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要的东西。”
君佑瑶接过来还不忘道了声谢,然后又对着男孩说道:“姐姐要把你腿上的玻璃取出来,可能会有些痛,害不害怕?”
其实她完全可以留着伤口不处理,现在的程度完全可以撑到医生们赶来,但这样可能会暴露她的不寻常,所以在这里把伤口处理完了,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男孩先缩了缩脖子,又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妈妈,在他妈妈鼓励的视线下点了点头:“榨菜不怕!榨菜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
君佑瑶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榨菜真勇敢。”
榨菜,还真是个很有勇气的小名。
君佑瑶没有带手术刀,但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带了手术用的针线,她先向一名跟着盛淑君一起过来的男员工借了打火机,先用火给剪刀做了消毒,才在几双眼睛紧张的盯视下轻划了一下男孩的伤口,然后迅速拔掉了那块碎玻璃,之后就是快速的缝合、包扎。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男孩甚至没什么感觉,她就已经在眨眼间完成了整个过程。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君佑瑶虽然缺少实战经验,满打满算也就做过三次手术,但她的三次手术都是工作量巨大难度更是巨大的超级手术,相比之下这腿动脉缝合手术真的算不得什么。
但给男孩缠好伤口后君佑瑶还是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毕竟她自己现在也浑身是伤,万一支撑不住她自己先晕过去了那事情就滑稽了。
“没事了,之后再去医院清理一下,好好调养就行。”君佑瑶对孩子的母亲说道。
榨菜小男孩的母亲感激地朝她弯腰:“谢谢你,实在太感谢你了。”
“喂,你那人,也过来帮我处理一下一下伤口啊!”熟悉的大嗓门与叫嚣声在不远处响起,傲慢得像在指使她家女佣。
君佑瑶那边的动静这么不同寻常,自然引起了很多人注意,杨满娣当然也察觉到了,开始她还十分不以为然,现在看那小鬼在那丫头手下两三下就活蹦乱跳了,哪还能不知道那小姑娘是真有点本事的。
但她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却让一贯好脾气的盛淑君怒了。
老婆婆愤怒地瞪向杨满娣,“你没看到这孩子也受了很重的伤吗?她怎么还能帮你处理?”
“就她受了伤吗?我伤得比她重多了!”哪怕浑身被扎满了碎片,杨满娣依旧威风凛凛,除了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中气不足之外,她理直气壮的说道:“况且她能帮那小鬼处理伤口,怎么就不能帮我处理了?她既然能动说明她死不了,我的命可比那小鬼金贵多了!那姑娘,你赶紧过来帮我,你要多少钱都没问题!”
“我不差钱,你找别人吧。”
君佑瑶晃了晃自己有些沉重的脑袋,哪怕她想出力也再做不到什么了,她现在的情况不见得会比其他人好多少。
她也实在没有精力应付这样垃圾的人,所幸闭上眼佯装昏厥慢慢倒在了盛淑君怀里。
“妹妹?”盛淑君这时也顾不上叫嚣的杨满娣了,忧心忡忡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子。
君佑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自己还醒着,自己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盛淑君得到她的回应暗暗松了口气,也回握住了她的手,女孩的手有些冰凉,在这样的大夏天里显得十分不正常。
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体寒。
她急切地朝外面张望,银行的工作人员早就报过警叫过救护车,但整条街出现管道爆炸事故,受伤的人数实在太多,一时之间要想安排好所有伤患显然并不容易。
好在这里的是帝都,是华国的政治中心,拥有全国最完善最多的医疗机构,在总府路这起煤气管道爆炸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市区内所有公、私立医院都接到了通知,要求尽速派急救人员到达现场,对死伤人员进行收容。
而负责收容华国银行这个区域的医院正是平仁医院。
君佑瑶被担架抬上救护车时还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第一次观察自己的医院。
因为伤患数量太多,为了快而有效的保障伤患们的生命安全,她和杨满娣被拉上了同一辆救护车,盛淑君虽然没受伤,却坚持要陪着君佑瑶,所以医护人员也让她跟了过来。
一上车杨满娣气息奄奄地趴在担架上拉着护理人员的手问:“你们是哪家医院的?”
