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穆青衣脸色泛红,那几个字到了舌尖却怎么也蹦不出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夏仪征忽然温和起来。
话虽如此,却并没有让穆青衣接着说:“我知道,以前是我混蛋,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虽然现在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想想看,喜欢一个姑娘,放开手去追求她,有什么错呢?大约错就错在,我心悦你,你却不中意我,如此而已。”
“虽然受了许多教训,但我不后悔。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放心,我们的婚约早就不存在了。虽然不想你和那什么方程在一起,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比我好,至少身处劣势都能护你周全。不像我,天时地利万般谋划,最后却……”
“喂,说实话,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有没有很开心?放心吧,就算你幸灾乐祸我也不会怨你的,换我在你的位置,也是要击掌称快的……”
“夏仪征!”穆青衣打断他,“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帮忙?夏仪征一愣,愕然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我……”
“你?”
“我不想嫁给方程,你可不可以娶我?”
啊咧?!
夏仪征愣在原地,旋即大笑,笑到最后险些捂着肚子打滚。
“穆青衣,你开什么玩笑?!敢情我和方程都是你的裙下臣,你想要谁就要谁,想踢谁就踢谁啊?”
“不是,我……”
“你?你什么?我凭什么娶你?凭什么要娶一个不仅不喜欢我还曾给我无数痛苦教训甚至羞辱的女人?”
是啊,他凭什么娶自己?小白有句话说的好。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一世的夏仪征,虽说刚相遇时说不准,但后来却是真心实意娶自己的,自个儿却揪着前世不放手,生生将他推走。
她也没有后悔,就是觉得天意弄人。
夏仪征冷笑着看她,看见她面色土灰垂头丧气。莫名觉得痛快。
当初她拒绝他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穆青衣,你别犯傻了,现在我和你。河水不犯井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也别管谁的死活。”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青衣呆站了良久。这才往外走。
离开小巷的时候,她打发了那些护卫。只让牡丹海棠盛夏初秋四个丫鬟跟着。
“姑娘,那边有武将家的公子表演剑术,您要不要娶瞧瞧?”觑着穆青衣的脸色,海棠轻声道。
“我想去河边走走。吹吹风。”
海棠和牡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天色将晚,河边正是热闹的时候。去那儿转转,说不定姑娘心情就好了。
谁知。穆青衣说的河边不是那个热闹的点满花灯挤满画舫的河边,而是那个远离喧嚣地带,偶有行人的冷清的河边。
这个地方海棠是知道的,在她幼年时候也是个极繁华的场所。可后来住在这里的一户大户人家被仇杀,全家百来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那些尸体就被扔在河中,鲜血甚至染红了河水。
后来虽然尸体被打捞,杀人之人也被判斩立决,甚至还请了高僧做了盛大的法事,可那百来个阴魂仿佛依旧聚集在此,每当夜幕降临便出来作祟……这附近便以此荒废。
“姑娘,这里未免太冷清,咱、咱回去吧……”海棠腿肚子打颤。
穆青衣不说话,她径自走到河边,望着河水发呆。
夏仪征不娶她,那她要么嫁给方程,要么就会和亲……
方程,她是想嫁却万不能嫁。和亲,她重生以来千方百计都在避免和亲,又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呢?
只要不去和亲,落个什么下场她都甘愿。无论怎样都比惨死荒野要好。
可现在要怎样才能既不嫁给方程又不和亲呢?
再嫁旁人么?
夏仪征说的对,不提她已不是完璧之身,便是,她的一颗心也已经扑在方程身上,嫁给人就亏欠谁。
她这两辈子,受够了被亏欠的苦,怎么也不愿亏欠别人。
如此,只好……
四周寂静悠然,一轮朗月悬于楼阁高台之上。楼阁之高,虽不及青山俊秀,却自有一股沉稳蕴藉。河水粼粼,晚风习习,垂柳轻抚,倒影婆娑,在这偌大的喧闹的京城,也算个好地方。
比那荒山野岭,好上太多。
穆青衣微微笑着,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那一刻来的太突然,一直盯着她的海棠牡丹都没能及时阻止,只能眼睁睁看她落水。连张口呼喊都来不及。
疾风过,好像有什么从眼前掠过去。再一晃眼,就见眼开就要落水的穆青衣被一道白影带走,轻轻巧巧落在对面河岸上。
到得喉间的惊呼又被压了下去。
“你们两个在这里盯着,我和海棠姐姐过去。”她们可不会飞檐走壁,要过对岸去只能用船或者过桥。可这里没有船,桥也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又怕赶过去的时候穆青衣已经被人带走,因此让盛夏初秋盯着。
说完便拉着腿还发软的海棠朝最近的桥狂奔而去。
那边,方程紧紧抱着穆青衣,好像要将她揉碎一般。
闻见熟悉的味道,穆青衣就知道是他。她不敢抬头,怕看见他欲吃人的脸。
方程的脸色黑如墨,唇也抿的紧紧的,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沉默了许久,穆青衣听见头顶刻意压低的声音:“你就那么讨厌我?哪怕是死也不愿嫁给我?”
