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夜那模样,真有那么点吓到名可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本来是大口在吃面的,到后头,动作慢慢就缓了下来,最后,竟停住了。
一直低着头看着那碗面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低落的一面,应该说,是安静。
很安静,安静到似乎已经和这个世界彻底脱离了关系那般,安静到,让她明明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不敢去打搅他的安宁。
一碗面而已,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终于在名可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北冥大总裁总算又有动静了,继续拿好筷子大口吃面,只是那碗面已经凉了,就连面条也已经泡糊了一团。
“别吃了,我再重新给你做一碗。”名可有点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忽然这样,弄得她一颗心莫名也酸酸的,很不好受。
“先吃完这个,以后的,以后再做。”北冥夜没再多说,将碗捧了起来,连最后一口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才将空碗往茶几上一放,安静看着她。
名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安静的北冥大总裁她真的很好有机会可以看到,平时就算他再安静,那份不容忽视的气势也会时刻让你知道,他就在那里。
但今天,当他安静的时候,身上所有冷冽的气息竟全都不见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极其简单平凡的人,只除了那长相那身材还是出色得叫人没办法忽略。
名可将碗洗干净,再看了眼那锅汤,看着至少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熬好,她才转身想要往房中央走去。
不料刚离开小厨房的角落,人便被一把拉了过去,转眼间,竟已经被他拉到床上,直接压在身上。
她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一颗心也在瞬间沉到谷底。
还以为他已经有所改变了,没想到居然还是和过去一样,一样的霸道,一样的野蛮,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不需要管别人到底愿意不愿意,只要他想就好。
她咬着牙,闭上眼,不想反抗,也没力气反抗。
男人炙热的气息落在她脸上,脖子上,甚至开扯开衣领的胸前,名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今晚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直接在这里要了她。
可她没想到的是,北冥夜只是在狠狠亲了她一遍之后,便忽然翻了个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长臂放在她后腰上,闭上眼,就这样安安静静躺着,不说话。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身体分明已经冲动了,那变化她能感受得清清楚楚,但,他却真的没有那些过分的举动,就只是这样抱着她。
名可在他胸膛上微微翻了个身,抬头的时候,竟看到刚才分明已经闭上眼在休息的男人,此时正睁着眼眸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她微愣了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今晚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
北冥夜点了点头,这让名可更为不安,这还是两个人相识以来,他头一回对在自己面前承认这世上还有他北冥大总裁做不到的事情。
“我不想回帝苑了。”北冥夜忽然道,声音淡淡的,还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沙哑:“可我……没地方去。”
名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想说他在耍自己,可是,他的表情虔诚认真到让自己完全没办法跟他说半句抱怨的话语。
再多看一眼,那双墨色的眼眸闪动着几分清透的光芒,忽然之间,她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
他不是没地方去,而是,那些地方他都不想去。
这样的时刻,她是不是应该贴心地说一句,没地方去,那就留在这里吧?可她……不想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早就已经移开目光不再看她,但,北冥夜却从头到底,视线由始至终没有在她面前离开过半分。
名可无奈,轻吐了一口气,才淡淡道:“我熬了汤,本来打算晚点给他电话,让他……”
“我给你送过去。”北冥夜立即道,龙楚寒那家公寓,他还知道在哪里,送点东西而已,并不难,难的是……送完之后,她是不是可以收留他了?
