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间走？”
车子飞驰在马路上，白柠翻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最近有大雪，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怎么？现在不能回来？”顾琛扬起浓眉，哼笑一声，转头撇向白柠：“刚回来你就希望我走？你这女朋友实在不合格。”
白柠也笑，手里把玩着手机：“合格的是什么样？”忽然做了个鬼脸，压低放柔了声音打趣撒娇道：“偶吧，不要走，人家一个人在家好怕怕~”
话没落，顾琛笑出了声，浓眉飞扬。半响后笑才落，横了白柠一眼，似笑非笑：“那里学的鬼玩意？正常说话。”
“呸！嫌弃我不合格你换个合格的啊！”白柠表情一怔恢复正常抬手把手机扔进包里，扬起下巴扭过头目视前方：“顾先生，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余光扫到顾琛渐渐沉下来的脸，眸光一动转了话锋：“我这是吃饱了撑的多那废话做什么？还不是想着你来回跑辛苦嘛。”
前方红灯，车子戛然而止。顾琛抬手揉了把白柠的头发，一直把她的头发揉乱遮住了脸，脸上的笑根本就遮掩不住，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还不算特别没良心。”
白柠知道他那脾气，蹭了下顾琛的手掌心嘴上依旧不依不挠的哼哼。顾琛用手指理顺她的头发，目光盯着白柠的侧脸：“那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到过年我不会走。”
白柠心里一咯噔，顾琛在的话她办事就特别不方便。悔恨刚刚自己把话说的太过了，应该留几分。
“嗯？”
白柠抬头看过去，顾琛笑着用手掌贴着白柠的脸颊，捏了下：“不管你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去子墨那边住。一个女孩子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确实不大妥当。”
白柠眼睛猛地睁大：“什么？”
心脏猛地一阵儿收缩。
“没听清楚就算了。”
前面变成了黄灯，顾琛收回手指目视前方准备启动车子。
“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会犯怵。”
“嗯。”
顾琛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看了白柠一眼启动车子离开。
“有什么问题，你早一点和我商量。”
白柠低头不语，抠着手指不知道要说什么。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顾琛看了看白柠低着的头：“怎么？想什么呢？”
白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顾琛：“……怕你回家见不到人，生气。”
顾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半响没有发出声音。
他都快要窒息在白柠营造出来的爱情中，那么深厚，那么逼真值得人相信。好像，白柠也是深爱着他一样。她一直在等自己回家，那样的用心良苦。
白柠和顾琛没有立刻回家，兴许是白柠忽然泛出的小女儿情绪让她停住了脚步。两个人闲晃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上，寒风似乎也抵挡不住人们对圣诞节的热情，人群拥挤。顾琛握着白柠的手随着人群往前面走，他偏头看着身边的白柠，她正一心一意的专注四处环境。
大红的灯笼挂在街道两旁，白柠也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场合，只不过是人多凑个热闹，她也好多年没正正经经的过个节日。毕竟现在国内所有的节日，都好像是情侣之间才更有资格拥有，单身狗一个人过节是毫无意义，毕竟没人陪同。
顾琛的手很大，足够包裹白柠的手指。他穿着藏蓝色的风衣，高大英挺，白柠时不时的转头看向顾琛，偶尔视线对上，扯起嘴角笑。
毫无意义。
远处忽然放起了烟火，漫天灿烂，所有人都扬起了头。白柠也看过去，烟花在遥远处绽放，人群汹涌的地方她也只能看到一点光亮。忽然身后一阵儿拥挤，白柠被推了一把她猛地往前扑去，下一瞬间就被顾琛拉着手腕给拽了回去。
“没事吧？”
顾琛抬头始作俑者已经消失在人群中，拥挤的长街想找一个人实在艰难，他眉头紧皱表情不是很好看。白柠穿着五公分的高跟鞋，这么一崴她差点没把骨头给撅了。
“脚……疼！”
白柠刚要站直就发现鞋子已经不给力的骨折了，脚踝疼的钻心，不能使力。脸色顿时白成了纸，手指紧紧抓着顾琛的胳膊。“嘶——鞋子跟断了！”
顾琛低头看了她的脚，灯光昏暗也看不出什么，皱着浓眉停顿了片刻拉过白柠转到她身前：“我背你出去，找个医院看看。”
