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她一个好处?她又不是小孩子!苏云翎一皱秀眉就想要反驳,可是一回头却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晶眸。
心中千言万语忽然间被这笑意给压了下去。
她慢慢道:“什么好处?”
她声音低沉,带着三分的漫不经心,三分的认真,剩下的便是三四分寻常语气。君云澜眸色更深了鲺。
他含笑:“自然是大大的好处。”
好处?皇帝肯许下的好处那自然是大大的。会是什么?金银珠宝?权势财富?还是世上所有女人都想要的独一无二的帝王宠爱?……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英俊儒雅却看不出年纪的深沉男子,心头缓缓流过许多许多念头,一个个充满个魔性的诱惑,可是却一个个抓不住。
“皇上的话当真?”她问。
君云澜眸色更深了,像是一汪深邃无垠的深海,轻易地就能让她溺毙其中。
“朕说的话自然是真的。”他握住她素白的手,淡然道。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旁的宫女,他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甚至这四周的一切都像是隐没了。
她耳边只回荡今日周三娘悲愤的话,“……苏女官一定要阻止两国和亲才是……”
而眼前就只有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也许这一辈子只有仅有这一次而已。她心头砰砰跳了起来,可是面色却依旧平静。
“想好了吗?”君云澜慢慢搅动碗中的汤药。
汤药已经有点凉了,这个时候饮刚好。可是依旧在他手中不紧不慢地搅动着,翻出刺鼻的药香。
她面上渐渐流露莫名恍惚的笑意:“想好了。”
“哦?”君云澜一挑长眉,认真看着她。
苏云翎微微一笑,垂下眼帘:“喝完药,能否吃点蜜饯果脯,不然这药太难喝了。”
君云澜一怔,修长的手指捏紧了银勺。不过片刻他一笑,回头轻声吩咐宫女:“去,备一份蜜饯果脯。”
“是。”宫女满头雾水地退了下去。
很快端上一盘子色和样都不错的果脯。苏云翎挑了一颗含在口中,就着他的手将定惊药汤喝了下去。
君云澜就在一旁亲手为她擦拭唇边药渍,宫女端上的漱口水和香茶都经由他的手送到她的唇边,可谓无微不至。
苏云翎喝完药,温热的药熨帖着五脏六腑,十分舒适。她原本就比常人气虚体弱,这一梦又极伤元气,而这安神定睛汤药中有安神药草,很快就靠着他的肩头昏昏欲睡。
君云澜见她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略一沉吟握住她的脉搏探了探。正当他探出一点究竟的时候,她猛地一惊一把抽回手。
“你!……”君云澜眉头深锁,目光带了平日的严厉。他正要说什么,苏云翎已飞快道:“皇上,我自小身子就比旁人弱。不过我精通医理,不用担心。”
君云澜欲言又止,半天才搂着她细瘦的肩头,皱眉:“当真?”
苏云翎给了他一个宽心的微笑。那笑容在昏黄的烛光中绝美倾城。她笑道:“皇上就信我一回吧。我的身子自己知道。”
君云澜看了她良久才道:“好,朕信你。”
他说着将她一把抱起放入床深处,又宽衣依在她身边。两人靠在床边静静依偎。苏云翎闻着令人心安的气息,还有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渐渐睡意升起。
“方才梦见什么了?”他忽然问。
声音低低的,恰似寻常聊天。
她迷蒙,下意识回答:“没梦见什么。”
“朕听见你喊着娘亲。”他忽然道。
苏云翎倦然道:“是吗?……”
半晌,她低低道:“皇上……”
“叫朕云澜。”
“云澜,你可知道。我从谷中回来后……过了许久许久才去母亲的墓前祭拜……”
“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我害怕……害怕看见母亲的墓耸在眼前。若是眼不见,还可骗骗自己,母亲还未过世,家
还是那个家……”
一滴泪悄悄落下。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明日,朕带你回乡吧。”
“回乡?”她的神智清醒了点,抬头朦胧地看着他那张不够真切的俊颜。
他定定看了她良久,低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悄悄延下捕捉她的粉唇,轻啄:“难得出宫一趟,总要了了你的心愿……”
她眼中泛起惊喜的水光:“皇上!”