名可真的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这男人的眼神怎么可以这么杀人?是杀伤力十足,让人一不小心就死在他眼底的漩涡中那种。
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真的要弃械投降了。
“你送过去,他不知道敢不敢喝。”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声道:“如果……”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北冥夜却还在看着她,眼底分明全都是期待和……不安。
似乎在等待着她的话语,又似……在等待她给自己的判决。
何必装着这么脆弱的模样?难道她拒绝了,这家伙就会放弃吗?想来都觉得不可能。
但现在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却又一点不假。
不管怎么样,他……不是一个演员,他不懂演戏,不喜欢说的话他宁愿不说,眼神也是一样。
名可双手抵在他胸膛上,轻轻坐了起来。
北冥夜的大掌还落在她的腰侧,虽然没有用力,但,她知道的,要是她现在想从他身上下去,他一定会大掌一紧,不允许。
其实还是那么霸道,只是给了她自己一个看似自由的选择而已,但对他北冥大总裁来说,能从他手里拿到这样一点点自由的权利,实在真的很难得。
“我总是要亲自送过去的,但这宿舍不许男宾出入……不许爬墙,这不是什么好习惯,以后都不许了。”见他眼底闪烁着点点失望和委屈,她心又软了,“我……去你公司。”
“汤什么时候会好?”北冥夜忽然一把坐了起来,起来得这么快,吓得名可差点便忍不住尖叫出声。
好不容易在他怀里重新坐稳,她白了他一眼,才嘀咕道:“大概……还有十来二十分钟。”
“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明天一二节是不是有课?上的什么课程,我们把书拿回去,明天早上补回宿舍了,这样可以节省一点时间。”
想了想,他又道:“不如把书本全都拿回去吧,以后要上什么课,直接拿了书来上学就好。”
名可差点就要对自己翻起白眼了,她什么时候答应要搬到他的办公室里住?
莫名其妙的,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帮自己收拾衣服,还把她的行李箱拿了出来,笔记本,衣服,书本,手提包,任何她能用到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那里还有她洗漱的东西,以及一些简单的护肤品,也许,就连她宿舍里这些小东西他都不愿意放过。
他甚至差点把她所有的书本给搬走……总之,不是她及时将他阻止的话,这男人一定会将她宿舍里关于她的一切全部搬出去。
但他真的想多了,她只是答应今晚陪他回去,没说以后都要住在他那里。
其实他自己都知道的,手上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他哪来的时间可以照顾她,根本不可能。
帝苑里还有个俞霏烟的事情,在等着他去解决。
或许北冥夜自己也清楚,只是,今晚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好好放松一夜。
提了一只大箱子,拿着她的笔记本,出门的时候那才叫尴尬。
来时他可以爬墙,出门的时候,难道名可还敢让他从墙上爬下去吗?不敢,也是不舍得,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一起从大门口出去。
两个看守宿舍的舍监阿姨眼睁睁看着他们从里头出来,好一会完全反应不过来。
直到两个人都已经走出大门,其中一个才匆匆忙忙追了出来,追到他们身后,抖着唇道:“这位……这位先生,你……你刚才……”
“刚才怎么?”没想到北冥夜回头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太好,竟冲她笑了笑。
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随意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放在心上的笑容,竟将人家那位足足比他大了十几岁的阿姨给迷得彻底昏了头,也是这样,他们离开,再没有人说半句不该说的话语。
好在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宿舍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并不多,所以,刚才那怪异的一幕也没多少人看到,不过,在校园里走动的人还是多得数不胜数。
他们穿过学校后头那片树林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运气真那么好,还是说这种事情真的普遍到已经到泛滥的地步,从小树林走过,在林中小道上行走时,居然又隐隐听到了女孩尖叫的声音。
她怎么每次来这里都会听到这种声音?这个地方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上次和慕子衿,这次,身旁还走着一只大灰狼。
好在大灰狼两只手提得满满的,哪怕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眼神火热得叫人几乎受不了,但至少他现在不怎么方便腾出手来抱她。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花痴些,给他一点暗示,她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北冥大总裁一定可以做出一只手拿东西,一只手对她侵犯的事情。
这种地方一旦抱上来,在这么暧昧的氛围之下,谁知道他接下去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一路硬着头皮过去,一张脸早已经涨得通红,倒是北冥夜神清气爽的,脸色完全没有半点变化,只是一直看着她,看得有几分痴迷。
过去怎么就不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哪里不对劲了。
上车之后,名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扣上安全带,还忍不住侧头瞅了他一眼,提醒道:“开车的时候专心一点,我可不想大晚上的还出什么意外。”
“你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出过意外?”北冥夜将车子驶了出去,开得这么稳,似乎真的比过去还要小心。
但他却再一次让名可出乎意料了,等车子离开学校,驶上主干道之后,某男忽然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劲,竟一脚踩在油门上。
引擎一声怒吼,车子在瞬间如箭一般飞奔了出去,让完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名可彻底扛不住,失声尖叫了起来。
北冥夜居然还有取笑她的心思,侧头看她一眼,目光再落回到前方道路上,他唇角蓄了一点笑,声音还有几分沙哑:“把精力留着,今天晚上再叫,别浪费了。”
名可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侧头白了他一眼,想说一句敢再说这些,她就不跟他回公司了,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又感觉到车子的速度猛地加快了起来。
已经开到这么快,他居然还在加速!