白柠盯着他的背楞了一下，身后拥挤的人群让她差点又摔倒，连忙抓着顾琛的手臂爬到他的背上。顾琛直起了身勾起白柠的腿大步往前走去，远处烟花又绽放起来，白柠看着前面的短短黑发的脑袋，抬手摸了一把忽的笑了起来，俯身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顾琛。”
“嗯？”
顾琛回了一声，人声鼎沸中，白柠依旧是听到了。
“疼的厉害？”
“不是。”
白柠揽住顾琛的脖子，趴在他结实的脊背上：“别对我好。”
这一句她说的很低，很低很低。
“嗯？什么？”
“没什么。”白柠回神，自顾自的笑了一声，眼睛看向远处：“看着路。”
等从那条街走出来，白柠猛然发现自己的包被划了很大一个口子。才回神，原来被人撞的那一下，是小偷啊！连忙去看包里的东西，只丢了一只钱包。
“少了什么东西？”
“钱包。”
白柠抿了抿嘴唇，特别好笑，第一次遇到小偷。“幸好里面只有一点现金，重要证件都在家里放着。”连着丢了几次包，白柠就学乖了不把证件全部放在一个钱包里。
“刀子没划到人就好。”
顾琛启动车子，视线掠过白柠的脚：“去医院拍个片子，再回去。”
折腾到半夜，那只脚只是拉上了脚筋。顾琛抱着白柠回家，她手臂揽着顾琛的脖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以后不去那种地方了。”
“嗯。”
顾琛用脚踢上了门，抱着她往二楼卧室去。
白柠困得眼皮都撑不开，窝着顾琛的怀里：“我睡觉了。”
“先洗澡。”
到底顾琛的命令也没生效，白柠头挨着枕头就睡死过去，无论他怎么折腾都没动静。威胁什么都不管用，睡着了。顾琛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床上的白柠缩成了一个球，只觉得好笑。
翌日，白柠是在亲吻中醒来。迷迷瞪瞪的发现自己身上没一件衣服，猛地醒过来就看到埋首在自己胸前忙碌的顾琛，脑袋瞬间清醒连忙去推他。
“干嘛？”
“昨晚的那一份。”
顾琛亲了亲她的嘴唇，手指划过她的腰，含糊说道：“补回来！”
晨练结束，顾琛拖着死狗一样的白柠进浴室洗干净。
“想吃什么？”
“我想睡觉。”白柠脑袋晕沉，裹着被子有气无力的哼哼：“我不想吃饭。”
“你自己穿衣服还是我帮你穿衣服？”
顾琛下了最后通牒。
白柠才抬起眼皮：“干嘛逼着我起床？”
“那我帮你穿好了。”
顾琛直接去拉她的被子，白柠脑袋翁的一声清醒，紧紧抓着被子边缘：“不需要，我自己来！”
“家里冰箱应该空了吧，出去吃。”
顾琛把衬衣下摆塞进皮带里，扫了一眼继续装死的白柠，淡淡开口：“再不起床，今天就别起了。”
那一句，威胁意味十足。
白柠一下子就精神了，穿好衣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这下好了，早餐午餐一块吃。开车出去，选了一家粤菜馆，白柠打电话到公司安排工作，推开今天的约会，顾琛在点菜，偶尔抬头看她。
“等过了年，你那公司应该会好些。”顾琛点好菜撂下菜单，靠在椅子上看向白柠：“五一先订婚，你想下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白柠刚要喝水杯子差点吓到地上，迅速抬头：“什么？”
“还是你想直接省了订婚的步骤直接结婚？”
顾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深邃黑眸依旧盯着白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没有任何意见。”
白柠傻眼，呆怔怔的没有下一个动作。
“我……我没想过结婚。”
“那现在想。”顾琛不冷不淡的扔下这句话，继续说道：“我们什么方面都合适，结婚是必然结果。”
白柠脑袋里只浮现出一句话，世界上除了白柠没有别的女人会受得了他那怪异的癖好！可白柠也不喜欢啊！她只是被逼无奈！正常人谁喜欢被虐啊！
白柠整个人都不好了，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喜欢一个女人，娶一个女人，需要什么理由？”顾琛靠在椅子上，脸上没有笑。整个人都严肃下来，透着股深沉：“我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妻子，是理由么？”
白柠无法想象……
她被吓晕了，顾琛的想法简直不可思议。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兴趣？归根结底大约是自己像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白柠猜测了一个大概，因为没确定所以不会妄下评论。她只知道，现在顾琛眼中的白柠是另一个人，可是白柠不会一辈子都扮演别人的角色。她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一时，可不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一世。
嫁给顾琛？白柠简直不敢想如果这成为现实，未来的日子该有多悲惨。一个随时随地散发着抖s气质的男人，白柠非常贪生怕死也怕疼。