回乡……她若是没有猜错,回的就是她外公秦国第一大儒萧悠之隐居的所在——青阳州!
“叫朕云澜……”他微微一笑,深深的眸倒映着她绝世的容颜。
眼前的少女这么美丽,这么素白,白得像是能透出烛光。他走过大江南北,走过海角天涯,见过许许多多的人。
女人与他只分为三种人,一是母后,二是妻子,三则是不相关的女子。
除了那早就芳逝的一缕香魂外,眼前伏在他怀中的少女算是他见过最奇特的女人了。她面色总是淡淡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从容很奇异,却并不令人感觉到违和,而是令她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媚。
就像是……在稚嫩的躯壳中装了一个深谙世事的魂。
她言语不多,循规蹈矩,可美美总能给他最深的震撼。
他身边的女人很少,能入他的眼的女人更少,而能近他的身入了眼的女人,更是五个指头都算得绰绰有余。
可偏偏是她……
他轻叹:“人都说千金买一笑,可是……翎儿,为何朕总觉得倾国倾城都无法买得你真心一笑呢?”
深深的吻落下,堵住了她所有的话,也堵住了这个夜的所有空虚。
红烛摇曳,轻纱帐暖。
夜,轻易掩盖了一室旖旎。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奢华府邸中却是另一种压抑至极的气氛。一位长相英俊却眉眼十分暴戾的男子冷冷地、斜斜靠着虎皮太师椅。
他脚边横七竖八地放着十几个玉酒壶。许是喝多了,头发微微凌乱,沉重的紫金发冠斜斜坠着脑后,几缕长发散在额边。
他一双眼通红通红的,像是发狂前的野兽在酝酿着。
四周静悄悄的,如婴儿臂粗细的烛燃烧着。
他死死盯着那两根烛火,双瞳不断地映出跳跃的火苗。
火,到处都是火。
他的地盘——瀛城。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足足三!天!三!夜!
大火过后,富饶的瀛城成了一座鬼见愁的空城。他愤怒、不甘、想要杀人!这一切都是那个姓君名云澜的男人给他的回礼。虽然最后密室中,两人达成了某种协定,但是……还是不甘心!
“啊啊啊啊啊!……”他怒吼一声,恶狠狠将手中的玉壶砸向墙壁。
“哗啦”一声,碎玉四溅。几乎是同时,数条黑影从屋檐迅速落下,跪地,不语。
四下里静悄悄的,气氛沉闷得像是流淌着黑水。
宇文御定定看着一地的酒水和残渣。酒水流淌,倒映出他那张愤懑不甘的俊脸。那一双瞳中是暗地汹涌燃烧的火苗。
“宇城王……”不知有谁唤了一声。
他冷冷抬起头,在黑暗尽头,一位银面长袍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他的肩头停着一抹雪白。
“呵呵……”宇文御恶狠狠擦了擦嘴角,冷冷地道:“玄渊先生大晚上的有事要找本王?”
玄渊不语,手中一动,雪儿已经乖巧地蹲在了他的掌心。
他一下下慢慢抚摸着,半年银面半面如天人般俊颜在黑夜中显得如鬼魅一样诡异。可偏偏的,风吹过竟令人觉得他是远古走来的一缕荒魂。
沉默,沉重,神秘。
“君云澜说了什么?”他淡淡地问。
宇文御冷笑:“还能说什么?莽山他不给,美人他要!呵呵!真是毁了玄渊先生的一手好局。巴巴地把那苏云翎带到了瀛城来,结果呢!留不住人!”/p>
玄渊面无表情:“这么说,留不住君云澜,是本尊的错了?”
他淡淡一抬眼,看得宇文御几乎恨得咬碎了银牙,他一字一顿:“你讽刺本王?”
“说吧,君云澜给了你什么好处?”玄渊似乎不耐烦了,撇开这个固执的话头,淡淡问,“本尊带苏云翎来到这里,可不是让宇城王领教什么是真正美人的。”
他看着宇文御,忽而一笑,带着深深的恶意:“不要告诉本尊,鼎鼎大名,威震四方的宇城王爱上了一个小小的雅乐女官!这女人还是君云澜的人!”
---题外话---三百加三百,600啦。
真可怜的我!今天1号还有一更。断了太久,白天没状态。晚上才能写。抱歉!尽量会调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