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回傅宅,因为临近中午,老太太打电话过来,催了好几次,所以宁波挑捷径行驶。是几条曲折迂回的街巷,比正路快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堵车煎。
有些小学生还未开学,调皮的站在路边往街道上扔鞭炮,声音很响,宁波没少隔着车窗吓唬那些小孩子。
摇上车窗,宁波眉头直打结:“家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教自家小孩儿的,随便就往马路上扔鞭炮,多危险。”
其实宁坡脾气焦躁,并不仅仅是源于孩童调皮,最主要的原因是,宁波道出傅宜乔、傅寒声和庄颜三人的过往,但萧潇却是什么情绪也没有,这让宁波心里异常没底。
“小嫂子,我把我哥和庄颜的事情讲给你听,是为了让你宽心,可不是为了让你添堵。我哥和庄颜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回去可千万不要跟我哥闹情绪,如果我哥知道我把这事讲给你听,我怕是没命回美国了。”
一路上,宁波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说着求情话,心里很后悔,他自小就有一个坏毛病,见不得漂亮女孩在他面前委屈难过,今天坏就坏在这副软心肠上,早知道就不说了,害得他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我不和你哥闹,青梅竹马也好,相爱相暖也好,我懂。”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萧潇不过是因为想起了萧暮雨,谁还没有一段不能言说的过去?况且傅宜乔死因那么隐晦……
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说的,但一颗心却沉甸甸的。
傅宅门口,温月华等候多时,眼见萧潇下车,已迈步迎了上去:“总算是回来了,就等着你和宁波回来好开饭。”
中午是温月华亲自做的炸酱面,温月华脸上绽出笑容:“味道怎么样?戒”
“很好吃。”
萧潇很合作,吃了一大碗,看得温月华满心欢喜,看着萧潇道:“潇潇喜欢吃的话,以后少不了要常做。”
庄颜坐在一旁,老太太看着萧潇时,眼神里是可心的疼,是真的把萧潇当儿媳妇一样来疼爱。她再看萧潇,一束阳光掠过餐厅窗户,照在了萧潇的侧脸上,低头吃饭时,睫毛浅浅低垂,只看侧面便已让人联想到了沉静和美好。
宁波心里装着事情,吃饭的过程里,偶尔瞄着萧潇和庄颜,越看越坐立难安,放下筷子,道了声“我吃饱了”,就火急火燎的拿着车钥匙离开了。
“这宁波……”温月华没好气道:“做起事情来毛毛躁躁的,跟个孩子没两样。”
萧潇起身收拾碗筷,已被庄颜抢了先,声音一贯的轻软,带着笑意:“还是我来吧!”
“劳烦嫂子辛苦。”萧潇不再收拾碗筷,转脸看着老太太,言说刚吃罢饭,有意陪老太太去花园里转一转,有利于消化。
花园慢步闲谈,老太太想起今天是2月14日,止步看着萧潇,目光轻柔:“给履善打通电话,我找他有事。”
同样是这天中午,博达和合作公司有一大单要签订,席上推杯换盏,接电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添了些笑意:“午餐吃了吗?”
“嗯。”萧潇手指扣住手机机身,淡淡说明:“妈有话要对你说。”说着把手机递给了温月华。
母子说话,想来不便萧潇在一旁聆听,萧潇识趣走开,温月华问儿子:“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傅寒声回答的简单:“已经让华臻去准备了。”
萧潇站在前厅逗弄鹦鹉,温月华笑眯眯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了萧潇:“履善有话要对你说,你们先聊着,我回房歇歇去。”
萧潇把手机贴在耳边,背景嘈杂,傅寒声叮嘱萧潇晚上不要在傅宅用晚餐,直接回锦绣园。
傅寒声是什么意思,萧潇懂。
2月14日,是情人节。他一向注重节日,只是这情人节,过与不过其实都是一样的。萧潇望着花园一隅,他和她又怎会是情人呢?
