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此时的双手已经像一副枯骨一般,朱砂用那不成人形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只觉得一丝痛楚,再看手上染满鲜血,就知道左脸被女又的赤焰烧得血肉模糊,朱砂看着女又,道:“你想杀了我?”
女又道:“我恨不得生吞汝肉。”
朱砂冷哼了一声:“怕是没这么容易!”朱砂低声对三途道:“等会儿和我一起走!”朱砂一声长哨,女又唯恐她使什么暗器,全神戒备,只见一条鲜红的东西不知从何处飞来,定睛一看,是一条血红小蛇,女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诡影却认得,脱口道:“铁血鞭,又儿,小心!”
为时已晚,女又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条小蛇见风变大,再看之时已经是一条巨蟒。巨蟒通身血红,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女又缠绕起来,女又没想到朱砂还留了一手,只感觉那巨蟒的力气十分惊人,快将她缠绕窒息,而且那巨蟒似乎可以将女又的力气吸走一般。伯婴诡影见状连忙过来帮忙,女又也燃起赤焰,她似乎已经知道朱砂怕她的赤焰,听到巨蟒的怪叫,知道可能那巨蟒坚持不了多久,伯婴和诡影在外面撕扯着巨蟒,和女又例外夹击,没过多久,巨蟒疼痛难当,放开了女又。
女又的获新生,赶紧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伯婴顺着女又的背,只有诡影看见,那铁血鞭又变回一条小蛇,飞天而去。而朱砂和三途,早已不知去向。
当一红一黑两股急流从空中冲回咸阳宫衔岚殿的时候,再成人形,朱砂和三途早已是筋疲力尽。
三途发髻散乱,玉冠早已不见踪影,而朱砂更是蓬头垢面,散乱着乌发,而右脸上的伤口,竟然开始化脓。三途看着三途成此摸样,心里难受,朱砂道:“谢谢你,三途,在这个时候,你还在我身边。”
三途此时也是狼狈不堪,嘴角血渍尚未凝固,苦笑道:“我倒是想陪着女又,可是恐怕此时,她不会原谅我。我只知道,她与我相克,竟然不知,她竟然也与你相克。”
朱砂低头冥想一会儿,道:“这世上,与我相克的,只有数得出来的几个神,若是真算起来,女又只有赤焰与我相克,你说得不错,女又是祝融的女儿,为何她手中的竟然是赤焰?”
“你说过,你曾经差点死在赤焰中。”
朱砂疲累的点点头,忽的觉得烦乱,道:“过往之事,不提也罢,我累了,你下去吧。”
此时阿兰走了进来,见到朱砂这模样吓了一跳,正欲惊叫,三途捂住了她的嘴巴,只听朱砂道:“快变天了,三途,你带着阿兰去骊山将菁儿送回天姥山。”
“可是师傅,你……你此时这般,真的不用阿兰侍候么?”阿兰心急道。
朱砂此时倒是心平气和,只见她躺在榻上,闭合着双眼,道:“我什么风浪没见过,阿兰你记着,没有什么,能打倒我,去吧!”阿兰还想说什么,被三途劝走了,在屋外,三途像阿兰说明了今早发生的一切,阿兰大吃一惊,见三途此时说话还有些气息不稳,问:“三叔你真的不要紧么?”
