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夜一句话,整个剧组几乎为此而陷入了疯狂。
让马儿跑到六十码,可能吗?可能吗?真的可能吗?
但,不管可能不可能,现在,一身盔甲的北冥夜也已经高坐在马背上,淡漠的目光冷冷扫过下头众人。
王者,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有他现在这样的王者气势?
这男人要是生在古代,就算不是出自帝皇之家,哪怕出生于平民百姓的家庭,假以时日,也一定是个让世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战神,谁能演绎出他这样的风采。
下头每个人都在欣赏,每个人都觉得欣赏不够,就连龙楚寒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对手中,最强悍的一个。
传说中,东方国际的太子爷战九枭有着同样的霸气,但,战九枭是他的表弟,未曾交过手,也没有深入了解过。
这些人当中,只怕只有龙楚阳对现在的北冥夜依然不屑,他气势越是强悍,他就越是讨厌他,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家伙,以为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称王称霸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以了没有?”坐在一旁的大老板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龙楚阳这话一出口,古今时哪怕还是没什么信心,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大家各就各位。
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一身银白盔甲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身上的钢丝已经系牢。
为了配合他需要的速度,那钢丝还是用了特制的,以大卡车承载着重型机器跟随他一路过来,危险系数真的很高,大概从电影业发展起来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大胆,用这样的方式来拍戏。
可是,坐在马背上那个男人却依然冷沉着脸,脸上甚至眼底完全没有一点点不安的模样。
不安的人在下头,不仅东离守在一旁看着他,眼底有着担忧,就连一些女孩子也紧紧握着双手,怕他真的会出意外。
坐在龙楚寒身边的女孩就更不用说了,额上脸上全是一层冷汗,慌,心里真的很慌,马跑得那么快,要是摔下来,那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他身上所吊的钢丝,在这么快的速度下从马背跃起来,往假山那边掠去,正常人一定会受伤,这么一想,受伤才是最正常的,不受伤就是奇迹了。
她知道北冥夜厉害,也知道自己这个男人能人所不能,可是,这不代表他真的可以拿自己的命去玩,万一真受伤了怎么办?甚至极有可能他自己一头撞在假山上!
钢丝根本没办法控制他的速度和方向,尤其是半空中的事情。
被龙楚阳一激,他甚至还说过不许半路用钢丝把他扯回来,也就是说这钢丝只能给他加速,不能让他减速。
她的心跳已经快得差点连自己都承受不住了,不减速也就算了,还得要加速,他真的以为自己是神仙。
忽然,一只大掌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吓了一跳,抬头却见龙楚寒垂眸看着她,眼神一派柔和:“我想这家伙我真的阻止不来,不过,你可以试试。”
“他不会听我的。”
“你试一下,也许他真的会听你的。”
名可看着他,他现在笑得那么温柔,眼底全是真诚的笑意,没有半点虚假,可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北冥夜是他的敌人,难道他不像龙楚阳那样希望他在这里受伤,甚至重伤,从此以后他至少可以在一段时间里少一个劲敌,他真的不想吗?
可龙楚寒现在这样柔和的目光,却让她没办法不相信他的诚意,他是真心在建议她去把北冥夜劝下来。
“我担心他。”看了他好一会,名可才忽然道,可她又摇了摇头,一脸落寞:“我明明很怕他,可却真的很担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叔,你说我到底怎么了?我真的很怕他出事,很怕他受伤,为什么会这样?”
“那你还想不想回到他身边?”龙楚寒眼底不知道闪过些什么,但很快目光又柔和了下来,看着她温言问道:“说心里话,你想不想?”
