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看到她想要站起来,却暗地里被卫臻用手臂压住了。
姜氏疑惑的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看到两人坐的好好的,吴嬷嬷的脸色僵了那么一秒,接着又满脸的挤出菊花笑着说:“我就说嘛,春草和夏荷那两个丫头哪里是能照顾人的,亏得大夫人细心,才让我跟着,要不然,这大热天的,姑娘和四夫人连口甜汤都喝不上呢。这里,是刚熬好的莲子百合汤,最是能解暑,姑娘和四夫人来上一碗,保证浑身舒舒服服,清清爽爽。”
姜氏正想伸手去接,却听到女儿淡淡的说:“搁下吧,我和娘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吴嬷嬷一愣,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脸上殷勤褪去,带着几分不满,她可是大夫人跟前得脸的嬷嬷,这府里敢得罪她的不多,何况这么个出身低微的姨娘。
“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这汤我可是文火熬了两个时辰,辛苦的很啊,姑娘年纪小,不懂得体贴人,我不怪姑娘,只是这番待人,四夫人可要好好的提点提点了。”
这话颇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了,姜氏一看惹得吴嬷嬷不高兴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在这里一切事情都是吴嬷嬷在张罗,也是很辛苦的。
她正准备开口打圆场,却听到卫臻开口了。
“吴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现在不想喝,还得依着你的意思喝下去不成?嬷嬷自己是大夫人跟前的人,那也是清楚的,我们卫侯府最讲规矩的,可是规矩千百条,却也没有说奴才能够大过主子,主子还要看奴才脸色的道理。”
简单几句话,吴嬷嬷的脸已然绿了。
“奴才?主子?我老吴在大夫人跟前,在卫侯府这么些年,原来不知道臻姑娘长得这般冰雪模样,牙口也是冰棱子般的尖利啊,说的老身真是半句话都回不了嘴啊。”吴嬷嬷咬着牙说,“也罢,既然姑娘这样说,到底也是老身的不是,那老身就退下吧,混是老身是多做多错,好心做了驴肝肺,有这空闲,真该跟那些丫鬟一样到大树荫下乘乘凉!”
卫臻看她气得不轻,顿时觉得心里舒服,微微一笑:“嬷嬷知道就好,多做多错,这话说的不错。”
吴嬷嬷本只是几句气话,还指望她回过心来退让,想不到她竟这么说,不由得一跺脚,转身出了门去。
姜氏顾不得女儿的阻止,急忙站了起来:“诶,嬷嬷……”
只听到那老货到了院子里还指桑骂槐:“都说羊羔跪乳,当初老身还拿着牛乳喂过的小丫头片子,如今倒是连个羊羔子都不如了!”
“娘,不用赶,没听见,还骂我不如畜牲呢。”卫臻冷笑道,清眸眯起,仿佛两道利剑。
姜氏无奈的看了卫臻一眼,又有些生气又有些疑惑,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原先挺懂事的,咱们娘俩在侯府这些年生活的平平安安,你何苦去招惹这些人?说到底,她可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她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卫臻脸色冷的如霜,她起了身拿起桌上的汤,统统倒进了花盆里,淡漠的看着那盛开的鲜红月季,“这些东西,浇花正好。”
姜氏看着女儿,从前那个温婉听话的女儿,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她的冷仿佛从骨子里往外透出来,哪里还像一个十五岁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你怎么倒了?太可惜了!”姜氏叹息着。
“娘,”卫臻目不转睛的看着姜氏,“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吃任何吴嬷嬷送来的东西。我们这院子里有小厨房,我会让春草和夏荷用新鲜的食材做菜给你吃。”
姜氏愣住了,定定的看着女儿:“臻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臻苦笑,她能说什么?无凭无据。但是上一世,弟弟差点没有机会出生,即便出生也被毒哑,幸亏娘是医女出身,自己也得了她的真传,才救得弟弟一条性命,弟弟却成了一个哑巴。
卫臻握着姜氏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到如今,你这肚子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这些年,我们规规矩矩,一味忍让,大夫人何曾宽待过我们?到现在,就算是为了弟弟着想,你难道想让他胎死腹中吗?”
姜氏蓦然打了一个冷战,她不是没有想过大夫人可能会对自己动手,可是到别庄来之后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动静,臻儿这样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如果万一……
不,她不要那样的万一,绝对不可以有这样的万一。
她紧张的捂着自己的肚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即便我们不吃她的东西,也没必要得罪吴嬷嬷啊,做人要外圆内方,你何必无端的得罪人呢?”
卫臻有时真是拿这个老好人的娘亲没有办法,说她善良,还不如说是懦弱的好,曾经的自己同她一样,一味的隐忍,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倘若她要动手,可不管你忍不忍。
“得罪是早晚的事,”卫臻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冰霜之色,语气淡漠之极,“省得老是跟苍蝇似的绕着打转,看着眼嫌,一巴掌打死清净,到底是个下人,难道我还怕她不成?要是连一个下人都把我们母女捏在手里,将来我们在卫侯府还有立足之地吗?不过,恐怕,这老家伙会有后招。我倒要看看,她打算怎么做。”
姜氏看着女儿嘴角那一丝狞笑,陡然间,似乎感觉一股寒气从背心升起,这丫头真是她养大的姑娘吗?莫不是鬼上身了?
姜氏这边疑惑不定,那边卫臻已经出了门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