……
午睡起床,萧潇先去楼下看望老太太,心想着老太太若是醒了,也该告别回去了,但老太太还在睡,只能在外等着。
花园草坪上,摊着一块毛毯,离远看只见庄颜和傅文殊正坐在上面折叠着小物件,萧潇仿佛被定了身,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傅文殊站在草地上,放飞了一只纸飞机,眼见纸飞机飞得那么高,傅文殊高兴的回头望着庄颜:“妈妈你快看,我的纸飞机是不是飞得很高?”
下午阳光不再耀眼,可依然光芒四射,穿过树杈枝叶,碎光闪烁,宛如夜间星光。
那些被傅文殊放飞的纸飞机似乎也带着点点光芒。
纸飞机散落的到处都是,庄颜走过来捡纸飞机的时候,看着萧潇无奈的笑了笑:“养个女儿实在是太难了,时不时的要变着法讨女儿高兴。”庄颜拿着几只纸飞机站起身,脸庞美丽,声音低而温婉:“幸好我以前喜欢折纸飞机,要不然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文殊的起床气,你不知道文殊这孩子,每次午睡醒来都要闹上好
一会儿,实在是调皮的很……”
庄颜声音是那么的温软,但落在萧潇的耳里,却是重如铁锤,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她的心脏,她低头看着飞落在脚边的纸飞机,过了数秒,方才弯腰捡在手里。
纸飞机递给庄颜是无意识的举动,耳边传来庄颜软软的话语声:“谢谢。”
“……不客气。”
原来,除了过往的那段情,庄颜一直埋藏在傅寒声的内心最深处。
原来……
告别老太太,乘车离开傅宅,萧潇想起江安琪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傅寒声心里埋藏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喜欢折纸飞机。
江安琪是庄颜的替身。
傅宜乔去世后,傅寒声虽和庄颜疏于往来,可见心里定是旧情难忘;也对,那么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萧潇慢慢笑了,她看着春日街景,思绪渐渐清明。
他对她体贴,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妻子的身份,若她不是他妻子,他又怎会待她如此?可话又说回来了,若她不是唐妫,他又怎会娶她呢?
这样很好,两年期满,她也不用感到愧疚,或是心有亏欠,他自有他的青梅,她自有她的竹马……
念及暮雨,她的心开始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她忽然惊觉,她冷落暮雨已有好些时候了。
……
这天是极其糟糕的一天,萧潇回到锦绣园,目睹内部全景,全身不仅过了电,血液更是瞬间逆流而上,清丽的脸庞犹如冰雪寒霜。
数不尽的七彩纸飞机,一只只的悬挂在住宅角落,晃花了她的眼,也刺痛她的眸。
几步上前,萧潇伸出手臂,一把攥住好几个纸飞机,手臂往下一沉,纸飞机已在眨眼间被她扯了下来……
黄昏回锦绣园,傅寒声特意让华臻提前准备好一束鲜花,怎么说今天也是情人节,他虽不注重这些虚头巴脑的节日,但满大街的女人,但凡不是单身,全都手捧一束鲜花或是巧克力,想到这里,他的眉眼就都是软软的,可不能委屈了潇潇。
傅寒声今天忙着公事,所以锦绣园的安排全都交给了华臻。
上午会议结束,华臻随他走进办公室,傅寒声扬手吩咐华臻带人去一趟锦绣园,多加了一句:“挑太太喜好布置。”
至于怎么个喜好法,傅寒声不参与,萧潇的喜好资料华臻都有,况且多年上下属磨合,华臻办事向来都是可圈可点,但这次——
客厅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纸飞机,傅寒声站在门口,无意识的皱了眉,就那么站了一会儿,他这才缓缓进屋,手里那束鲜花更是被他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厨房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傅寒声动手扯了扯衬衫领口,略微舒了一口气,方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华臻的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华臻开口说话,他已开口问:“纸飞机是怎么一回事?”
傅寒声的语调是冰冷的,仿佛是寒冬里的一块冰,华臻似是被他的语气给震慑到了,小心翼翼的问:“傅董,太太不喜欢纸飞机吗?”
华臻说她和周毅私底下有交流过,笃定太太就是那个折纸飞机的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她觉得悬挂一些纸飞机可能会让太太高兴一些。
傅寒声漆黑的眼眸里乌云密布,水杯重重的落在桌面上:“自作聪明。”
华臻连声也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