才不是!穆青衣咬着唇,拼命忍着泪。
她不想死!
她想嫁给他!
在纵身一跃的那一瞬间,她清晰而强烈的感觉到了。
“还是你觉得,我根本娶不上你?”
小白说的对,不作死就不会死!
穆青衣张了张嘴角,最终没有出声。
不可否认,在她与方程中间,门第嫡庶,是最大的障碍。她相信方程的能力,却也忍不住怀疑,等他终于能娶她的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去往敌国,已经成为荒野里游荡着的孤魂。
她确实担心着……
方程心痛的难以遏制,又愤怒的无法忍受。他忽然将她抵在最近的柳树上,张嘴咬住她的唇,旋即撬开紧闭的牙关,灵活的舌头粗鲁的搅动着……
“好一对狗.男.女!”
尖锐的嘲讽传来,方程顿了顿,睁眼凝视泫然欲泣的穆青衣,良心发现的松开了嘴。
穆青衣很想扇她一耳光,可想起他生气的缘由,不自主的就收回了手。
“你呀……”方程又啄了啄她的唇角,声音低沉醇厚,“以后再不许干傻事了。”
轻轻的“嗯”了一声,躲在方程的怀里便不想出来。
一旁的柳元香肺都要气炸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其中一个居然还是她的未婚夫,这、这简直要气死她了!!!
“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柳元香咆哮着,忽然觉得身上一冷,再看方程不知何时已经扭头看过来,眼神冰冷的仿佛要将她冻结一般,她一惊之下收了声。
这个废物,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气势了?
柳元香心中打鼓,却是不敢再以言语相激。
方程脱下外袍给穆青衣当斗篷披上,他袍子很长,就算遮住穆青衣整张脸,下摆也超过了她的膝盖,还带着他的气味与体温,让穆青衣觉得特别安全。
做完这一切,方程才转过身,懒洋洋的问:“柳大小姐,不知你孤身一人来此有何贵干?”
这话里的意思可丰富了,可柳元香却没心思分析,只盯着被他遮得严严实实的穆青衣道:“遮什么遮,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谁。国公府的嫡长女,大名鼎鼎的丹阳县主……”
后边没了声。
柳元香惊恐的看着忽然便到她身前的方程,和那双扼制她喉咙的宽大手掌,害怕的浑身颤抖起来。
“柳大小姐,你瞧,这一段路老远都看不见个人,若是你在这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呢……听说这条河里曾堆了百来具尸体,想来也不差你这一个……”
“方、方程,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不妨试试我是不是真的不敢。正好你死了,我也就没什么未婚妻,岂不是成全了我们。”
“你、你休想!”
“其实你死不死都一样,我都是会娶她的。至于你,不是被退婚就是嫁过来吧。不过,退了婚的女子有什么好下场,你们柳家又是一门清贵,想必容不下一个被退婚的女儿。至于嫁过来,你觉得,柳家大小姐和丹阳县主,谁妻谁妾?”
“你……”
“所以,你不如死了的好!”说着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方程不要!”穆青衣忽然冲过来阻止方程。
在她看来,柳元香是嚣张,也曾羞辱过方程,但怎么样都罪不至死。
“你!”方程看着穆青衣,十分为难,“不杀她,我们会很麻烦的。”
“那也不能杀她!”穆青衣瞪着她。一方面她真心觉得柳元香罪不至死,另一方面,如果柳元香死了,然后和她一样重生回来,她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