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办公室向来是不缺人的,来看病的人走了一个下一个马上进来,当然,大多还有病人家属过来询问自己家病人的情况。
被进进出出的人多看两眼,云浅已经快缩到沙发背后去了,用手举着书挡住自己的脸看。
等她感觉到人少了,放下书来之后坐在办公椅上的宿砚也不见了。
云浅:“???”
她那么大个宿医生去哪了?
云浅把手机揣兜里,因为一边手要拿书,所以她今天只带了单拐,她拄着拐杖往外走。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人来人往,云浅慢慢地贴着墙走,几个小孩子笑闹着追追赶赶,旁边的家长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就忙着记忆手头上的事情,和护士大声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
走廊总共就这么宽,小孩子窜来窜去,一下子就撞到了贴着墙小心翼翼挪动的云浅。
云浅是靠着右边走的,左手拄着拐杖,被小孩子狠狠撞了一下拐杖,小孩子踉跄了一下,云浅却是失去了平衡,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墙。
肩膀传来的疼痛让云浅忍不住皱眉,就在她即将要倒下的那一刻,一只手伸出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那只手有力地抓住云浅的手肘,将人拉回来站好。
云浅眉头还皱着没松,抬眼就看到了面前的宿砚。
她下意识就要道谢:“谢谢取医生。”
这谢一道完,云浅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宿砚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扶着云浅的这只手是哪来的??
云浅视线缓慢平移,平移到扶着自己的人的身上,她看到了刘医生挂在白大褂上的身份吊牌,视线再上移,她看到了刘医生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云浅:“………”
云浅:“谢谢你,刘医生,你真是白衣天使,心地善良。”
“诶呦,你可别夸了,我怎么听怎么怪。”刘医生把人扶稳之后就松了手。
然后他又问出了一个很灵魂的问题:“不是,你病房不是在九楼,跑七楼来干嘛?”
“专门来这一层天天人满为患的七楼被撞啊?”
宿砚偏头笑了一下,完全没有帮云浅解释的医生。
云浅:“病房里无聊,我就出来走走。”
刘医生:“那你这走挺远的。”
云浅:“………”
刘医生,人艰不拆。
“虽然上了石膏,但还是观察期,可以适当走走,但是尽量在九楼吧,七楼每天人都多,万一再磕着碰着还得再疼一遍,不值当。”
“好的,我会的,刘医生。”
刘医生点点头,转头对宿砚说:“那我先上去,那个病人应该是有点骨裂,具体的等片子出来才知道,到时候我再下来看看。”
“嗯。”宿砚用食指指节推了一下眼镜。
云浅就这么跟着刘医生走了,宿砚也被他的老师喊走。
回病房的路上,云浅好奇地问刘医生:“刘医生,宿医生是真的近视吗?”
刘医生走在云浅的侧前方,替她挡开了前方的人群。
“近视是有点,但是度数不深,他那眼镜主要是防蓝光的,每天都对着电脑和机器看各种CT片子,戴着挡挡。”
“……刘医生,你回答得好熟练。”
刘医生乐了,“你以为就你一个小姑娘问这个问题吗?都是问多了练出来的。”
“很多小姑娘问吗?”云浅问。
“是啊,科室里的女医生,女护士,只要是单身的,大多都问过。”
云浅抿唇,“那…宿医生有女朋友了吗?”
刘医生让过行人,回头看了一眼云浅:“没呢,就他醉心医学那样,他爸妈现在都不指望他带女朋友回家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云浅的病房门口了,刘医生帮云浅打开门。
“注意着腿,适当活动就行。”
“好。”
病房里,乐乐坐在床上玩自己的玩具,听到门口的声响,睁着葡萄般水灵的眼睛看过来,“云朵姐姐,你回来啦?”
“我回来啦,叔叔不在吗?”
“爸爸去给我买新的积木啦。”
新的积木,云浅默默看向乐乐病床旁的大箱子,大箱子里全都是他喜欢的积木,满满当当。
小男孩就喜欢这些,有了玩具还能稍微安静点儿,搭起积木来萌专注好几个小时不哭不闹。
云浅回到床上坐下,把书放在床头,和课本堆在一起。
专业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云浅写了一半多,剩下一点怎么都想不出来,索性先不写了。
她看了旁边搭积木的乐乐一会儿,起身挪地方:“来,乐乐,姐姐和你一起搭积木。”
———
市医院很大,住院的人也多,几乎都没有空床位了,医生们每天也是不辞辛劳地忙上忙下。
尤其是外科医生们,每天接收的病患不在少数,云浅也并不能每天都见到宿砚。
去宿砚的办公室也不能蹲到它,因为他大多时候都要忙着手术。
云浅一直到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的时候,见到宿砚的次数也是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姐姐明天就要走了吗?”乐乐抱着云浅出院溜达给他买回来的柔软玩偶,目光追随着云浅。
云浅脚上的石膏也已经拆下来了,每天的复健都有好好完成,所以现在恢复得比预想的情况要好。
“是呀,但是我还会回来看乐乐的。”云浅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身弯腰摸了摸乐乐的脑袋。
乐乐今天知道云浅要走后兴致都不太高,小朋友恢复能力要比云浅这种已经成年了,正值巅峰时期的年纪差一点,再加上乐乐本身受伤程度也比云浅重一点,导致乐乐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我呀?”乐乐委屈得问。
一长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除了病友这层关系之外,还结下了非常深厚的革命友谊,比忘年交还忘年交。
“我只要没课就回来看你,你也要乖乖听医生话,好好恢复,知道吗?”
“等你好了,姐姐带你出去玩。”
小孩儿的眼底一点点升起光亮,“好,我们拉钩!”
乐乐伸出短短且具有肉感的小手指,云浅笑了一下,也伸出手指和他拉钩。
云浅收拾好东西后,换上了自己的常服,而不是在医院穿着的病号服,从九楼下到了七楼,敲了敲某间办公室的门。
低醇温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宿医生。”云浅先探了个头进入,然后整个人进入办公室,随后关上了门。
宿砚从手里的手术方案中抬头,金丝眼镜的镜面反射出了云浅的身影,就好像宿砚眼里有她一样。
但是并没有,云浅想。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看着温润,但其实没什么能真正走进那里面,眸子深处还是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