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凯琳就问:“刘妈说,和尚都是高深莫测的模样,为什么老和尚看起来不像?”
葛天俞乐呵:“哈哈,宝贝知道高深莫测是什么意思吗?”
葛凯琳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二哥给五哥讲这个词时,女儿听到过,意思就是看不懂,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葛天俞点头:“你二哥讲的倒是浅显,和尚原本也是俗家人,只是比常人看事物透彻些。”
葛凯武和葛凯贞在家学同样的课程,俩人的年龄刚好到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见什么都问,听到什么也问,每天下人们都被问得愁眉苦脸,巴不得见了他俩就躲。
这会儿听到葛凯琳和葛天俞一问一答,顿时来了兴趣,争着问问题,葛天俞一一回答。
“老和尚很厉害吗?”
“嗯,似是而非,在爹爹眼里,大师只是一个开通长辈,比世人活得惬意而已。”
“和尚是不是只吃素菜?”
“和尚吃荤犯戒,不过,大师出家前本来就不吃肉。”
“老和尚出家前杀不杀生?”
“不吃肉就不用杀生。”
“大哥讲,捕快很厉害,见血伤人那是常事。”
“大师出家前虽是捕快,却和你们二祖母一样,是医者。”
捕快医者,就是专给犯人或相关人等治疗伤口,行医用药的。
合着这老和尚出不出家都一样,连个适应过程都省了。
在葛凯琳的忐忑中,十几天过去,进入年关时,吴丽梅由恽城县返回。走时的两辆马车,回来成了四辆,吴丽梅的师傅郭四娘跟着回来了。
同回来的,还有吴家送给郭四娘的两个丫环及几个家丁,丫环已嫁给家丁,只能称为婆子了,经过郭四娘这些年的精心培养。两个婆子完全可以独挡一方。
郭四娘建议。让两个婆子协助自己管理铺子,吴丽梅欣然答应,正好她缺人手呢。
葛凯琳和葛天俞有同样的感觉。这吴家是不是早有预谋,哪就这么巧,吴丽梅要办成衣作坊,郭四娘就恰好培养了人。等着吴丽梅来用。
父女俩又不谋而合地想到,不管是不是真有预谋。你就是有胆子去问,吴家也绝不会承认,本来人家郭四娘就是干这行的,贴身伺候的人学到她的本事。也是理所当然嘛。
等一切停当后,吴丽梅要葛丽娥和葛凯茜给郭四娘行拜师礼。
郭四娘赶忙阻止:“拜师礼就免了,既然是大老爷的妹妹和侄女。我自会悉心教导”
吴丽梅知道郭四娘不自在,也不勉强。
郭四娘原是吴子易妻子杜云岚的闺中密友。不到二十岁就守了寡,无子无女,公婆去世后就剩下她一人,生活困顿,又有骚汉不时打搅,实在没办法,回娘家求助。
她嫁入夫家,五年之内,婆家死了三口人,兄嫂嫌弃她不祥,把她赶出家门。
正好杜云岚当时回门,知道了这事。
郭四娘做得一手好针线,当时吴丽梅正在找女红师傅,杜云岚邀郭四娘进吴府教授女红。
直到吴丽梅出嫁,郭四娘才离开吴府,因她的双面刺绣针法少见,吴家提出,只要她不再收别的徒弟,吴家就供养她终生,不但保她衣食无忧,进出还有人保护伺候。
那时郭四娘已年近四十,眼睛不再适合长时间绣花,况且年龄也大了,本来也没打算再收徒,就答应了吴家的条件,算是真正依附于吴家过活,虽没有身契,却也不算自由身。
要是真让葛丽娥和葛凯茜称她师傅师祖,她绝对心中难安。
“姑小姐,侄小姐,往后就称呼我一声郭四娘,只要我郭四娘会的,绝不藏私。”
得吴丽梅暗示,葛丽娥和葛凯茜仍屈身行礼,算是正式拜师。
两人立正身后,吴丽梅道:“你两个不止跟着四娘学习技艺,还要学着管理成衣作坊。”
“是,大嫂。”葛丽娥又是一礼。
大嫂和刘妈都给她讲过,女子要学会打理事物,即使将来嫁人后不如意,也有自保能力。
葛凯茜的反应就不一样:“大伯娘,我字识的不多,针线做的不精,怕是担不起这重任。”
郭四娘笑道:“三小姐,您今年九岁,大夫人当家理事时才八岁,字识的一些,针线才刚起步,整个吴府都是大夫人一个人打理,三小姐要是不信,问问你娘。”