“我们是平安仁爱医院的。”年轻的南丁格尔如是回答。
杨满娣一听顿时有些满血复活的迹象,语速极快的说道:“太好了,我丈夫就是平仁医院的心外科主任陈友龙。”
随车的医生和护士闻言都愣了愣,之前那个冷冰冰的男医生顿时热情了不少,对着杨满娣散发仁爱的光,“原来是陈主任的太太,你这回可真是受罪了,陈主任还不知道吧?要不我替你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他?”
“赶紧打,我的手机落在车里没带出来,你告诉他让他到医院门口接我,让他给我安排最好的医生最豪华的病房!”杨满娣毫不客气的要求。
男医生曹永军是帝都医学系的实习生,他靠着导师的关系才能在大三就进入平仁医院实习,但老师也说了,他毕业后以后能不能继续留在平仁医院还要靠他自己。
平仁医院的条件可是帝都数一数二的,比大多数公立医院还要好,能进平仁医院对任何一个医生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事。
他也是主修外科的,目标就是进他们医院最赚钱的心外科,但外科主任陈友龙并不是个好讨好的对象,如果他换个性别可能还简单点!
这会儿陈友龙的太太出事故意外被自己撞上,岂不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他立马狗腿的应声,掏出手机就开始给陈主任打电话,态度殷勤得君佑瑶都怀疑他长了两条狗腿!
那年轻小护士也开始细心的帮杨满娣处理起一些零碎的小伤口,时不时问一下杨满娣的感觉如何,比如会不会痛?力道有没有太重?双氧水的味道刺不刺鼻?
曹永军打完电话也开始帮忙。
而君佑瑶这边却没人再看上一眼,只简单的给她挂了瓶生理盐水就不闻不问了。
盛淑君看着两名医护人员厚此薄彼的模样,实在忍不下去了,“医生护士,我家妹妹也受了伤,你们能不能腾出个人帮忙处理一下?”
曹永军正帮杨满娣处理背上的玻璃渣,听到盛淑君的话不满的轻皱下眉头,瞥了一眼躺在另一边的君佑瑶,她也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们,被血污了的脸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得像手术灯,对上时只觉刺眼得很。
“着什么急?她的伤不严重,死不了人的!到了医院会有护士帮她处理的!”曹永军转过头继续处理杨满娣的伤,对盛淑君的态度却是极端的恶劣。
平仁医院是贵族私立医院,正常情况下接待的都是有钱有势的病人,所以他对病人的态度那是绝对友善且恭敬,就差没喊病人爹妈了,但这一次是紧急情况下响应国家号召,无条件收容该区域的所有事故病人。
这么一来病人的‘质量’就会参差不齐,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这种病人在曹永军眼里就是毫无价值的垃圾,不值得他用心对待的存在,他能去救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是说啊,话说你们知不知道平仁医院啊?那可是一家贵族医院?像你们这样的穷人估计连挂号都挂不起,这一次进去可别没钱付医疗费。”杨满娣在医生护士的精心伺候下感受到了非一般的享受,说话的语气又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君佑瑶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曹永军和那个小护士,语气冰冷的问:“平仁医院的医德就是踩高捧低,将病人分成三六九等区别对待吗?”
在这个医患关系已经十分紧张的年代,她从来没指望过平仁医院的医生能有什么济世救人、不求回报的仁心仁德,但是她也接受不了这种完全丧失了为医之道的败类医生。
要是平仁医院里都是这种素质的医生,那她也许该考虑一下把这家医院的所有医生都辞退的可行性。
“小姑娘,你对我们医院有意见?”曹永军冷着脸,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只能趴在担架上的君佑瑶。
“我暂时还只是对两位的服务态度有意见。”没见过整个医院的情况,她不会武断的下任何结论。
“对我们有意见就是对我们医院有意见,道理是一样的。”曹永军的话相当大气,仿佛他就是医院的所有人一样。
君佑瑶有些被气笑了,她呵呵冷笑了一声,“这话怕是连你们院长都不敢说吧?”
“小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曹永军耐性有限,不是不客气的接着道:“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医院,那可以选择去其他医院就医,我们医院绝不会勉强你,而且就像陈太太说的,我们医院的医疗费很贵,以你们的情况恐怕承担不起,换医院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