名可真的被他吓到了,一手捧着保温瓶,另外一只手慢慢往上投摸索,摸到了安全拉手之后便死死抓住,再也不敢放开。
车速居然还在加快,北冥大总裁竟在路上飙了起来,这还是名可第一次坐在他身旁,感受他飙车的速度。
还记得上回她和北冥连城在一起的时候,后头有人跟踪,为了甩开他们,连城也曾飙过。
可那时他是这么说的,老大开车的技术才真的叫好,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如果这就是连城队长所说的好,那她宁愿他最好技术差一些。
本来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让他在十五分钟之内走完,吱的一声,车子在小区停车库里停了下来,北冥夜立即将安全带解开,推开车门,跨了下去,转眼间已来到名可那边,给她把车门打开。
将她手里的保温瓶拿了过来,他盯着她腰侧的安全带道:“快下来,不早了,再不送上去,万一他睡了,再把他吵醒多不好。”
名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将安全带解开,慢慢跨了下去。
这家伙知道什么叫吵醒人不好?根本就是想让她快点把事情做完,好和他一起回去。
回到那个地方之后,他想要做什么,她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
只是奇怪自己今晚怎么会这么放纵,明知道他的心思,居然还愿意跟他走、但人都已经来到这里,这时候才说不去,这家伙会不会直接将她掐死?
下意识拖拖拉拉地与他一起往电梯走去,到了后头北冥夜几乎忍不住将她抱起来,直接将她抱走。
但好在总算在名可瞪向他那一眼的威胁之下,他总算把心思勉强收敛好,安分守己陪着她走进电梯,再摁了楼层,与她一起上到龙出公寓所在那一层。
“你别跟来了,你和他的关系还乱七八糟的,他不一定高兴见到你。”名可在走出电梯之前,瞅了他一眼道。
北冥夜倒是一点不在意,修长的身躯往电梯门一靠,垂眸看着她道:“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名可忍不住皱了眉,她可没想到让他把人家的电梯给霸占了,只是想让他在外头等一等而已,但见他这个模样,大概自己说什么他也不可能听进去。
不想浪费唇舌和他说没意义的话,她只好拿好保温瓶,再看他一眼之后,便举步往龙楚寒的公寓走去。
摁了门,名可才想起来自己来之前没给龙楚寒打过电话,确定一下他在不在家。
万一他不在家,他们来这里岂不是扑了个空。
好在门铃才摁响没多久,公寓的大门便被人打开了,龙楚寒穿着浴袍,一头短发还在滴着水,拖鞋上也满是水汽,很明显刚刚还在洗澡。
见名可一个人过来,他忍不住朝电梯那边看了眼,隐隐看到某道倚在电梯门的身影,他才又把视线锁回名可脸上,有点想笑的冲动:“那家伙陪你过来做什么?”
那背影……分明不耐烦得很,也就只有名可这丫头才能让他这么“受委屈”。
“我也不知道他陪我来做什么。”名可有点无奈,把手里的保温瓶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熬的汤,天麻猪脑汤,据说补脑的。你前几天头痛,脑袋瓜一定还没复原,记得把它全喝完,对你有好处。”
“不进来坐坐?”龙楚寒把保温瓶接过,又往电梯那边看了眼,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如果这家伙欺负你,记得给我电话,我会立即过去将你领回来,知道吗?”
