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没有下跪,她倔强地站在原地,只是冷眼看了一眼皇上心想,病症长在太子的身上,你们有闲工夫在这扯皮,我又怕什么?于是镇定地对皇上道:“慢着,不用送什么慎刑司,我自己去便是。”
苏老太医对女儿的意气用事,很是焦急,他怕太子的病再耽搁下去,他们父子两个的命就真丢了,于是忙用颤抖的声音道:“皇上息怒,小女真是给太子诊病的,且已经找到诊治的良方,虽说是炭灰,但从中医角度也是说得通的。望皇上给小女一个机会,也给太子一个机会。”
此时皇上见皇后的神情很是焦急和悲伤,也感事态严重,如严加阻拦一旦引起不良后果,会让皇后多加猜测,因为自己对待三王子央侯的问题上,皇后屡有幽怨,说自己更看重三皇子……于是,他忽然态度一转,顺着苏老太医的话对皇后道:“太子的事有你多加照应,朕不插手了,但有什么不测别怨恨朕就行。”
皇上态度一亮明,皇后马上明白这是皇上做的一个姿态,就是想将自己置身事外,虽然生气倒也感激,便用和缓的声音道:“陛下请放心,臣妾安排就是。”
一切恢复平静,皇后陪皇上进太子寝宫看太子,高公公派人找炭灰,苏老太医和苏媚则被皇后安置在太**偏殿休息。
不到半个小时,高公公带着半瓶墨汁来到偏殿,手里还拿着一块青炭递给苏媚道:“青炭是早些年太医院留下的,怕是不好用,我带着些墨汁来,你看着办吧。”
听了高公公的话,苏媚很是欣慰,她刚才着急忘了墨汁是最好的小颗粒炭,现在高公公竟如她心意拿来岂不更好。于是喜形于色道:“这个好,省着研磨了,糖带了没?用糖调配会好些,这就给太子喝去。”
苏老太医行医多年,很少见这么简单治病的,尽管一直疑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苏媚和高公公等人来到太子寝宫。
此时的太子寝宫并不肃静,久不落面三皇子正与皇上围坐在太子床前说着话,三皇子还关切地捏捏太子的手臂,见有些僵硬心里不觉一惊,但很快恢复常态,违心对皇后道:“母后不必忧虑,皇兄很快就能康复。”
皇后苦笑一下,算是回应。她知道三皇子在皇上面前只会做姿态,如果此时戳穿,反而让皇上以为自己事多,不如沉默。
苏媚和苏老太医还有高公公拿着配好的墨汁糖水,走进寝宫。她没有理会在场的任何人包括皇上,径直将墨汁糖水递给一位小婢女,嘱咐她给太子服下。因为时间不等人,如果再耽搁,一来太子的罂花毒入大脑,即使以后醒来也成废人一个,另外太子多日躺在床上昏迷,体内糖分极少,急需糖分补充才不至于大脑因糖分短缺而坏死。
婢女将黑黑的墨汁,一点点地顺着嘴角引入体内。
有了刚才的一个波折,皇上虽然见给太子灌的墨汁,也未加阻拦。精明的三皇子自然不会挑事似的管闲事,便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起苏媚来。他料定苏媚不是宫里的人,那份从容与镇定,哪里是宫里当差女子所有的。目不转睛地盯视苏媚一会,忽然对苏媚生出好感来,如此年轻美貌的女子,竟敢揽下救治皇兄的重任,医术高深自不必说,单说勇气就不是一般人可比,想必他日定有用处。
三皇子央侯决定与苏媚进一步接触,便对还在疑虑的皇上道:“父皇,儿臣从西域回来后这几日无事,也好照顾一下皇兄,即使儿臣不便前来亲自照料,最好与太医商议诊治方案,尽快让皇兄身体好起来。
皇上自然希望三皇子央侯与太子熙侯关系密切,见弟弟如此关心哥哥,高兴地点头,捋着灰白的胡须对皇后道:“朕允了,这样也好让你母后多加休息,太子的病就交给你了。”
皇上的表态让皇后和苏媚均感意外,但皇帝的话一言九鼎,两人只好惊愕着不言语。
皇后对太子的病情本不疑虑有三皇子的因素,因为一个远隔千里在边塞守边的人,如何对太子下毒手?况且三皇子只是争强好胜的一个孩子,哪里有什么心计来算计太子呢。但今次三皇子主动请缨参与太子病情诊治,她忽然觉得不似弟照顾兄那么简单。
苏媚的惊愕来自于三皇子,他说刚从西域回来,而太子的罂花毒就是来自西域,三皇子兴许与此有关。从诊断出太子的病发原因,苏媚就决定对任何人隐瞒,直说是太子喝酒吃食物太多少运动,导致食物淤积,继而有些血淤症状,才昏迷的。
三皇子眯缝个眼睛仔细欣赏着苏媚,挺直的鼻子很是小巧,面若桃花般娇艳之中含有刚毅的成分,嘴角总是倔强地翘起,形成好看的弧形,一头黑发几乎齐腰,没有梳成任何的发髻,散落到眉前倒显得洒脱漂亮。
三皇子与他的皇兄太子不同之处,就是他在沉迷女色的同时,还学会利用女色,这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因为他在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丽妃就教育他,不要将女人只当成玩物,女人的智慧有时要超过男人。
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三皇子看女人多从不同层面看,如今用在苏媚身上,他认定苏媚这个女子,一定有些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潜力可挖,于是打破沉寂笑道:“父皇、母后,想来你妹也累了,就回宫歇息吧,我还要同小太医商议太子的病情,可好?”皇帝正愁怎么离开太子寝宫,如果他先提出离开,皇后一定会心生埋怨,怪他只探视一会就走,太不关心太子。现见三皇子央侯给自己台阶下,便示意皇后离开,让太子休息。
一行人走后,宫里异常平静。苏媚不想与三皇子有交集,接过婢女手里余下的墨汁糖水,亲自给太子顺到嘴边,对他道:“太子的病情你不知晓,何来商议?你回吧。”
三皇子照顾皇兄是假,探探苏媚的口风倒是真的,他很想知道苏媚究竟对太子的病因怎么看,于是挑逗地一笑道:“不知晓才与你商议,你告知我不就行了,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苏媚打定主意,不将太子的病情说得复杂,自己就当并不知情的傻瓜,隐瞒所有人。她故作镇定道:“哪有什么严重,只是酒喝多了饭吃多了,过敏而已,排排淤食即可。”
说完,苏媚故意看着三皇子的表情变化,发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解,便知三皇子有疑虑,故意逗他道:“也没那么简单,太子的身体还是损伤不少,要调养到从前状态恐怕很难。”
“太子的病情就这么简单?只是生活无节制所致?”三皇子的问话一来确认苏媚的判断,二来故意将太子说成生活无节制导致昏迷,与旁人无干。
苏老太医在一旁被苏媚和三皇子的对话弄得糊涂,因为他也是至今不知太子的真实病情,直觉告诉他,情况很复杂。他怕苏媚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来祸端,忙上前打断两人道:“三皇子不必忧虑,只是淤食而已,调养几日便可。”
苏媚见父亲为自己圆场,反而心头一震,父亲在宫里多年,一般都会将事情想复杂几倍,越是说的简单就越是复杂。苏老太医的关切目光和三皇子的疑虑目光,交织在一起,令苏媚的脑门猝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