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不见底的矿山地下中,除了被敌人关押的生死不明的太弟子修,还有将近四十名金丹修士,十名元婴修士。夏时从观墨这里得到了许多情报,但除了对方想得到矿山,并在地下挖掘某种东西之外一无所知。
一想到还有太和弟子被关押,他起身道:“我出去继续查探。”
曲笙立刻接道:“我也去。”
观墨直眼:“那……那我……”
“你留下来照顾棋湖前辈,”夏时一句话打发了曲笙,“你身上有我的神牵,如果有事,就放出来找我。”
曲笙站起身道:“我认为现在出去十分不明智,不如等太和的援军赶到。”
夏时还想反驳,在一旁的棋湖却道:“你们先不忙,要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方人数众多,若我们手上没有足够自保之物,也不过是再一次送上门任人宰割罢了。也幸好你们带来这块金属,虽然我不知道这块金属从何而来,不过它质地十分坚固,恐怕可以与玄铁、庚金之利呈抗衡之势。”
曲笙和夏时都是一惊讶。
观墨更是不敢置信道:“玄铁可是太和本命剑的原坯,而庚金是天下至利之物!”
棋湖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断断续续笑道:“这么说没错,但相同的法宝和利器,在不同的人手中也有不同的造化,这却不是法宝本身质地能决定的,所以,虽然这块金属本身很强大,但还要看其主人的心性。曲笙,你继任掌门,我却未能为你祝贺,如今我便补偿你一件礼物吧。”他招呼曲笙过来,“凌海把苍梧交给你了的手上,你要好生守护,我便为你打造一面盾牌,取守护之意,你意下如何?”
“前辈,你要给我炼制法宝?”曲笙眼睛都亮了,但随后又黯淡下来,她心里一万个愿意,但这块金属既然如此贵重,却反而舍不得给自己用了,门派还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啊。
她揉了揉衣角:“不,前辈,这块金属还是……”
棋湖打断了她:“如今面临危境,不要瞻前顾后,一切当以大局为重,这面盾牌,说不定就是我们突围的制胜关键。”
夏时从棋湖的话中听出了些端倪,他取出一枚可以抑制气血的丹药,待棋湖服下后,方问道:“前辈想将这块金属炼成盾牌,莫非是因为那些人手中有什么法宝需要以盾牌克制?”
棋湖赞许地看了夏时一眼:“小友猜得不错,当时我与太和诸位不敌,阵法被破开之后,对方带头的一名修士使出了一种如同剑意一般的强劲法门,将所有人一举擒下。而且敌人数量庞大,而且他们能在短时间将矿山挖掘到这个地步,必定有所依仗,所以我才选择了盾牌。”
像剑意一样的法门?
夏时越发觉得事情诡异,他继续问道:“可否详细说一下那法门?”
“世人都知太和剑修的剑意无有不斩,其非法门非法术非神通,乃是剑修意念之刚正,剑道之精魄,”棋湖缓缓回忆道,“修真界十万多年传承,每一种兵器都有自己的灵性和意念,却只有剑意不同,你可知为何?”
夏时木着脸摇了摇头。
作为太和弟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道统。
上古神魔大战之后,众生凋零,百废待兴,尤以武道盛行。剑为百兵之首,自是备受推崇,人间修剑者不知凡几,却只有一人于剑中,悟出了道法自然,一技生万象。所谓剑道,便是创于一位名叫“云和”的修士手中,他一人一剑入道,开创道统,建立门派,便是如今五大山门之首的太和派。其后太和又衍生出道统无数,却万变不离其宗,剑为其根本,但凡太和剑修,毕生皆修一剑,神为正,骨为纲,在这十万年风波中,挺起了修真界的脊梁。
然而曲笙是真的不知道,她还没见识过太和剑修呢,立刻问道:“什么是剑意?”
夏时再次痛恨自己掩饰身份,不得不听一次棋湖的讲古。
棋湖摇头晃脑道:“……修剑之难,也超乎寻常道修的想象,对根骨的要求自不必说,且对悟性还有严苛的要求……”
剑修的修炼,自成体系,但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最初有剑招,有悟性者方可从剑招中领悟出“道”之萌芽。
——再生剑气,修炼者即便不短兵相接,也可以剑气伤人。
——后炼剑意,修炼者进入似剑非剑的人剑合一境界,将神魂意志凝练在剑中,脚踏大道,剑成其意,才算有成。
——又凝剑域。通常化神修士便能修出领域之力,将修成的小世界外放,自在天地间形成属于自己的一方领域。而剑域则是独属于剑修的领域,剑域又分内外,剑意所至之领域,为外剑域;身前三尺为绝对剑域,是为内剑域。
——在剑域之上,仍有最后一关,却除了太和祖师云和道尊之外,再无人到达,那便是天下无双的剑灵!
