貌美只是个晚辈呢?”
连慧说着躬身弯下腰,仿佛真要给朱颜赔罪似的,但苏琚岚知道是假的,果不其然,连慧身形猝然间欺近,可她没有偷袭朱颜,竟然是朝苏琚岚所站的地方而来?
这点出乎众人的意料,但见朱颜陡然惊喜,苏琚岚僵怔住,却又立即回过神来,翻身避开连慧的鞭子,二十一把紫芒刀飞射而出,发出一阵清脆欢叫的哨声,像春天乱莺飞舞发出的啼鸣声似的。
连慧用手中的鞭子隔开了这些紫芒刀,翻腕间又飞快地甩出一鞭。苏琚岚身在半空中,万分紧急的闪了过去。
朱颜见连慧落空中,骤然间飞掠而来,手上的麒麟头拐杖鲜血淋漓,可同样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招瞄准的却是连慧。如果落稳了,连怕只怕当场就能被剖成两半!
女人果真是是最善变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