“我没事,我也是担心你师傅,不过你师傅既然有意支开我们,我们不要叫她为难。”阿兰点点头,随三途走了。
朱砂躺在榻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魇君回来了,因为他梦见了多年前的天庭之上,诡帝赞董双成的手美,更甚于她,那一切,仿佛是种下的因,今日结出了恶果。朱砂梦中仿佛看到了戾姬在她面前跳舞,摆弄着她那双玉手,耳边尽是她的嘲笑,笑朱砂拥有她的手将近二十年,到最后,却依然毁于她的一双玉手之下,若不是当年她心怀歹意,今日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朱砂从梦中醒来,额角留下滴滴冷汗,朱砂当然知道,傅小玉是西王母的人,而直到今日,朱砂才知道西王母的用心,原来兜兜转转,这一切,都是西王母布的棋局,要不然朱砂怎么会说,这世上也只有她,能与自己相较。朱砂看着双手已如白骨,此时再无辩驳之力。看看屋外景色,仿佛已过晌午,宫中此时不知怎的,竟然无人值守,一个宫女也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可怕。
朱砂缓缓走到镜前,看到那只青玉雕刻而成的簪子躺在梳妆盒里,想起了星稀,看着自己镜中的样子,朱砂已经想不起来最近一次自己如此狼狈是何时,恐怕没有人见过吧。
朱砂那被女又赤焰焦灼过的肌肤,此时慢慢结痂,朱砂早已不觉得疼痛,因为比此更痛她早已承受过。只见她用好似白骨的一双手,挽起发丝,用那只青玉发簪简单的簪起黑发。
换了件衣衫,走出门去,刚一出门,只觉得听见有孩子的叫喊声,然后被什么撞击腹部了,忽的觉得腹中一阵刺痛,朱砂倒了下去,看到血流了出来,朱砂的血所到之处,冒着白烟。
朱砂吃痛,低头一看,腹中俨然一把匕首插在中间。再抬头一看,是两个女孩儿,看着自己腹中那把匕首,明白了。
朱砂虽然疼痛难忍,道:“阳滋,子熙?你们还是为你们娘报仇了?”
两个女孩儿慢慢走到朱砂身边,朱砂向后退了几步,只见她用枯骨一般的手捂着自己小腹,却不敢将那把匕首□□,大的女孩已经快有十岁,那是阳滋公主,阳滋道:“怎么?恶婆娘,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当时你给我的那把匕首,我还好好的留着。”
朱砂从未见过那个小的子熙说话,可是此时,子熙却弄到了一旁的花盆,朱砂躲闪及时,花盆在朱砂耳边掉落,碎片泥土飞溅朱砂满脸,阳滋不由分说,将朱砂小腹上的匕首拔了出来,朱砂吃痛,大叫一声,正准备再□□去的时候,只听到门外响起一个男声:“阳儿且慢。”
朱砂此时躺在地上,认不得来人是谁,只是朱砂恨肯定,这个人绝对不是来救她的三途。朱砂此时只觉得自己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朱砂知道,她大限将至,事已至此,朱砂不躲不避,而是看着那个缓缓从门外走入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衣阙飘飘,通身裳白,尤其那肤色,更是白得渗人,好似没有半点血气,男子手中提着一口宝剑,幽然道:“阳儿,扶朱妃娘娘起来。”
只见阳滋啐了朱砂一口,十分不情愿的将朱砂拖到了椅子上,朱砂虽然小腹受伤,毕竟没有伤及要害,朱砂多年功力还是能抵挡一阵,只是这剧痛却让朱砂刻骨铭心。
朱砂此时就如一个阶下之囚,朱砂倒也不卑不亢,她倒是十分关心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见那男人缓缓转过身,却是有几分像扶苏,朱砂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只是觉得甚为眼熟。
“杀菁儿,驱魇君,迫伯桑,都是你么?”朱砂气若游丝道。
只见那人有些自负的抬起头,嘴角浮现一丝骄傲的笑容,道:“不错,正是我。”
朱砂问:“你是谁?”
“子婴。”那男子回头看着朱砂,缓缓走进,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胜利者。
朱砂看着这个步步紧逼的男人,实在是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这个人,良久,朱砂才想起来,他是扶苏的养子,朱砂曾在宴会上见过他,那时就觉得此人十分怪异,曾下令清杀了这个人,朱砂道:“你是扶苏的养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杀我?”
