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琚岚正将水龙珠无聊地放在水里里玩,发觉芒光渐渐更盛,就知道有人朝她这边走来了。
果然没多久,金允庭就敲响她房间的门。他敲了足足有七下,依旧非常有耐心地继续敲门,声音不轻不重,力道非常均衡,很明显是个善于控制自身力量的武尊。
苏琚岚挥了一下手,房门自动往两边敞开,她已坐到房内那张楠木圆桌前,倒着茶,平静地望向金允庭,道:“先往我这边走,是想问什么,还是说什么?”
金允庭直接走到她面前坐下,虽然有种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嫌疑,但房门大咧咧地敞开,外面远的近的还站着婢女家丁护卫等,所以他并未感到半分不自在,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家的地盘,有谁敢乱说?
“看你们样子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我就暂且不过问你们的身份,但必须老实交代你们的目的!”金允庭单刀直入,这点远比雷鸣来得干脆。
苏琚岚道:“来找人。”
“找什么人?”
“那就……说不清楚了。”苏琚岚淡淡笑道,“金公子,冒昧问您一句,您金家在重霄镇多久了?”
“重霄镇是我们金家祖先建立起来的城镇,你说呢?”金允庭颇是自信地反问道。
“那这样说来,金家是重霄镇最古来的家族?”苏琚岚沉吟道,“除了金家,重霄镇还有什么家族颇富盛名吗?”顿了一顿,想起遗留的圣族如今该是隐姓埋名了,要么是默默无闻的生活,要么是改头换面的过日子。
苏琚岚见金允庭摇了摇头,感应到藏在袖口中的水龙珠发出一股流淌的轻吟。
金允庭顿时皱眉道:“什么声音?”
苏琚岚掏出水龙珠递到他面前,而水龙珠距离金允庭只剩半臂距离时,晶莹剔透的球心处有了一条婉转转动的光线。
金允庭听见仿若水泉轻吟的声音就是从这颗晶莹漂亮的珠子发出,情不自禁伸出手点在珠子上,刹那间,这条光若细线扭置于球心中间好像被左右拉扯地变粗变大,最后光芒璀璨到溢满整颗水龙珠,悬空漂离她的手掌心朝金允庭飞去,在他头顶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是什么东西?!”金允庭倏地站起身,伸手想要抓住水龙珠,但它转得飞快,绕了几圈后迅速飞回苏琚岚的手中。
她精致的脸被水龙珠的芒光映得点点水波,似千束万缕流光闪烁,让面色凝重的金允庭感觉像是看到一场光怪陆离的美梦,忍不住要追问时,却有些看呆了。或许,当人心中没有一个难以攀越的目标时,无所求,就容易被美丽的事物所陶醉。
苏琚岚掌心合拢将水龙珠收起,芒光瞬间退却后,屋内恢复先前那柔黄色的光亮。没有芒光的映射,顷刻间,也让她柔美的脸色恢复了一股漠然。“已经找到人了。”
刚刚不是说不清楚找什么人吗?现在怎么就说找到了?金允庭寻思想了会儿,立即知道她说的是人就是他,而这颗会发光的珠子就是种工具,刚刚珠子绕着他打转,就是在确定他的身份?
金允庭环抱双臂道:“装神弄鬼的结果还是冲我们金家来,兜兜转转这么久,你们倒也挺能绕的?”
苏琚岚听懂他话里的讽刺,但也同时觉得金允庭这股聪明自信透露出另一个讯息,就是他尚算单纯。这种单纯并非邵乐那种天真无知,而是与耿瓷类似的,自信的同时曝露出的不懂方圆,直来直往的作风。
苏琚岚轻浅笑道:“只能说我们也是瞎摸摸的找,要怪,就怪这颗爱作怪的珠子吧。金公子,可否让我见见您金家如今辈分最老的人吗?”
“我说你到现在怎么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金允庭皮笑肉不笑地道,“身份可疑,目标可疑,我们金家没把你们抓起来询问已算非常客气了,居然还敢要求见我们的当家人?”
“金公子,你错了,我自问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苏琚岚客气地躬身行了一礼。
金允庭微微扬眉,略一迟疑地道:“哦?是吗?如何看得出来?”然后说完,等着她能有什么好说。
苏琚岚道:“金公子,不知道您们会多卖点面子给四国哪一个呢?”