名可还是咬着唇,摇头:“和他在一起,也许曾经也有过快乐,可是,痛苦总是比快乐多,我不想和他继续了。但我也没办法骗自己,我真的很怕他出事。”
“那就去劝他,劝他下来,不要再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大叔……”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只希望你快乐。”他淡淡说着,话语柔和:“人的感情不是只有正反两面,不是除了爱便是恨,感情这种事情很复杂,虽然我也不懂,但我想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
名可依然抬头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前头的人已经摆开阵势,这一场戏快要开拍的时候,她忽然用力咬了下唇,再深深看龙楚寒一眼,便霍地站起,迈开步伐向北冥夜奔了过去。
本来北冥夜已经扯着缰绳,打算策马前行,一看到那道身影,心头顿时就紧了,腿下的力道也迅速收了回来。
她就跑在他前头,他怕不小心撞到了她。
“北冥夜,我跟你回去,不拍了,这场戏我们不拍了。”名可大喊着,一路向他奔去,“我跟你回去可以了吗?你下来,不要拍了。”
马背上的男人那双冷冽的眼眸,终于因为她的话慢慢柔和了下来。
不拍就不拍了,他不是和他们想的那样,非要和龙楚阳斗气,他等的只是他女人这句话。
既然老婆已经答应跟他回家,那还玩命做什么?没必要了不是吗?
自己动手把身上捆绑钢丝的装备卸了下来,正要从马背上垮下去,不想这只马儿忽然抬头嘶吼了一声,前蹄居然迅速抬了起来。
北冥夜脸色一沉,大掌紧握着缰绳,不慌不忙地稳住自己的身形。
这马却像是忽然发疯了一样,一下子乱串了起来,嘶吼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这疯癫的模样,让那些正在向北冥夜走来的工作人员顿时吓得狠狠退了回去……
马儿依然在嘶吼,前蹄抬了起来之后,才刚落地,竟忽然发狂地飞奔了起来。
这变故任谁都料想不到,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切竟彻底失控了!
前方站着的正是向他奔来的那个女孩,而这匹马……该死的,竟彻底不受他控制,以疯狂的姿态向她直直奔去!
“丫头,走开!”北冥夜嘶声唤道,依然在用力拉扯缰绳。
“危险!”
“可可,快躲开!”
“少夫人,快躲!”
数把声音同时响起。
北冥夜用力扯住缰绳,见这匹马已经疯狂到完全不受控制的地步,他眼底映着嗜血的猩红,忽然铁臂伸出,一记重拳狠狠向马头砸去。
龙楚寒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丢下身边一切,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向名可飞奔而去,东离也发了狂地向名可疾奔过去。
肖湘一把扔掉手里的道具,不管不顾地向她冲去。
就连龙楚阳也彻底变了脸,霍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冲过去,因为东离和龙楚寒已经抢先一步在向名可靠近,他这里离那边距离太远,要追也追不上,只能看着北冥夜胯下那匹马儿,大掌一瞬间收紧。
那马在吃了北冥夜一拳之后,彻底就疯狂了,明明受到的重创让它连眼都睁不开了,身体却还带着惯性疯狂往一侧飞奔。
受到惊吓的名可两腿一软,分明要站不住了,可看到北冥夜危危险险地坐在马背上,她却吓得一把推开赶过来的龙楚寒,尖叫着向他奔去:“夜,小心,要撞上去了。”
前方就是假山,那受创的马脚步一乱,竟带着北冥夜一头撞向不远处的假山。
马儿精疲力尽之际,两条前腿一曲重重跪倒,北冥夜的身躯也彻底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迅速撞向一旁的假山。
“不……”女人尖叫的声音蓦地响起,还有各种疯狂的叫声,所有的人,被这一幕彻底吓坏了!
速度这么快,这回就算北冥夜身手再好,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眼睁睁看着他高大的身躯装向假山,名可吓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这样昏倒过去。
“不要!”沙哑的嘶吼从喉咙深处溢出,人彻底不要命地向假山奔去,谁知脚下一个踉跄,脚踝一痛,竟狠狠往地上栽了下去。
不……她看不到他了,只要摔下去,她就会看不到她的男人,看不到他是不是还安好!