“你很聪明,怪不得王母说你是个强硬的对手,对我嘱咐再三。第一不要与你正面交锋,第二不能与你有直接交涉,第三就是要剪掉你身边的能人干将。可惜,直到最后,赵高那厮还是对你如此忠心,无论我怎么离间,都无可奈何,朱砂啊朱砂,你倒是养了一条好狗。”子婴得意道。“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赢了,此时此刻,再不会有人来相助于你,我此时杀了你,不费吹灰之力。”
朱砂微笑着看着那俯视自己的子婴,此时朱砂靠在长椅上,透过一双枯骨的手,小腹还在潺潺的往下流血,朱砂道:“你不司天宫之职,为何要为王母卖命?要知道,若是你此时失手,便是万劫不复,与我为敌,不会有好下场。”
“你怎知道我不司天宫之职?”子婴有些诧异。
“若是天宫之神,多半知道我的身份,不敢受此天命,若是天宫之仙,为了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天庭的艰辛,也断不会与我大动干戈。只有两种可能,一来,你是无名小辈,二来,你顶不过是个地仙;你身上没有仙人的气味,我此时此刻闻到的,是无尽的怨恨和愤怒,我想,我一定是不知在何时,得罪过你吧?”朱砂声音沙哑道。
“哼!”子婴冷哼一声,转过身,忽的又面对朱砂,指着朱砂道:“前生,你将我置于火炉之内炙烤三次直至灰飞烟灭,今生,你害死我生父成蟜,方才又迫我继父扶苏自尽,朱砂啊朱砂,你向来爱恨分明,你倒是说说看,这前生的仇我该不该报,今生的债我该不该讨?”
朱砂皱着眉头看着子婴,良久,终于想起了一切。在很多年前,昆仑不死宫里,清的确引荐了一雪狐,求拜在朱砂门下为徒,朱砂对雪狐的要求就是要舍身克己,若是能在的火炉中呆上三日,就收他为徒,那时不过是朱砂推脱他的一个借口,朱砂门下,根本不会有任何男弟子,可是那叫熙的雪狐不死心,朱砂就真的将他丢入熔炉之中,看那雪狐一次一次的从炉中的逃生天,清高兴得不得了,终于到了第三次,也不知道从何处刮来一阵阴风,火炉中的三味真火高涨,瞬间将熙化为了灰烬,清哭得死去活来,想到此,朱砂才想起,那时那阵阴风,究竟是从何处吹来,随后带着熙的飞灰又是去往何处去?现在想来,不言而喻。
朱砂也不解释,看着子婴:“这世间事,诸善有因,诸恶有果,我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知道,哼~”朱砂冷哼一声,撑着自己勉强站起来,道:“无论天上地下,与我为敌者,又岂止你一人,想我死者,犹如沙硕,你看我此时,可是怕过你分毫?”
子婴看着朱砂,就算到了这时,朱砂也是不屈不挠,朱砂又道:“就凭你?也想杀我?子婴,你恐怕是要失望了。”
朱砂说完,子婴仿佛看见朱砂的脸似乎有些不同,仔细一看,她面上原来被女又焦灼的伤疤竟然掉落了一块,长出了新的肉芽,子婴知道,看来要赶快行事。只见子婴拿出佩剑,佩剑看起来是极为普通,可是当子婴拔出那柄利刃,朱砂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力,瞬间听见了鬼哭狼嚎,朱砂知道,当年轩辕夏禹剑首次出鞘的时候,也和今日相近,天下神兵不过十数,朱砂多半见过,只是看着此时子婴手里这柄,却是从未谋面。
再仔细一看,那炳宝剑一面光洁如镜,一面刻着漫天星辰,宝剑散发着灵光,只听子婴道:“这天下之兵,恐怕再也找不出一柄足矣杀你,这把是王母用天外陨石锻造而成的‘靳天斩’,是王母穷尽心力为你而制的。”
“靳天斩?真是难为她了。”朱砂冷笑道,子婴道:“怎么,没想到吧。”
“我当年逆天而行,助破军星一统天下之时,就已经知道我今日下场,子婴,如果今日不是你来,也会是其他人手持靳天斩来取我性命,我朱砂从未怕过什么,只是我要告诉你……”朱砂说这话的时候,子婴已经看到朱砂面上的血痂已经悉数落下,很快的,虽然朱砂面上有脏污,可是依旧挡不住的诱惑又重新呈现在子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