“按照四国地图来说,重霄镇如今被划归到敖凤国中,但与其他三国商贾交流也很频繁,都差不多。”
“那不知道金公子能否认得这是什么?”苏琚岚朝金允庭翻开手掌,露出含在掌心中的金兔令牌。金光闪烁,栩栩如生,当她翻开的瞬间,那一道耀眼的金光掠过金允庭的双眼,让他忍不住眼神一沉。
金允庭想说不认得也难,沉声道:“金兔令牌。这可是敖凤国君主才有的令牌,你们到底是谁,你怎么有这块令牌?”
“您只需要知道这金牌不假便好,至于令牌怎么来,劝您不要刨根究底,有些事知道的越详细就越不利。”苏琚岚表面非常认真地道。
金允庭面色凝重地思索了会儿,最终朝苏琚岚行了个抱拳礼。这个动作登时让她明白,金允庭对他们已经放下一半的戒备了,至少不会处处追问。但她低头盘算着时间,从酒席散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多,这天都快亮了,但秦卫霜他们怎么还没有半点消息通知她?这不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所以凭着直觉跟经验,她皱眉猜测道:“金公子,估计贵府有事即将发生了。”
金允庭忍不住顿了下,略是迟疑问道:“什么事?!”
“我有五成猜测是因为那位新娘。”有些事看不对劲就绝对有问题,她宁愿相信自己搞错了什么,也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金允庭闻言眉头直皱,“还请姑娘在房中好好歇息,明日我再来探望姑娘与西厢的那位少爷。”
苏琚岚喊出转身意走的他,淡淡笑道:“金公子,我非常明白你心中仍对我们抱有疑心,这是人之常情,但我劝你看在金兔令牌的份上,不如暂且相信我们,现在您要赶去您爹金财神的新房察看情况,带上我会更好些。如果无事发生便好,倘若有事,您心里应该清楚我可能看出更多端倪?”
金允庭回头目光紧紧盯着巧笑嫣然的苏琚岚,终于点头道:“好。姑娘请。”
还算是个聪明的。
苏琚岚顿时跟着金允庭走出去,兴许是被她这番话搅得心头不安,他情不自禁加快脚步走。走了没多久,从慢走变成疾走,最后是掠风一般的速度,等到他略微气喘吁吁地走到父亲宅院前时,他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可能被自己撇远了,急忙掉头准备等她时,却发现苏琚岚像刚刚出门时的那样,站在距他一丈远的路程,面色平静,就连裙角都是直垂垂地坠着。
见鬼了,她走路是瞬间飘逸吗?
金允庭暗自惊愕地怔了下,不过还未让他有充分的惊愕时间,空气中传来一股微弱的血腥气味,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翻盘倒柜声,再接着——“啊!”
苏琚岚以更快地速度比金允庭闯入庭院中。庭院中央那座华丽奢靡的豪寨门敞开着,站在门外的婢女惊得失声尖叫,再加上苏琚岚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出现在狼籍的新房中,就像是凭空出现的鬼,那头墨发因为施展宗法移形而瞬间飞扬成紫色,这些婢女两眼一翻就晕倒了。
砰、砰、砰,门外全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得不说,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满坑满谷的红,红色的床、红色的窗帘、红色的桌巾……到处贴满红色字符,书桌上椅背上所有的装饰也都系上了俗气的大红缎带。
苏琚岚虽然从未讨厌过红色,甚至已经习惯赢驷以及他的玄纹红衫,但是也因为眼前骇人的红开始觉得有些恶心了。
金允庭追进房来时,率先从这片满眼大红中看见一头标志性的软缎紫发!
穿着大红袍子的金财神七孔流血地半身倒头载在地上,僵硬发青的右手死死拽着仰面摔在地上的新娘,而那新娘却强撑着地始终站不起来,双臂抖索不停,不断有鲜血从她低垂的脸掉落。
这瘦削高挑的身材不是初见时的那个新娘身影,而是秦卫霜!
苏琚岚迅速弯腰右手扶她,左手托起她被血沾红的脸,果然如她所料是秦卫霜。秦卫霜似乎意识仍处于模糊中,只感觉有人靠近她,也不管是谁,薄弱的金色斗气竭力发出意欲攻击。
“先别动,是我!”
秦卫霜勉强辨出是苏琚岚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瞬间有了松弛,只急促地说了声:“郡主……那人,那新娘确实有问题……”
“新娘是谁?”她知道秦卫霜重伤在身说不了太多话,只能迅速抛出她必须即刻知道的问题。
“好像是陆、陆凝,凝冰!”秦卫霜强撑着最后那点薄弱的意识,争取说完这句话,然后就倒入苏琚岚迅速楼抱着她的怀抱。
好像是陆凝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