直到菜上来，白柠才结束了沉默：“我其实……不喜欢你那种对待爱人的方式，我们也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合适，合适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什么方式？我不能满足你？”
白柠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紧紧抿着嘴唇好半天才彻底恢复平静，重新对上顾琛的眼睛：“我并不喜欢挨打，我不是m，我也没有倾向。”
“我知道。”
顾琛抬起了黑眸：“我最近对你动过手么？对你动手的几次，什么原因你心知肚明。”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直视白柠：“你能让我满足，何况，我也舍不得你疼。”
白柠脑袋里一片空白，直愣愣看着顾琛。
顾琛的话让她的三观都颠覆了，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话不太好听，可事实就是如此，她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私事被拿到大庭广众下讨论确实不雅观，她无法理解顾琛的理所当然。
白柠思考了一下他那话中的因果关系，脸色更白，紧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你不用有压力，有的是时间考虑。”
菜全部上来了，顾琛给白柠盛汤：“先吃饭吧。”
“如果我不同意呢？”
白柠抬头看向顾琛，突然开口：“我不会生孩子，我没有和任何一个人结婚的打算。顾琛，我们可以做男女朋友，可以同居，可是结婚的事，我想等你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顾琛盛汤的手一顿，抬眸直射白柠。
“你认为我现在不理智？”
白柠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头。
顾琛眯了下眼睛，眉头皱起：“你很在意孩子？”
白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到这个话题，她深吸一口气，迎着顾琛的目光：“你的家庭，会容许你和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结婚么？”
顾琛看着白柠：“我既然决定和你结婚，那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家还有顾思，她想生几个都可以，我的存在也不是为了顾家繁衍后代。”他放下汤碗：“白柠，这些根本不是问题。说说吧，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我？别撒谎，说些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沉默令人心慌，白柠紧紧抿着嘴唇，半响后开口：“为什么非要结婚？现在不好么？我们不是生活在一起？挺好的啊！”
顾琛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眯着黑眸凝视白柠：“不结婚你想做什么？想嫁给谁？”
顾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深吸一口气，白柠以为他要发火，可片刻后，顾琛依旧是很淡的语气：“白柠，我不会容许你嫁给别人，这是我的底线。”
“我根本就不想结婚，而不是嫁给谁的问题！”
白柠忽然有些无力，半天后她叹一口气：“这件事我不想再提。”
白柠还没落魄到那种地步，成为别人的替身。
“这句话，最好是真的。”
顾琛温柔起来能让人心都融化，狠起来也能毁灭一切。
时间飞快，过了年很快就到了五月。
白柠忙的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顾琛的公司出了一点事，满世界的飞。过了五月很快就到了十月，顾思结婚的消息传到白柠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又到了秋天。
顾琛低沉嗓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六，她要给你发喜帖被我回了，用不着麻烦，回头我和你一块过去。”
白柠楞了一下，十分意外：“男方是谁？”
顾琛说了个名字：“挺适合顾思。”
那个名字白柠知道，追求顾思很多年了，她心情有些复杂。应该是要替顾思高兴，可是自从他们闹掰了以后，白柠也没拉下脸去和顾思再联系。
“那个人喜欢顾思很多年了，挺好的。”
“嗯。”
顾琛沉默了一会儿：“白柠，我们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白柠楞了一下，装傻：“什么？”
顾琛深吸一口气：“白柠，你再装傻充愣，我回去你就别想好过了！”
