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苏由率先打破沉默,“至少会看到一座衣冠冢什么的。”看见大家顿时都转向他,他只得摊了摊手:“那石块真的很像棺材,不是吗?”
在场其余三个人,这时候根本没有一个关心这话是不是吉利。
“不管它是不是、酒杯里的东西又是什么,”靳胜抬头看了看树根,冷静道:“如果我们出不去,那这整块地方都是我们的坟墓。”
“听起来真不是个好前景。”江思齐干巴巴道,又转向杜英:“能解释下这杯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线索?”
苏由、靳胜、江思齐全是工科出身,对历史细节一窍不通。幸而杜英不是这样。事实上,他知道的东西足够胜过大多数历史文物专家;之所以不说所有,是为了不那么地图炮。
“前秦的东西?”在简短精到的介绍之后,靳胜失声道。前秦是历史上第一个建立类似现在版图的集权制国家,他们这是找到了无价之宝啊!
相比之下,江思齐更关心另一个问题。“目雷纹……”他低声道,终于明白那种被窥伺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杯子上的连续花纹中间都是些抽象化的眼睛、还不止一只呢!
“好了,让我们来总结下。”苏由最后开口,“我们知道杯子的材质、杯子的时代、甚至制造它的人,但它们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他咬了重音,“线索?”
几人面面相觑。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都不想困在里山一辈子走不出啊!
“带点吃的,倒回去?”江思齐提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很低的建议。“你们觉得我们能带足够走出迷宫以及爬上那个天坑的食物吗?”
“不可能,”杜英无情地否定了,“无论是水还是果子,它们离开这个地方立刻就会化为虚无。”
靳胜不由也抬起了头,盯着上方垂直而下的唯一树根。“你好像说过,因为这里都是灵体,所以就算这树倒下来也不会砸死我们?”
“就是这个意思。”杜英肯定,“这地方的灵气已经很稀薄了,维持不了我们的生活,食物和水也坚持不了多久。”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在这里找出通向外界的路。”苏由给他们现在的情况下了一句最有用的结论。
“连通外山的地方?”江思齐重复。他眼睛在各人脸上打了一遍转,然后抬头看树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有些迟疑。
“说说看。”苏由鼓励道。他做工业设计,设计类的工作很多时候都需要大脑风暴,而他们现在正需要这个。
于是江思齐继续说了下去。“这里的东西都是灵体,没错?”
杜英点头。
“然后中层骨架,也就是里山秦庙,它是实体?”
“没错。”
“也就是说,那棵青冈栎的石化树根是真实存在的。”江思齐用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就算我们在山里走了那么久,实际上依旧在里山秦庙太极水池的……”
“阴鱼眼上。”杜英帮他补充完毕。
“没错。”靳胜点头。他接过了话头,因为他开始捕捉到了江思齐的思考方向。“然后我们现在看到了里山秦庙的模型,或者说整个里山秦庙都取决于这块小玩意儿。”他指了指那块依旧在发光的八卦石盘,“但不管什么决定什么,那都不重要。”他语速变得越来越快,“重要的是,青冈栎在山脚附近,也就意味着……”
“从树根爬上去,会比倒回去爬那个天坑简单得多!看样子,它不会比五十米长多少。至于厚度……我相信一场石屑风暴能够带我们出去。”
苏由镇静地说完了全部的话。
和两千米垂直距离相比,五十米简直是天堂了!
“重点在于,我们怎么实施这件事。”江思齐又道,“假使阴鱼眼就是一座小平岛,我们现在就该看到嵌着夜明珠的穹窿和那条弯弯曲曲的树根。而我们现在头上的,”他指了指,“是砸到我们都没有事情的树根,也就根本没办法抓住。”
“如果它还活着,”杜英总算开了口,“那就会和水一样,成为实质。”
三个人一起看向他。树已枯死,早就无法挽回。
“所以这里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江思齐问,问题又转了回去。
“底下还有沉淀,”苏由探头看了看杯底,“那往里头加点水,看看树根能不能吸收它?”
“我恐怕要酒。”杜英道。
“你知道?”靳胜敏感地问,一只手还叉在腰侧。“你知道它不是血,是酒?”
“猜测而已,”杜英坦然地面对靳胜的目光,“琴圣喜好风雅,爱酒是很正常的。如果他对血有偏爱,那我恐怕这八卦阵没这么容易过。”
靳胜没忍住看了看那把放在地上的九霄琴,轻哼一声。“从古琴来看,我不得不同意你的意见。”
“但血大概也不是不行。”杜英又道。
别说差点跳起来的靳胜,就连苏由也觉得这实在太起落了,还不如一次告诉他们。“如果你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麻烦直说。”
杜英看向他,同时注意到江思齐也看了过去,终于开了口。“还记得顶上琴庙时发生的事情吗?”
不就是江思齐一碰,木琴露出,石像活过来……等下,活过来?
苏由和靳胜交换了个眼神。“你在暗示一个指定的对象。”苏由沉声道,表情绝对不支持。
“我们可以都试试。”这么说的竟然是江思齐自己。“反正一个小口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苏由抱起双手。有一瞬间,他想让江思齐不要使小性子,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突然发现,他面前的江思齐似乎有哪一部分和他见到的那个不明身份的鬼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