吴丽芳作证:“郭四娘进府时,你大伯娘才七岁,八岁时也才学了一年针线,那时你大姨已出嫁,你二舅母跟着你二舅随军,你外祖母刻意培养你大伯娘当家理事,见你大伯娘悟性极高,干什么都调理分明,索性全部家事都交与你大伯娘,你外祖母自己乐得逍遥。”
“那娘你呢,有没有大伯娘厉害。”葛凯贞好奇。
“我,嘿嘿。”吴丽芳结舌。
“你娘也很厉害,”吴丽梅接腔:“你娘小小年纪就能炒一手好菜,大伯娘可是有口福了。”
“真的呀,原来娘亲你也是很厉害的。”葛凯贞满眼佩服。
吴丽芳不禁脸红。
郭四娘和吴丽梅莞尔。
吴丽芳从小就大大咧咧,吴丽梅派给吴丽芳的差事几乎没顺利完成过,即使勉强过得去,也会留个尾巴要人善后,吴丽梅多次教导她,却总也改不了,急得她自己直哭。
无奈,吴丽梅就只交给她传唤饭菜的差事,其他暂时不让她沾手,结果吴丽芳对做菜大感兴趣,反正她也没有别的事,就整天缠着厨娘。
做为当家小姐院里的丫环,即使不得重视,也是得罪不起的,厨娘不敢敷衍,倒也真心教了她几样拿手菜。
吴丽芳以一及三。自己想出不同花样搭配,做出来的味道也不比厨娘差。
吴丽梅因人制宜,干脆让她专职管理厨房。
郭四娘感叹:“太老爷和太夫人选你和丽莲陪嫁,不只是因为你两个从小跟着大夫人,也是看中你厨艺出众,丽莲理财精明,世事多变。没想到。你两个和大夫人竟由主仆变姐妹,真是大造化呀。”
吴丽芳兴奋:“是呀是呀,这可是我和五妹的福气呢。”
一直闷闷不乐的吴丽莲出声:“四娘。都已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提这些干什么。”
她今天来这里可是带了随身丫环的,虽然整个葛家庄都知道她这个姑夫人是丫环出身,可是当着丫环的面被提起。她还是觉得脸上无光。
“是,五姨夫人。恕四娘孟浪。”郭四娘敛容道歉。
她以后就跟着吴丽梅了,算是吴丽梅的人,所以称吴丽莲姨夫人。
“这有什么不能提的,四娘说的又没错。”吴丽芳不以为然:“你和我本来就是三姐的丫环,要不是当年三姐放咱两个自由身,你和我还不知早被卖到哪里去了。说不准连命都已经没有了,哪能有今天的造化。”
吴丽莲告辞:“三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吴丽梅说话,一脸怒色离开。
纵使吴丽芳再好说话,也生气吴丽莲的无礼,指着门外对吴丽梅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是旧友聚会,没想到弄得个不欢而散,吴丽梅盯着门口沉思片刻,没对吴丽莲的离开有任何言语,招呼下人摆宴席。
郭四娘于她亦师亦友,不能因吴丽莲而坏了大家的兴致。
第二天一早郭四娘就要求去葛家庄,一来拜见吴青云和潘氏,再来她要看看成衣作坊该怎么样布置,同时还要安排招寻人手和教授技艺的有关事项。
葛丽娥和葛凯茜也跟着郭四娘回了葛家庄,吴丽梅交代她俩,从布置屋子,到招选人手,分班教授,管制学员,筛选学员,到最后录选,都要一丝不苟跟着学习。
而且还不能荒废课业,她会随机抽查,要是荒废了课业,要加倍惩罚。
葛丽娥跟着大哥大嫂在镇上呆了近一年,期间没有回过一次葛家庄,现在回村,恐怕有一段时间要长住村里,走时大嫂吩咐,记得回家拜见爹娘。
教导她,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个道理不完全对,可爹娘把她生在这个世上,养育十几年,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忘了父母恩。
更何况,她是爹娘最小的孩子,从小到大,爹娘并没亏待她,反而更偏疼她,回去以后,无论爹娘怎么对待,吴丽梅都要葛丽娥记得要忍耐。
心情复杂的葛丽娥,站在了自家门口。
院里,葛丽屏和葛天笙互相指责谩骂,葛丽屏骂葛天笙是废人,连个馒头都蒸不好,葛天笙骂葛丽屏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赖在家里浪费钱粮。
葛丽娥心中烦闷,正想转身离开,身后响起葛伯嗣的声音:“回来了怎么不进门?”
