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荷花灯
君云晟看着一地的刺客，冷声吩咐：“拉下去好好审问。”
那些胡人刺客被带下去。
君云晟忽然问道：“方才的灰衣人看着很眼熟，像是陈公公……”
他还未说完忽然看见苏云翎看着黑夜愣愣出神的眼神。他目光一黯，不再追问。
“走吧。”他唤回出神的苏云翎。
苏云翎回神，歉然一笑跟上他。她道：“今夜多亏了宸亲王。不然的话那些胡人刺客就得手了。”
“要感谢的就感谢你自己吧。若不是你猜出君玉亭会对你动手，我也赶不及。”君云晟淡淡道。
苏云翎看着他清冷的轮廓，微微一笑，明眸如许：“那也是你相信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笑意嫣然，像是不在说自己的生死大事。君云晟薄唇一动却将心底的一句话重重掩下：只要她开口，哪怕什么他都信……
两人沿着空阔寂寥的长街慢慢地走。因为方才的胡人行刺，胆小的百姓们就早早结束了逛街，而小摊小贩们也收摊回家了。整个城市似乎一下子沉入了黑暗中。
苏云翎在前面走着，时不时捡起地上因为慌乱而被丢弃的灯笼。
她捡起几个都不能再用，只能惋惜地摇了摇头丢在一旁。君云晟走在她身后，他走得极慢，很快苏云翎已走到了他前面很远。
他静静看着，慢慢地跟着。不离不弃，也没有会被丢弃的惶惶。
忽然，苏云翎“咦”的一声，兴奋地从街边捡起两个被遗落的荷花灯。
“你看!”她朝着他招手。
君云晟慢吞吞走上前，皱眉：“什么？”
“荷花灯啊!”苏云翎眼中蒙上一丝落寞一丝期许：“你忘了，一年前，我曾经放过荷灯。”
君云晟愣了下。他忽然想到了两人初识不久时在京城河堤旁的一幕。
他目光一闪：“你想许愿？”
苏云翎含笑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两人已立在了镇中一条宽阔的水渠旁。苏云翎的掌心中静静盛开着两朵小巧的荷花灯。里面的烛光柔和，映着她的面容。
“给。”她递给君云晟一盏荷花灯。
君云晟皱起剑眉：“做什么？”
“许愿啊。”苏云翎笑道：“不然还能做什么？”
君云晟正想说不要，忽然看见她面上莫名期盼的神色，他眸中一动想要推拒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苏云翎提着裙摆蹲在水渠旁，低头默念了几句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荷花灯放入了水面上。小小的荷花灯就这样飘向了远方。
“好了，到你了。”苏云翎回头嫣然一笑：“快许愿吧。听说在浴佛节许愿，可以让佛主实现你的愿望。”
君云晟不屑轻笑：“无稽之谈。”
不过话虽如此，他却也在水渠中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荷花灯。两盏荷花灯慢慢顺着水流飘向漆黑的远方。
两人默默看着。过了良久，苏云翎长长舒了一口气：“你许了什么愿？”
君云晟看了她一眼：“你呢？”
苏云翎微微一笑，眸中像是撒了天上的星光：“我许愿我的外祖父长命百岁，我父亲早日康复，最好还和银月姨再生一个胖乎乎的弟弟。呵呵……我还许愿，我二叔二婶和和美美地过下去，今年给我抱上小堂弟……”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忽然一转头看向君云晟：“你还没说呢。”
君云晟自嘲冷笑：“我没有什么亲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许愿的。”
苏云翎含笑，明眸中带着俏皮：“怎么会没有？你可以许愿让你自己赶紧找到你的宸亲王妃!你也老大不小了，老是让皇上为你操心婚事，这怎么成？”
君云晟深深看着她，只是不语。
苏云翎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讪笑两声，转身道：“走了走了。明早还要赶路呢。”
君云晟看着黑漆漆的水面，那两盏荷花灯早就不知飘到了哪里。
他低低道：“你许那一大堆愿何尝有你自己？”
苏云翎背后一颤，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日天蒙蒙亮，苏云翎的马车就离开了小镇，一路向着东南方向而去。只是不同的是，这马车边多了一位面容极其俊美又冷峻的“护卫”。
苏云翎坐在马车中无奈地掀开车帘，不满道：“喂。宸亲王殿下，我们是去尼姑庵，你跟来做什么？”
一身劲装的君云晟坐在马上，目不斜视，冷冷道：“我自走我的路，和你什么关系？”
苏云翎气得翻白眼，只得恨恨道：“你这么光明正大地跟着小女子，会很让人产生‘误会’。”
小乌鸦也挤出脑袋，附和：“是啊是啊!宸亲王殿下，将来我们二小姐可是要嫁给皇上的，你这么跟着，男女那个什么授受不亲……哎呦……”
那一声呼痛却是苏云翎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爆栗。
小乌鸦委屈地缩回脑袋。
苏云翎靠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君云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就不怕庞太贵妃发现你和我是一伙的？”
君云晟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若是不来。你就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吗？”
苏云翎语塞。
君云晟冷笑：“在京城中我的好‘母妃’的耳目众多，哪怕从前看不起我，对我没有什么防备，现在恐怕早就知道我是为皇上做事，也知道你和我走得近。恐怕过阵子她就要对我有所行动了。所以我待在京城反而更不好。”
苏云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有什么把柄在庞太贵妃手中吗？”
君云晟猛地握紧手中的缰绳，沉沉看向她。
苏云翎似笑非笑：“这很难猜吗？她虽是你的生母，但是这二十几年你受她压制，又隐瞒腿已好的秘密，若不是生怕她起疑心，你应该不会这么低调。”
君云晟见被她看破，冷冷道：“是与不是，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只要操心你能不能活着见到元真师太就行了。”
他说着一挥马鞭，往前疾驰而去。
苏云翎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所谓的身不由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
一路上有了君云晟这样的“铁面保镖”。行程一下子简单多了。日出赶路，日落投宿。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就这样不过几日就到了洛州的济云寺。
苏云翎这出出来打着的是“参禅悟道”的幌子，自然是要做一番表面功夫。很快，她交给住持的萧老亲笔信就送至元真师太的手中。
元真师太亲自出来迎接。她施礼含笑：“萧老施主的孙女原来长这么大了。幸甚幸甚!”
苏云翎含笑回礼。她打量眼前的师太。她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慈眉善目，眉心一点红痣，像是观音像，除此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到了室内，元真师太屏退下人，叹道：“一别数十载，萧老施主的身体还好吗？”
苏云翎把萧家和苏家的近况都说了一下。元真师太宣了一句佛号，叹道：“没想到物是人非，你母亲……唉……”
她顿了顿道：“不过苏二小姐能站出来主持大局，想必苏家已安然无恙了。”
苏云翎点了点头：“如今苏家已经一切正常。父亲的身体也慢慢好起来。就只是……”
元真师太目光明澈：“苏施主担心的是庞太贵妃和静王会日益坐大，最后威胁你们苏家是吗？”
苏云翎点头：“是的，不瞒师太说。如今虽然苏家已经在京城中站稳脚跟，小女也贵为雅乐女官，但是现在却似乎更加无法和庞太贵妃抗衡，也无法扳倒静王。只要他们不露马脚，我就无能为力，皇上也似无法将他们治罪还苏家一个清白。”
元真师太垂眸听着，手中的念珠慢慢转动。
禅室中很安静。苏云翎在一旁耐心等待。她知道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比丘尼不是什么普通人。不然以外祖父这样的身份和资历能结交的人，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将她安置在这济云寺中静修，又亲自点明找元真师太，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