棋湖又道:“啧,你们这些小辈都没能看到,当年太和剑灵忘君的飞升一幕,真是我等炼器师的终极向往,如今所有炼器师都希望自己能修出器灵,可惜迄今为止,仍只有大宗师柳昔卿元君的鸿蒙天元炉修出了器灵,是为天元君。”
曲笙赞叹道:“原来还有器灵一说。”真希望那机缘灶也能生出器灵,她十分想跟机缘灶好好聊聊人生。
夏时扶额道:“棋湖前辈,那个法术,到底……”
棋湖一提起炼器就容易跑题,他咳了几声道:“我这双眼睛别的不擅长,唯独擅长鉴定,那法门不是任何由天地元素组成,不是神通之力,也非邪法中的邪念,更不是高阶修士之间的规则之力攻击……它更像是一种意志之力,这种力量与所向披靡的剑意不同,它的关键点不在于‘斩’,而是对身体的直接冲击!”
曲笙一头雾水,夏时则在沉思。
没见过那一幕的人可能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观墨便凑过来道:“我来打个比方,就像是两个人打架,剑修的剑意是真刀实枪的砍杀,虽然很快,却还是有轨迹可循,而那些人的攻击却没有任何轨迹,令人无法防备!”
“所以防御在这里非常重要,这也是我拦下你们的原因,”棋湖敲了敲这块金属,“无论援兵是否到达,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那些被囚禁的太和弟子也要救,但一定要做足充分准备。”
夏时终于被说服。
“咱们炼制法宝后再突围。”夏时心道,也许那时太和援军也已赶到,他们正好里应外合,将敌人擒获。
棋湖又仔细打量了下手中金属,满意道:“今生今世,能用这等奇材炼制一件法宝,吾生足矣,你们放心,这一定是我继机缘灶之后,最成功的作品,能因此而晋阶宗师级也未可知!”
曲笙惊道:“原来师父留下的机缘灶是前辈炼制的?”
棋湖笑道:“那是你师父偶然得了一张图纸,之后找到了我,希望我能按照图纸将这件法宝炼出来,所以我与凌海也算是因机缘灶而结缘,我更是因为炼制了机缘灶而晋阶到了大师级炼器师,你们师徒二人先后带给我如此机缘,反而是我的大幸。”
经过这么一说,曲笙才知道机缘灶的来历,不过看棋湖那般满意之态,又想起机缘灶时灵时不灵的坑货,还真有些夸不出口。
棋湖是元婴修士,曲笙在想什么一看便知,他哈哈一笑:“那机缘灶可是不灵验?”
曲笙委婉道:“还好。”她很是心疼那些烧机缘灶的材料。
棋湖却是笑而不语了。
机缘与运势本就是修真界可遇不可求之物,机缘灶的炼制几近逆天而为,他初一看图纸,也被那人的奇思妙想所惊叹,而里面蕴含对天道之势的推演更是精准无比,他可以想象画出这份图纸的炼器师,一定是某位能掌控规则之力的大能,而这位大能的行为本身,几乎将天道都算了进去。
无论是气魄,还是才华、境界,都注定此人不可能是修真界中籍籍无名之辈。然而这份图纸却没有任何署名,也查不到任何源头,在机缘灶炼成的瞬间,按理说极品法宝都要遭雷劫,当时他与凌海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却还是被当时足以与晋阶大乘的震元雷劫相媲美的雷劫骇住了。但这张图纸居然能主动飞出,将天空中原本酝酿的凶猛雷劫化为虚无,又足可见这位大能的高瞻远瞩——机缘灶的降世,越低调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此时还不到告诉曲笙机缘灶来历的时候,对于现在还无法自保的苍梧来说,亦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夏时却是初次听说“机缘灶”,他不知苍梧还有这等法宝,不过此时也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
“不知这法宝炼制要多久?”
“这就要看夏小友的功力了。”棋湖慈祥地看着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