“爹爹。”葛丽娥哽咽。
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她还是很想家的。
一年不见,葛丽娥不但身量长高,相貌更俏,浑身散发出的气质也大不同前,俨然一个贵家小姐的模样。
身后还跟着两个丫环,一个看起来和葛丽娥一般大,另一个稍大一些,相貌也都不俗。
葛丽屏也不和葛天笙郎吵了,葛丽屏几步堵住门口,出语刻薄:“哟,这是谁家富贵小姐,怎么想起蹬我家门,您打住,小心我家这小门小户的,脏了您的绫罗绸缎。”
葛丽屏往门口来时,两个丫环见她面色不善,已快速移到葛丽娥身前,护住葛丽娥。
葛天笙一瘸一拐慢了几步过来,见丫环这副架势,邪火上来,叫嚷:“你个忘恩负义的,摆这个样子给谁看。”
朝着两个丫环就冲过来,他的目标是丫环身后的葛丽娥。
“噗通。”
葛天笙还没近两个丫环的身,直觉一股冲力,他倒着飞出去,臀部着地摔在地上。
“九郎,”葛伯嗣怒吼。
“爹爹你看,这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回来就示威,哪有把爹爹你放在眼里。”葛天笙爬起来更加大声地叫嚷。
冬天穿的厚,两个丫环用的又是巧劲,葛天笙倒没怎么摔着,却也不敢再上前来。
葛丽屏捂嘴靠后几步,睁大眼瞪着葛丽娥,满眼的不可置信。
“爹爹,七姐,九哥,丽娥一年没回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葛丽娥压抑着哭出声。
发生沈雅萱强住事件后,葛天俞和葛睿豪教了家里所有下人防身术,持久战暂时不成,趁人不备爆发取胜,已是稍见成效,葛天笙就是没做防备才着了道,要是他早有防备,两个丫环未必能打得过他。
葛丽娥回来时,两个丫环要跟着,她还阻止过,后来丫环跪下,说是大夫人吩咐,只要姑小姐出门,她俩必须寸步不离,要是姑小姐因她俩疏忽有丝毫损伤,必对她俩重重责罚。
无奈,葛丽娥只得答应丫环跟着,没想到回自己家竟会发生这种事情,让她怎么不伤心。
“丽娥,是丽娥回来了?”董氏扭着小脚过来。
董氏刚才在小院喂鸡,听到葛天笙叫嚷,还有葛伯嗣的吼声,她撂下鸡食盆就往正院来,刚好赶上听见小女儿哭诉,急慌慌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董氏慢下速度,脚步迟疑不前。
“娘,是我,丽娥回来看您。”
拨开身前的丫环,葛丽娥泣不成声,一步步跨进院门,扑到董氏怀里。
十二岁的她,和董氏身高已经差不多。
两个丫环已恢复低眉顺眼,却紧跟在葛丽娥身后,寸步不离。
等葛丽娥收住哭声,董氏拉着小女儿的手就要进屋,葛伯嗣阻止:“你已见过爹娘和你七姐九哥,我们还是老样子,看得出你过得不错,你走罢。”
“爹爹,难道不容女儿进屋坐坐?”葛丽娥哭泣。
葛伯嗣叹气:“走罢,你既出了这家门,就不再是这家人,坐与不坐又能改变什么。”
葛丽娥收住哭声:“好,爹爹既然这么狠心,丽娥从此再不蹬门。”
对董氏道:“娘,丽娥不孝,不能回来看你,你记得要去看丽娥,女儿住在丽衣坊。”
“好好,娘会去看你。”董氏一连声答应。
她虽万事都听丈夫的,可葛丽娥毕竟是她最小的女儿,从小宠到大,哪有不想不心疼的。
不再留恋,葛丽娥扭头就走。(未完待续。)