所以,哪怕人往地上重重摔去,她却依然极力抬起头,拼命想要看清楚假山那边的情况。
女孩子们尖叫的声音,还有男人杂乱的脚步声,所有声音汇集在一起,分明噪杂得很,但,她的世界却忽然变得安静了起来,甚至,安静得可怕。
她最终还是没能看清楚北冥夜的情况,人倒了下去,视线被跑在前头的工作人员给彻底挡去了,想要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脚痛得完全动不了。
身上没有其他痛楚,只有脚踝不断在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咬着牙,哪怕再痛也要爬起来。
“别再乱动,你扭到脚了。”头顶上方传来龙楚寒低沉的声音。
“不,夜,夜……”名可不理会,大声呼唤着她的男人,咬着牙要忍痛站起来。
看着她这张倔强的小脸,龙楚寒只觉得无奈,不能让她继续折腾自己已经受了伤的脚踝,只好忽然弯身将她一把抱起,大步往假山那边走去。
这丫头……刚才往地上一头栽下去,自己居然丝毫不理会,只顾着去看那男人的情形,连自己会摔成什么样都顾不上。
她是真的担心那男人,就算她不说,他也看得出来。
人群聚集了过去,里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龙楚寒抱着名可赶到的时候,一抹高大的身影已经将堵在那里的人推开,大步向名可走来。
看到她被龙楚寒抱在怀里,北冥夜心头一紧,立即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伤?哪里受伤了?”
不料名可却从龙楚寒怀里一下扑了过去,紧紧将他抱住,薄唇一抖,眼泪已经滑了下来。
他没事,他还好好的,没有流血,没有受伤,只有身上战袍弄到了一片灰土,可她能确定他没受伤,他真的没有受伤。
“呜……”压抑不住的哭声终于还是从喉间溢了出来,哭泣一旦开始,便再也止不住了。
她用力搂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是绝无仅有的几次,她哭得这么放肆,那哭声算不上很响亮,反倒是闷闷的,却因为这样的闷,让人更加难受。
直到北冥夜扯下头盔扔掉,将女孩用力抱在怀里,龙楚寒才像是完成了任务那般,慢慢退远了两步,却没有离开,只因为那男人还不知道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脚踝还受着伤。
必要的时候,他还得要提醒他。
至于其他人,在名可哭起来的时候,除了肖湘和东离,都默不作声走到一旁安静待着。
龙楚阳在看了他们好一会之后才收回目光,盯着那匹倒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的鬃毛马,忽然沉声道:“找人将这马送去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身后那个一直跟着他的男人立即掏出电话,拨通了某个号码。
不远处,女孩依然在痛苦,北冥夜不知道说什么,也只能用力抱着她,柔声安慰:“我没事,已经没事了,别哭,不要哭丫头……”
肖湘想过去安慰两句,才发现有北冥大总裁在那里,任何人过去都似乎显得多余。
龙楚寒和东离还站在不远处,同样,只能沉默。
不知道哭了多久,名可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了下来,见她终于从自己怀里抬起头,北冥夜想要给她擦眼泪,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穿着一件沉重的战袍,战袍上还到处都是灰土,就连一双大掌也是脏兮兮的,完全没办法帮她擦眼泪。
正不知道该要拿什么去给他的女人擦眼泪之际,忽然,女人的手抬了起来。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这次,结结实实落在北冥大总裁沾满灰土的脸上……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不仅北冥夜被打蒙了,其他人也彻底惊呆了一片。
北冥大总裁被打了,这次不是打头打脖子,而是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在脸上,他被打脸了!
这绝对是空前绝后,爆炸性的大新闻!
就连东离也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有人打他先生的脸,要是换了是其他人,他还不得发了疯一样冲过去将他整个人撕碎在自己掌下?
可是,打先生的人却是他们的少夫人,那是连先生都得要拿性命保护的人,他哪敢撕?别说撕,就是碰她一根头发他也不敢。
但,先生真的被人打脸了!
一下子,东离进退两难,竟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现在这样,他到底是先生的人,还是说少夫人才是他要服从的对象?
不,不,不应该这样说,该说的是他该保护先生,还是少夫人?