两人相处的久了，白柠也差不多摸准了顾琛的性格。可是这件事，她无法面对。眯了下眼睛，她一直在谋划如何独立，脱离顾琛依旧能站的稳定。
一年了，白柠觉得自己能独立了，她有能力离开顾琛，只是缺少契机。
习惯了身边躺一个男人，白柠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习惯会这么轻易的被改变。以前她讨厌和顾琛睡在一张床上，现在，顾琛离开一段时间，她会觉得寂寞。大半个床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嗯……能换个话题么？”
白柠笑着说道：“我不喜欢这个话题。”
顾琛几乎要从电话信号里跳过去掐死白柠，咬牙切齿：“你敢换试试！”
白柠沉默。
“白柠？”
顾琛叫她的名字：“你的脑袋里一天到晚都想的什么？”
白柠握着电话，依旧没有说话。
“说话！”
顾琛语气里已经明显有着怒意：“你从五月份开始拖，马上都年底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过了年，白柠三十岁，顾琛三十七。
“等你回来了再说。”
白柠犹豫了很长时间给出了答案：“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当晚，凌晨两点半白柠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一个重物就压到了身上。她浑浑噩噩的脑袋轰的一声响，难不成是鬼压床？还是歹徒？直到湿润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熟悉的男人气息混合着烟草味道，白柠猛地睁开了眼。床头微黄的灯亮着，正在脱衣服的男人就出现在视线内。高大英挺，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白柠看着他，忽的就笑了。推了顾琛一把让他往旁边去一点，眯了眯眼睛：“怎么这个时间回来？”
“不然那个时间回来？”顾琛解开衬衣扣子脱掉露出健硕精悍的胸膛，继续解皮带，俯视着白柠，嗓音压得很低似乎带着笑意：“意外？”
“吓死我了。”白柠踢了他的大腿，娇嗔：“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时间比较赶没顾得上，反正都要回来。”顾琛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就要往被子里钻，白柠往里面缩了下腾出位置：“我以为是鬼了呢，也好歹给发个信息。哎？你不洗澡么？一身的烟味！”
顾琛亲她，热切而激烈：“……废话那么多。”
今晚，顾琛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情到浓时，顾琛握着她的手指忽然多了个冰凉触感。她脑袋一白，随即就没了意识。
待意识回笼，白柠才发现手指上湛湛生辉的铂金戒指。灯光下碎钻闪烁着光芒，楞了下：“这是什么？”
顾琛拉过枕头塞在脑袋下面，一手揽过白柠，态度慵懒。
“戒指。”
白柠知道那是戒指，可重点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这个意思。”
顾琛摊开左手露出个铂金指环，套在无名指上。他有些困，眼皮耷拉下去：“戴着，不许取下来。这事都不能等你的意见，你这个狗脾气！”
顾琛按着她的脑袋揉了一把，抬手关灯：“睡觉吧！”
白柠躺在床上心情复杂，身边男人呼吸已经均匀她还在胡思乱想。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地步？她原本是恨着顾琛，讨厌着这个男人，虚与委蛇这么久，怎么就习惯了？
白柠以为自己会一整夜都睡不着，可听着他的呼吸声，思绪越来越远。手指上那冰凉的沉重也渐渐远离了自己的大脑，她还是睡着了。
顾琛的求婚从来都不浪漫，和他的告白一样。
顾思的婚礼是在s市举办，顾琛提前过来接白柠。在飞机上白柠吐得一塌糊涂，出了机场顾琛去取车，她蹲在路边眼前一阵花白，整个人都是懵的，吐得几乎虚脱。
以往也没这样吐过，白柠十分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顾琛很快就把车子开过来，白柠又跑到垃圾桶处吐了起来。顾琛大步过去拍着白柠的背，眉头紧锁：“怎么了？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知道。”
白柠没什么可吐，苦涩的胃液涌上口腔，她眼前发黑。
“喝口水。”
顾琛递过去了保温杯，手掌摸上白柠的脑门，没有发热的迹象才放下去：“到市区了找个医院检查下，多久没做体检了？”
白柠喝了两口温水感觉好多了，推开顾琛的手：“我不想去医院，就是晕飞机。没事，走吧。”她唯一的孩子就是在医院打掉，两位亲人也都是在医院离开，白柠对医院有种恐惧感。
顾琛眉头依旧皱着，拉着白柠往车的方向走，恨铁不成钢：“你最近又奔着作死的方向去了，嗯？该检查就检查，害怕去医院是个什么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