名可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眼底不知道闪烁着什么。
以为她在怪自己多事,龙楚寒才笑了笑,又道:“不管怎么样,有事打我电话。”
“谢谢你,哥,我心里很暖。”她说完,只是再看他一眼,便转身往电梯走去了,连再见两个字都没说。
直到她回到北冥夜跟前,被焦急的男人一把扯进了电梯,电梯门被关上,两个人的身影也彻底看不到,龙楚寒才将目光收回。
看着自己手上的保温汤瓶,心头滋味说不出的复杂,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他才转身随手将房门关上,举步走了进去。
北冥夜又一路飙车,从龙楚寒公寓所在的小区离开,迅速往帝国集团的公司大楼返回。
回去的时候整座大楼除了一些留守的保安,其他人几乎都已经走光了。
大总裁一回去,在停车库里把车子停了下来,便急匆匆地将女人单臂抱起,再一手提着箱子和笔记本,以最快的速度向电梯飞奔而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逃命呢,猴急成这样,弄得名可从一开始只是有点想笑,到后来却真的心慌了起来。
二十八楼办公室的休息室,房门被砰的一声被关上,箱子和笔记本被放在一旁,至于女人,早就已经被放在床上了,呼吸乱得不成人的北冥大总裁迅速压了下去,低头就要去开啃。
这次名可没有躲,只是人却有几分冷,这样的冷,在北冥夜激动地抱着她啃了好一会之后,慢慢总算被发现。
微微从她身上抬起上半身,垂眸盯着她清透而没有半点冲动的云眸,他愣了下,随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意思?”
“你没洗澡。”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不想这样……
北冥夜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冷静,还是在故意装出来的模样,但她这么指责了之后,他也无奈,只能再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冲动稍稍平复了下去之后,从她身上爬了下来,便迅速跨进浴室。
一个战斗澡,连十分钟都不到,人已经出来,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答答的,水珠不断在滑落,他甚至只是拿浴巾随意将身体擦了擦,便随手丢到一旁,竟就这样大刺刺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搂住。
名可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僵硬了几分,她是答应了跟他回来,可她没说过回来了就必须要和他做这种事情。
她已经说过了,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非要这样的,他们到底能不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哪怕天南地北瞎扯,但至少也是一种生活。
生活不是总得要这样的,他为什么永远不懂?
其实北冥夜不是不懂,只是真的有点太激动,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答应跟自己回来,这还是她在东方国际签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丢给丁蜀之后,他们重逢以来,她头一回主动答应他些什么,他的激动可想而知。
但哪怕他再兽性,见她这副分明委屈到不行的模样,到最后至少还是将自己的血气给压抑住了。
万分不舍地将她松开,北冥夜回到衣柜前,找了件衣袍套上,人还有点闷闷的,看得出心里十分窝火。
但她难得愿意跟自己回来,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气氛弄得太僵硬,回来就好,至少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跨出了第一步。
“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他拉来椅子,在她身后不远处坐下,抬头盯着她的长发。
这头长发虽说是直发,可天生似有那么一点点微卷,是一种柔和的蓬松,不需要去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化学药水,摸在手里就足够的光滑,如丝绸一样。
多少女人想要这样一把头发,可哪怕砸下大把大把的钱,也始终得不到。
他的女人天生丽质,肌肤光滑如丝,秀发的手感美好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发现自己女人身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优点,会不会因为她优点太多,而现在开始对自己嫌弃起来了?
他自己呢?好像也没什么优点,甚至那双手还沾满了血污,与他比起来,她就像那朵不沾清尘的白莲,清透、洁净、美好。
自己却像是沼泽中那一株有毒的罂粟,甚至有时还会致命。
为什么忽然之间竟有一种满满的失落感?有种生怕她瞧不起自己的不安……
食指微微动了下,忽然,很想抽烟。
这次名可竟主动给他将香烟找来,甚至还替他点燃。
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将烟雾吐出,北冥夜往椅背上靠去,寻回冷静之后,此时便显得有那么一丝惯有的高深莫测,和迷死人不偿命的慵懒。
“今晚我要你。”把话说在前头,这至少是不会改变的事情,他看着她,声音依然有那么点沙哑:“但,可以给你一个小时,够不够?”
名可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其实一直就是这样,会让步,却绝不会让出他的底线。
还记得当初撕毁协议的时候,他就曾经说过,什么都可以答应她,只要不过分,唯独一点,她没有权利阻止。
那就是,他要她,在床上,她就必须得要是他的。
霸道吗?或许吧,但至少现在,他愿意在兽性起来之后,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她说话,不是吗?
名可深吸一口气,迟疑了下,才道:“我想知道慕子川现在在哪里,他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