人真的蒙了,被绕在这个问题里,完完全全绕不出来。
其他人大概也没有谁比他更清晰,这个女人打了北冥大总裁一巴掌,打在人家的脸上,她打的是谁?她打的可是整个东陵所有人都畏惧如虎的对象,帝国集团的董事长。
别说其他人,就连龙家两兄弟也愣在当场,有点怀疑自己所看到的。
龙楚阳更是夸张地盯着名可,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眼底慢慢升起了几许欣赏的光芒。
这女人胆子够大,脾气也够辣,居然连北冥夜都敢掌掴。
至于龙楚寒,他下意识往前两步靠近两人,虽然没有过去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但,人站在那里,却时时刻刻防备着。
他怕北冥夜忽然发飙,忽然要拿他怀中的小女人出气,虽然他很清楚北冥夜对名可的感情,可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在这个地步。
若换了是自己,他的女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来一个巴掌,他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压得住那一身的怒火。
可是,北冥夜现在只是愣愣看着名可,从一开始的震撼,到后来人渐渐安静了下来,眼里没有怒火,反倒多了几分愧疚,想说话,可怀中的女人却早他一步,用力推了他一把。
北冥夜没有用力去揽她,被她这么用力一推,两臂不自觉便松了。
名可却在换了用自己两条腿来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时,脚踝处一阵撕心的痛楚升起,她眉一皱,一张脸顿时惨白了起来。
北冥夜还是伸手将她抱了回来,见她想挣扎,他平静道:“我不动你,你……哪里受了伤?”
“不用你管。”她依然在用力推他。
身后的龙楚寒早已经大步向前,向她伸出手。
名可只是迟疑了下,便伸出自己的手,想让他扶一把。
北冥夜却在瞬间又激动了起来,大掌扣住她的腕,把她扯了过来,他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是,你不能相信这个男人,他明知道他……”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真的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大混蛋。”她用力瞪着他,眼底分明还有泪光在闪烁,可目光却已经冰冷如霜:“好玩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你继续呀,你看我以后还会不会再管你,你想死想受伤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以为我会被你这些幼稚的行为给威胁到!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你,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看到你我就会反感,就觉得恶心,就想吐,我现在见到你就想吐,你听到了没有?”
他冷沉着脸,一瞬不瞬盯着她,盯着那两片不断在张合的薄唇,听着那些把自己一颗心刺得越来越痛的话语,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这么看着她,一声不哼。
直到她又想推他,又想从他怀中逃开,转而回到龙楚寒身边的时候,他才紧了紧五指,握紧她的手腕,声音有几分沙哑,闷闷地道:“你说过跟我回去,你刚才亲口说的……做人是不是应该守信?”
“好,我跟你回去。”名可浅浅笑了笑,连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回头看了龙楚寒一眼,那些冰冷的笑意被她敛了去,眼底多了几分柔和,她道:“我今天晚上跟他回帝苑,明天再回来,你明天早上去帝苑接我,我还要上课。”
没有问他好不好,也没有用到“请”这个字眼,说得这么自然,让他来接她,就仿佛在使唤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因为太亲近,已经没有必要说半句感谢的话语了。
龙楚寒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柔声道:“你拐到脚了,如果真要跟他回去,我不拦你,但今晚不要让自己的伤势加重,要不然明天把你带回去之后,我会狠狠揍你一顿。”
“我知道……”
“闭嘴!”北冥夜终于受不了了,他才是她的男人,他容忍、他退让,甚至他让自己低声下气,一切的一切也只不过为了让他女人心甘情愿,重新回到他的怀抱里。
可她现在和自己回去是被逼无奈,是为了守信,但她让龙楚寒去接她,却完完全全是一种依赖。
可她为什么要依赖龙楚寒,她有什么必要去依赖别的男人?
她依赖的人应该是他,只有他才有资格让她完完全全去依靠!
“你到底还要和我闹到什么时候?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哪怕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我巴掌,我也可以不生气,可你到底还需要我去做些什么?”他的目光开始变得冰冷,已经隐忍到爆发的边缘。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好耐性的人,为了她他已经在不断改变自己,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满足?
她到底还要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名可回过头看着他,无视自己脚踝不断传来的刺痛,她冷笑道:“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让我跟你回去,躺在那张床上随便你折腾吗?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哪一次你让我回去,不是为了要我?”
这些话,她似乎也不怕被人听到,是完全不在乎了,还是已经彻底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